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的天氣,已經(jīng)轉(zhuǎn)涼了。上官愛出門的時候還被辛姑姑塞了一個手爐,自己都覺得如今越發(fā)的嬌弱了。
上官琪早早的等在院外,一旁的池是看著她,淺淺一笑:“原以爲(wèi)你不喜歡熱鬧,不願意去呢。”
“怎會,母親和嫂嫂都去,怎麼好撇下我一人在家。”上官愛說著看向柳明月,“嫂嫂如今真是越發(fā)的有氣韻了。”
“你少忽悠我了,回頭把蜜抹到陳妃身上去纔是。”柳明月嗔了一眼,“快走吧,晚上起風(fēng)了,是挺涼的。”
上官愛身上有傷,出門便把緋璃和蓮子蓮心都帶上了,侯府這一行女眷走出門口,倒是壯觀。
纔到門口,上官愛便看見慕容霄的馬車停在了一衆(zhòng)馬車的前面,聽見池氏笑道:“王爺還真是體貼,特意來接。”
上官愛含笑不語。
柳明月看見慕容霄大步走來,微微點頭:“三哥。”
慕容霄回了她一笑,走來握住了上官愛的手心:“走吧。”
“瞧王爺心急的,又不是來娶親,這樣握著我們小愛的手不放。”池氏打趣道。
“夫人就不要拿本王玩笑了,這不是怕馬車一直當(dāng)著侯府的車隊麼。”慕容霄嘴上說著,卻依舊握著上官愛的手。
池氏笑道:“別解釋了,越解釋越酸。如此小愛就交給王爺了,王爺可要好好照顧纔是。”
“自然。”慕容霄微微頷首,一雙深邃的眸子看著上官愛,溫柔繾綣。
女子抿脣一笑,回眸看了一眼上官琪:“琪兒要一起麼?”
上官琪聞言微微一愣,連忙說道:“不用了,我怎好打擾三姐姐與王爺。”說著甜甜一笑,“我和母親一道便好了。”
上官愛聞言,也不勉強,微微頷首,便隨著慕容霄上了馬車。
柳明月看著兩人牽手而行的模樣,不由得說道:“其實,他們一起還真是般配,是麼。”
池雨兒看著他們的背影,含笑道:“她的光芒如此耀眼,自然是要天之驕子才足以匹配。”
不知爲(wèi)何,柳明月聽她說這話的時候,不知爲(wèi)何覺得有些不對勁。不由得回眸看了她一眼,對方卻已經(jīng)神色如常,往馬車走去了。
是錯覺麼……柳明月有一瞬間的疑惑,她怎麼覺得,池氏說這句話的時候好無奈。
今晚,無星無月。
上官愛坐在馬車上,前往東大街的官道一直是寬敞平坦的,此刻輕輕的搖晃著,倒是叫她有些睏倦了。
“怎麼纔出門就累了。”慕容霄坐在對面,含著淺笑看著她。
上官愛擡眸看來:“或許是我一直太懶怠了。”說著挑簾看著窗外,因爲(wèi)大皇子府邸的晚宴,此刻這東大街上倒是也熱鬧,“許久不出來了,倒是覺得格格不入了。”
“愛兒。”慕容霄忽然柔聲喚她。
女子心中一頓,回眸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流光溢彩。
“沒什麼,我只是想這樣看看你。”
女子輕輕一笑:“王爺什麼時候也喜歡說這些甜言蜜語了。”
“在你聽來是甜言蜜語,在我看來卻只是說了自己想說的話。”慕容霄望著她的眸子深了深,“終究你的心與我不在一處,所以如何都覺得彆扭吧。”
上官愛看著他,嘴角的笑意淺淺,聽見他無奈一嘆:“這些話要是換做皇叔來說,你還會覺得彆扭麼。”
“他?”女子輕笑一聲,微微的垂著眸子,沒有再說什麼。
他已經(jīng)被我趕走了,不會再說這樣的話了……
慕容霄看著她沉默,沉默。
大皇子府邸,燈火通明,門庭若市。
慕容澈親自站在門口迎客,而他的身邊,站著一位桃衣婢女,看上去格外俏麗動人。
“是上官玥。”燕凝霜淡淡的看了一眼,對身邊的燕允玨說道,“聽說如今除了照顧小皇孫,便是在大皇子的院子裡伺候,這說來說去還不是寵妾麼,陳妃的性子也太軟糯了些。”
“這是別人的家事,正妃還沒有說什麼,你怎麼這樣憤憤不平的。”燕允玨依舊溫文爾雅的笑著,一雙溫潤的眸子看著陸續(xù)到達的賓客。
燕凝霜擡手攏了攏披風(fēng),淡淡道:“我不過是看不過眼,隨意說兩句罷了。”說著目光便落在了正要下馬的慕容玉身上,不由得問道:“二哥,最近五哥是怎麼了,我怎麼覺得怪怪的。”
燕允玨聞言,擡眸看去,正好對上慕容玉那雙清冷的眸子,對方點了點頭,便把馬兒交給了下人,走過去跟慕容澈寒暄了。
“你也怪怪的。”燕凝霜見他不說話,擡頭看了他一眼,“自從上官琳那個小丫頭來說了一車莫名其妙的話,你就變得怪怪的的。”
“是麼。”燕允玨不以爲(wèi)意,“外面起風(fēng)了,你還要站在門口多久。”
燕凝霜聞言,燦燦道:“懶得管你們了。你不是說小愛今天要來麼,我在這裡等等她。”
燕允玨看了妹妹一眼,擡眸便見慕容玉大步走來。他是知道的,慕容玉這一陣子流連煙花之地,原本他是應(yīng)該關(guān)心關(guān)心的,可是他去的偏偏是秦樓。
之前,他們都懷疑那秦樓是上官愛暗自盤下的,連慕容衝也有份。不管慕容玉是不是因爲(wèi)他覺得不快,去那裡“墮落”他便覺得他是另有深意的。既然如此,他就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誰知,卻忽然傳出上官愛傷勢反覆的消息。
燕允玨那日匆匆的去看上官愛,就是想問一問是不是因爲(wèi)慕容玉的。他總覺得不安,爲(wèi)如今連他都看不透的慕容玉感到不安。可是,偏偏在那裡遇見了慕容霄。
“允玨,還是你早了一步。”
“凝霜要早點來,我便陪著她早點到了。”燕允玨關(guān)心道,“聽說你這幾日心情不好,怎麼了?”
