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樸的院落前,有婆子丫鬟迎上前來,親自扶了柳瑤華要往院內(nèi)而去,赫連雲(yún)楚含笑,來時的馬車已經(jīng)悄默聲息的消失在無邊的夜色裡。
漆黑的夜,並不能阻攔了這小小院落的熱鬧,這園子並非十分雍華,反而樸素的太過,又簡陋的太多。
柳瑤華不解的望向隨後漫步而行的赫連雲(yún)楚,而後者只輕輕搖頭,示意其莫要多話。
低頭,垂眸,柳瑤華依著僕婦牽引,往內(nèi)廷而去。
一處假山,一泓小泉,廊間開了一排紅色小花,繼續(xù)走去,正堂會客,後院女眷居住,小小而bi仄,全無宮廷的華貴。
這一下,柳瑤華更是不解。
屋內(nèi),只一個小丫鬟服侍,卻也被赫連雲(yún)楚揮揮手,囑咐了一句什麼柳瑤華也未聽清楚,那孩子便笑嘻嘻的瞧了她一眼,轉(zhuǎn)身歡快而去。
“皇上,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京城之內(nèi),宣楚帝竟還有一處這般小的行……宮?
簡直玩笑!
而白雲(yún)飛幾個,竟也全無這男人的星點行跡麼?
“以後,便依舊喚我雲(yún)楚吧。”淺笑,赫連雲(yún)楚走過一旁,取了燈燭點亮,屋內(nèi)纔不復剛剛的晦暗。
“可是……”
“過兩日,是我擇的好日子,咱們……便拜堂成親,如何?”笑意瀰漫,是如何的盎然得意啊。
可……柳瑤華咬著脣角,您現(xiàn)在才問我如何,是還能抗議不成?
顯然,赫連雲(yún)楚想要做的事,她柳瑤華不但半個不字也不可說,更要做出一副歡欣鼓舞的模樣來,只心裡期著,白雲(yún)飛啊,你可趕緊來吧。
百里雲(yún)彌已經(jīng)安頓好一切,柳瑤華只要離開京都,族中對大周的報復,對曾經(jīng)滅了自族的那四大姓氏的業(yè)報,便也要翻天覆地般的展開了。
可。現(xiàn)在的情形,分明已脫離了原本的軌道啊。
外頭小女孩嬉笑敲門:“老爺,爲夫人準備的喜服已經(jīng)送來了。”
柳瑤華懵懂開門,卻見幾個婆子跟在小丫鬟身後,各自捧著珠花
首飾,更有喜服喜帕……這真的是大婚,女子應有的所有物件。
只正妻,應有的物件。
柳瑤華隱約明白了什麼,可又有許多疑問根本無法自己解答,或者說,她的聰慧已經(jīng)對這一切明瞭,心內(nèi)卻仍舊不肯捅破那層窗戶紙。
許久來,爲即將離去而隱沒的陰影,第一次被暴露在燈光下,那麼的清晰明白,她,或許,已經(jīng)在動搖。
皇后,正妻,入主中宮,做他唯一的女人……那些話,斷斷續(xù)續(xù)在她耳邊回放,而柳瑤華已經(jīng)迷失在這背後的情誼中。
是她閉塞了雙目吧,纔會瞧不見那男人眼底深處深深的情愫。
他已經(jīng)對她說過許多次,可她偏偏選擇了不相信……如今想來,是多麼可笑。
夜深,赫連雲(yún)楚並未因婚期將至,而對柳瑤華做出什麼過分舉動,捲了鋪蓋,往隔壁書房暫且睡了一夜。
這一夜裡,柳瑤華輾轉(zhuǎn),卻慢慢淺眠,及至第二日裡日頭正中,她才沉沉而起——竟睡了這麼久?
急急起身,就要梳洗打扮,口裡還喊著司琴司畫,可瞧見那樸素帷幔,並非精緻雕工的木牀圍欄,才猛然想起,這裡已經(jīng)不是宣楚帝的後宮了。
“夫人可睡起了?”外頭,聽得並不十分清晰,是滿含關(guān)切與舒適的磁性男音,好熟悉。
是赫連雲(yún)楚。
柳瑤華深深呼吸,連空氣裡都是歡暢,這裡,好似不曾有壓力。
叫了人進來,赫連雲(yún)楚也笑意深深的尾隨而來,瞧著柳瑤華含嗔帶怨的白他,卻還是好整以暇的瞧著柳瑤華梳洗著裝,少頃,只稍許的花露,便不曾上妝。
“今日……夫君要帶妾身去何處呢?”柳瑤華險些又叫他皇上,可看著周遭褐衣麻布的侍者,急忙換口,一聲“夫君”喚的赫連雲(yún)楚眉開眼笑。
“去拜訪幾位友人,畢竟二三日後便是婚期,如何也要請了客人前來喝喜酒不是。”
柳瑤華脣角勾抹出淺笑,並未叫赫連雲(yún)楚瞧見。
昨夜裡,小丫鬟與她淺淺敘
說一二——原來,這位“夫人”是赫連雲(yún)楚這位“周”姓郎君安置在老家的妻子,這幾年,周郎君在京都做生意,好容易有了些氣色,置辦了園子與僕婦,便立時接了自家媳婦兒前來京城享福的。
柳瑤華含著淡淡笑意,婦人髮髻,並無宮中那樣的精緻與華麗,卻珠圓玉潤的,生著淡淡的光暈,一臉的恬淡,當真與世無爭的淡然素淺。
赫連雲(yún)楚眸子裡,全是那抹俏麗柔婉的影子,心裡一抹柔軟,對著柳瑤華滿目柔意與寵溺:“夫人隨爲夫前去吧。”
伸手,攜了妻子,一步步穩(wěn)穩(wěn)定定同步而出。
正對著漸升的日頭,柳瑤華瞇了瞇眼,身側(cè)的男子再無別的身份,就真的似她的夫君一般。
白雲(yún)飛聞訊而入冰泉宮,卻是聽聞宣楚帝帶了柳瑤華,已經(jīng)不知去了什麼地方。
“邵麗已著手收復,蕭家頹勢已現(xiàn),而幾位長老坐鎮(zhèn),已無需擔心,接下來便是重回大周之機,我本帶了消息欲要親自說與瑤華聽,南海之南,已準備好一應船具,只要她出宮,從京都到南海,全程都有人護佑,而你們幾個也會由另一路,並駕兩條路線,直到三個月後,登船離去,從此遠離大周,這邊對四大族上的報復,也將於三月後全面展開,介時,興盛已有千百年的大周,也將徹底淪喪,他們皇族欠了咱們的,也終於得報了!”
白雲(yún)飛一拳砸在牆上,爲自己的晚來一步,未能接了瑤華離去而愧疚自責。
終究,晚了一步!
宛柔心裡抽痛,只覺得,寧妃這一去,便是先前所做的所有計劃,全部都要付諸東流。
無奈,宛柔啞聲道:“如今寧妃不知身在何處,只能派人去尋,而芳姨娘現(xiàn)在京郊別館,你且先行派人接了,按著原計劃,先使姨夫人遠赴邵麗,確保其安穩(wěn)。否則,若姨夫人有事,怕是小姐也……”
宛靜面容沉寂,與白雲(yún)飛點點頭,道:“你且先去安頓,計劃如何,如今便先行之,等小姐迴歸,自有我與宛柔在此幫襯。如今要撤離的,何止姨夫人一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