謬朵朵沒想到對方會這麼友好的就認錯了,像這種穿著鎧甲能在皇宮裡騎馬的,總不會是個小官小兵的,這麼好說話?
穀梁珞雙目定定地盯著正前方,裝瞎裝久了,倒還真的演出幾分真假難辨來。
此事不單單謬朵朵生氣,最生氣的還是她本人,向來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她,怎麼可能一句話都不說?
她厲聲吩咐道:“朵朵,將本宮的眼紗從登徒子手裡取回來。”
謬朵朵自從跟穀梁珞相認老鄉之後,跟穀梁珞可算得上是一條心的了,現在正好穀梁珞的這一句“登徒子”罵得她自己也爽,於是心裡頭高興了,嘴上也爽快:“好咧!”
向來就不會想長遠問題的她,難得得了令要搶東西,那就當然要用搶的,先打一架,再拿回來。
只見她額頭上的小劉海兒一鼓,人也已經飛了起來,以極迅速地向葉疆剡進劈去,可惜的是,掌還沒劈落,就被喊了停。
“大膽!”文公公受命來接奕王,結果才轉了個彎,就看到一個黃毛丫頭要掌劈奕王,這嚇得他趕緊怒喝一聲。
興致被打斷了,謬朵朵很不開心,她對著文公公吹鼻子瞪眼,這感覺就跟一塊到嘴的肥肉,突然飛了一般,她馬上就可以大幹一場了,結果……
文公公疾步過來,正要行禮,卻被葉疆剡的動作嚇住了,只見葉疆剡繞過謬朵朵,往穀梁珞走去,將絲帶舉高在穀梁珞面前,卻不說話。
穀梁珞自知對方是在試探她的眼睛,當然不能上當,但是如果不給點反應似乎也不是很好,於是輕聲說了一句:
“是你。”
這一句“是你”可是穀梁珞故意說的,反正她現在看不見,這一句“是你”不但能讓葉拂城這個真身膈應幾天,還能讓葉疆剡誤會是否認識她。
這樣一來,如果對方是個強迫癥,指不定能因爲這兩個字苦思冥想好幾天呢。
這兩個字就好像有一天你突然收到一條短信,上面寫著“我想你了”,但是你又不知道這個號碼是誰的,於是會忍不住去猜測,是暗戀的人還是發錯了?
葉疆剡輕輕一笑:“是我。”
這下子全部人都懵了,紛紛暗道,原來長熙王妃跟奕王認識啊……
話說此刻最不悅的就是穀梁珞了,她沒想到這個人竟然這麼上道,反套了她一下,這是讓她也誤會其實他們兩個人真的認識嗎?可惜了她不上當!
只見穀梁珞嘴角緩緩泛出一抹笑來,說:“你離開,很久了。”
既然要玩,那就玩啊!誰怕誰啊!到底誰最膈應,誰知道,反正怎麼樣都不會是她。
葉拂城手在獅貓的背上輕輕拍的手生生頓了一下。
雖然是在捲簾內無人看見,獅貓小白似領悟到了什麼,一個飛撲,如閃電般落在了穀梁珞的腳邊上。
“喵嗚……”一口咬。
穀梁珞笑到咧齒,一邊把貓的頸皮
揪起來噼啪兩巴掌,一邊仍舊在貓齒印下衝奕王笑得得體。葉拂城啊葉拂城,你果然崩不住了吧!
這小白一鬧,大家纔算是真的從之前的變故中回神,文公公小碎步上前,行禮:“奕王殿下,皇上急招。”
葉疆剡又看了眼手中的眼紗,忽而收手,將眼紗收於掌心之內。
隨著文公公先走了。
謬朵朵聽了對話之後,整個人都懵懂了,這都什麼事跟什麼事啊?一見著葉疆剡走了,趕緊跑過來,低聲問道:“你們認識?”