慕容玉淺淺一笑,有一絲落寞:“我叫愛兒傷心了。”
果然。
燕凝霜一臉的疑惑:“好端端的,五哥做了什麼了。”
“我……”
“她來了。”燕允玨打斷了慕容玉的話,擡眸看著夜色中緩緩走來的馬車,上面是慶王府的標(biāo)誌。聽見燕凝霜嘟囔道:“二哥你眼花了麼,那是慶王的車架。”
慕容玉卻靜靜的看著,一言不發(fā)。
不一會兒,慶王府的隨從停了馬車,掀開簾子下來的男子果真是慕容霄。可是慕容霄擡手小心翼翼牽著下車的緋衣女子不是上官愛又是誰。
這是上官愛回靈都之後第一次露面,外界對她殘廢一事傳的沸沸揚揚,此刻見人終於肯出現(xiàn)了,幾乎所有人都停了下來,靜靜的看著那含笑走來的女子。
“乖乖,這……變得奇怪的也不止你們了,最近這是怎麼了。”燕凝霜看著上官愛走在慕容霄的身側(cè),笑靨如花,真是受了不小打擊。
“凝霜,他們?nèi)绱顺霈F(xiàn)纔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不是麼。”燕允玨淡淡道,平靜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
慕容玉一雙清冷的眸子隨著上官愛而動,可是對方卻目不斜視,彷彿天地之間並不存在旁人一樣。
而此刻,燕凝霜看著跟慕容澈寒暄的慕容霄和上官愛,驀然想起了另外一個人——慕容衝。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想到誰誰就到了。
燕凝霜看著一襲紅衣的慕容衝策馬而來,心不由得一突,下意識的看著上官愛。聽見燕允玨輕輕一笑:“你在緊張什麼。”
“沒什麼。”燕凝霜看著慕容衝翻身下馬,一雙星目熠熠生輝,在夜色中流轉(zhuǎn)了一圈,似乎只是淡淡的掃過了上官愛的身影,並沒有其他的反應(yīng)。
唉?燕凝霜正疑惑呢,便見紅衣男子大步向著自己走來,心中微微一動,片刻之後便看見了他俊美的容顏。
“原來你在這裡。”
衆(zhòng)人聞言都是一驚,紛紛看了過來。
“雁王殿下不是對素安公主情有獨鍾的麼,怎麼跑去找燕小姐了。”
“你知道什麼素安公主不是已經(jīng)另投他懷了麼。”有人說著還不忘衝著上官愛和慕容霄努努嘴。
有人恍然想起來:“對了,我之前可是聽說雁王總是往燕府跑來著。”
“不是說是因爲(wèi)懷念先皇后麼。”
“你知道什麼,死了那麼多年了,有什麼好天天去的,還不爲(wèi)了……”又朝燕凝霜挑挑眉。
有人恍然大悟。
燕凝霜一雙美目疑惑的看著他,眨了眨,下一刻居然聽見自己說:“我受不了了,今日沒有一個正常的。”然後,居然在衆(zhòng)目睽睽之下,轉(zhuǎn)身進去了,生生的丟下了站在那裡神色各異的三個男人。
另一邊,上官愛含著淺淺的笑意,微微垂著眸子,似乎毫不在意。
“公主,奴婢引您進去吧。”聽見上官玥說道。
聞言,上官愛擡眸看她,淺淺一笑:“如此便有勞二姐了。”
上官玥回以一笑,聽見慕容澈說道:“順道再去請一請皇子妃和耀兒。”
“是。”上官玥應(yīng)了一聲,彷彿她本就應(yīng)該在這個位置。
上官愛看著慕容霄道:“我先去女賓處了,你們慢聊。”
“好,一會兒我去找你。”慕容霄柔聲道,還不忘輕輕的握了握她的指尖,兩人一副恩愛模樣。
上官愛柔柔一笑,轉(zhuǎn)身跟上官玥一路往裡走,聽見她輕笑道:“你還是如此,到哪裡都跟著一羣人。”
上官愛知道她是說身後遠遠跟著的蓮子蓮心還有緋璃,但笑不語。
“怎麼你去了一趟北漠,忽然轉(zhuǎn)性了。”依舊是以往的模樣,“你跟慕容衝這是各有新歡了麼。”
“我沒有死在北漠,想必二姐也很失望吧。”答非所問。
上官玥冷冷一笑,並不在意:“是有點兒可惜,不過你回來也好,我只盼著這日子沒那麼無聊。”
上官愛跟在她身後,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含著淺淺的笑意,聽見她說:“伏悅已經(jīng)一早到了。”帶著一絲輕蔑。
上官愛擡眸看著不遠處的燈火璀璨,嘴角的笑意越發(fā)的溫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