穀梁珞但笑不語,俯身摸了摸小白的位置,將小白抱起,伸出一手橫在腹前,才說:“我們走吧。”
謬朵朵無奈,只好牽著穀梁珞走,這古代的套路她是越來越看不懂了,玩法太深奧,她大概還在新手村……
在穀梁珞有謬朵朵扶著走到葉拂城身側的時候,葉拂城忽然靠近,握住她的胳膊。
並從懷中取出一條薄紗,竟然親自給穀梁珞綁上。繞過她秀挺的鼻樑,纖細的眉梢,將她的雙目輕輕遮住。
忽如其來的溫柔殺的穀梁珞措手不及,連連後退了幾步。
將穀梁珞又往身里拉了一截,指骨還是袖長,面色還是如清玉蒼白。他聲音很淡,尾音上揚,他說:“王妃還是不要離開本王身邊爲好。”
明明還是一樣的,此刻的穀梁珞感受,卻又大不一樣了。
她從那之前不曾注意的聲音裡,聽到了一股醒醒淡淡的危險和強勢。
……
然而這句話到底是說的此刻不要離開,還是以後都不要離開,也只有葉拂城自己一個人知道了。
葉拂城說完之後便從謬朵朵手中牽過穀梁珞的手,放下,紛繁的兩簇廣袖將那牽著的手擋住,穀梁珞忍不住要掙脫,葉拂城卻越抓越緊。
要不是礙於太多人看過,穀梁珞真想直接一巴掌抽過去。
謬朵朵覺得好奇,這兩個人的關係太奇怪了,於是忍不住緊緊跟在身後,觀察著兩人的動作,直接將兮子月擠在了身後老遠的地方。
其他隨行的人自然不敢多說什麼,都是王府的人,自然也都知道這個看上去年紀小小的粉琢姑娘,是王府的貴客,是謬神醫的弟子,謬神醫是何許人?先皇和王爺的救命恩人,這小女子又是王妃的救命恩人,相對之下,他們寧可裝做什麼都沒看到,也不願意去爲兮子月打抱不平。
柳燭卻沒有兮子月那麼淡定,她氣鼓鼓地瞪著那左一下右一下蹦來蹦去的謬朵朵,低聲在兮子月耳邊說:“哪來的野丫頭,不識規矩。”
誰知謬朵朵醫術高,武功也不低,耳力更是沒由來的好,柳燭才說完,謬朵朵就回頭狠狠瞪了柳燭一眼,手指之間閃閃發光,竟是幾枚銀針。
這下子柳燭不敢多說了,低著頭安靜地跟著。
衆人從宮門走到御花園的時候,已是半個時辰之後了。
穀梁珞終於找到了機會在可以
掙脫葉拂城的手,然而對方卻依然不肯放過,穀梁珞早就不願意一直被葉拂城牽著了,她略帶生氣地說:“王爺莫不是忘了我們的約定?”
“我們什麼約定?”葉拂城裝糊塗。
穀梁珞壓低著聲音,毫不客氣地說:“你覺得現在耍賴有意思嗎?王爺可是簽了大名了。”
葉拂城轉身,一把摟住穀梁珞,靠近她,在她耳邊輕聲說:“王妃確定那是本王的名字?就算那是本王的名字又如何?在所有人面前,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牽著你又如何?難道你要拿那張紙去告到皇上那裡去?你以爲皇上會爲此幫你公正嗎?王妃可別忘了,這可是皇上賜的婚,你那條條約定,每一條,都是死罪。”
穀梁珞一開始的時候就想過葉拂城可能會悔約。但是沒想到他能毀得這麼字字珠璣輕描淡寫。
這智商……似乎比從前看著像狐貍的溫柔時候,更高強了十倍不止。
她再次覺得有些寒意的危險了。
當時她的想法是就算葉拂城毀約了,也沒關係,反正只要熬過了那段採花賊日子,後面的再怎麼的不濟,只要她沒被問斬沒被關押,不做穀梁人,不做羽林軍教頭,一樣能好好活著,就是葉弦何是個大麻煩而已。
既然以前她就已經想好了悔約的可能性,現在就算葉拂城毀約了她也不見怕,正好她還弄到了悅來客棧的地契,到時候一樣的該幹什麼幹什麼。
如果不是發現了那件事,她想,如果暫時在王府蹭吃蹭喝直到酒樓生意轉好,足夠她應對一切轉變的時候再走人的……
但是現在恐怕是不行了。
而此刻葉拂城又說了如此這般的話,那她就更不能再留下來了。
她推開葉拂城,硬著語氣說:“死罪又如何?總比活受罪好過些吧?既然你有意毀約,那剛好,正合我意。”
“穀梁珞。”葉拂城彎彎脣角,那分笑意落在其實眼睛早已轉好的穀梁珞眼裡,居然莫名讓她覺得有些危險如斯。
儘管他還是聲音溫柔的。“爲什麼?”
爲什麼就一定要這麼做?
“什麼爲什麼?你我本就是契約關係,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塵埃落定,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的。”
既然對方都開口問了,穀梁珞也不怕說破。但是既然知道了些她認爲自己不該知道的東西,又憑什麼還要繼續留在王府?
她從來沒想過葉拂城心裡在想什麼。
以爲是自己不在意,但其實另一方面,只是因爲她看不透罷了。她沒有意料到這份看不透興許是份危險。
葉拂城是個危險的人嗎?
她只知道,當葉拂城的行事已經不在她的掌控之中,不再讓她覺得相安無事便和她無關之後……她很慌亂,她只想逃跑。
“只要本王休書未寫,你依舊,是長熙王妃。”葉拂城緩和了氣息,放開了穀梁珞的手,往兮大學士的方向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