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馬疾馳如閃電,但依舊存在時間地域差異,消息傳播的速度抵不上謠言帶著小翅膀飛的趨向。
在金陵的三爺慢了一步,皇帝更是慢了一步,平安州已經(jīng)歡歡喜喜,熱熱鬧鬧的把這件事弄成了事實(shí)!人證物證俱在,且老百姓樸素的觀念裡有一句話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犯事的人臨死了都會懺悔,更何況一個普通的老人呢,臨死了說些埋在心裡的秘密很正常。
正指點(diǎn)薔蓉兩人辦喪事,賈璉聽到僕從的報告,忍不住手一抖,嘴一抽,臉一黑。
#誰尼瑪是背後主使之人,滾出來,爺保證給留個全屍!#
#還嫌爺在架子上五分火烤不熟,添柴加炭,弄個十分全熟嗎?#
#有沒有腦子了???#
“璉二叔!”
“璉二叔,莫動怒。”
在一旁的薔蓉兩人一左一右飛快的勸道。
賈璉嘴角微勾,腦子裡正盤算著一條船從金陵衝到大海所需的行程,實(shí)在不行,找個山頭落草爲(wèi)寇的可能性。
#前方超級核能預(yù)告:(づ ̄3 ̄)づ╭~趙匡胤版璉二爺出場!#
賈璉:……
剛想說話,忽地執(zhí)法等人急衝衝的進(jìn)來,喘息著,“璉二爺,不好了,大老爺不見了。”
“什麼?!”
賈璉怒極而冷峻下來,整個人身上散發(fā)著寒氣,讓人不敢靠近一步。
衆(zhòng)人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後,執(zhí)法提心吊膽的邊領(lǐng)路邊將事情說來:“二爺,這事比那僧道還邪門。大老爺近日心情都不大好,今日午膳大老爺忽地叫嚷要吃桃子,衆(zhòng)人正勸慰間便有賊人從天而降,功夫極高,侍候老爺?shù)膸讉€都被打昏,且不僅老爺消失了,而且老爺最愛的那些娃娃也都不見了!最爲(wèi)重要的事,此事發(fā)生不過半炷香的時間。”
賈璉打了一個寒顫,臉陰沉如墨。
賈府他自詡不是銅牆鐵壁,但也絕對不可能讓人來去自如!而且,就算他手底下人手少,可因曝出虎符一事,他在賈赦身邊就安排了整整五十個人。在加上三分鐘一列的巡邏護(hù)衛(wèi)隊伍,居然還能憑空消失,簡直是……
賈璉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腳步一頓,來到了賈赦的院子。入目皆是滿院子橫屍般躺在的護(hù)院,大步跨進(jìn)了書房,目光投向了桌案。桌案上空空蕩蕩,整潔無比,連筆墨紙硯這些基本的用具也沒有。
因爲(wèi)添置上這些,他抽風(fēng)爹的寶貝娃娃就要放置不下。
現(xiàn)如今--
賈璉手不由自主的敲擊著光滑的桌面,修長白皙的手指微微彎起,平常悅耳般的調(diào)子此刻卻恍若如催命符一般,咚咚咚的震撼人心。
賈薔拉著賈蓉示意人不要說話,且心思敏捷的讓人去後院看看幾個女眷還在不在。其他還好說,若是大姐兒跟赦叔父一同出了事,他可不敢保證璉二叔會作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一想到馬車上,賈璉對他們未來的規(guī)劃,忽地心理打鼓。他們饒是再怨恨皇家,可是腦海裡總會有一句話“雷霆雨露皆是皇恩浩蕩”,之後會猶豫躊躇彷徨,即使認(rèn)定一條道路跟賈璉混在一起,可心地裡總會有一絲的彷徨與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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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虎符,平安……
忽地,賈璉手微微一頓,腦袋緊繃的弦嗤啦一聲,乾乾脆脆的斷成兩截。
趙匡胤!
陳橋兵變!!
呵呵
賈璉雙手一緊,幾乎要滲透出血來。
真是要把他烤熟才心甘情願啊!
可是,眼眸中露出一絲的狠戾,就算是到嘴的鴨子不是還能飛嗎?
賈璉以驚人的腦速飛快的將之前所見一幕幕掃過。
借皇帝之力,絕對是下策,可若推翻皇帝,華晉開朝不過百年,已經(jīng)逐步安定下來,司徒家的江山已穩(wěn),且前朝乃是異族入侵,司徒家得位極正。因此百姓之中,對皇帝是司徒一家觀念已經(jīng)深入人心。
但是,人無遠(yuǎn)慮必有近憂,司徒家雖然乃是統(tǒng)治階層,但是如今,太上皇,皇帝,先太子三方人馬依舊在角逐,且乾錦帝兩子已經(jīng)成家立業(yè),在逐步培養(yǎng)自己的勢力之中。
江山穩(wěn)固,不過是爭奪皇位。
故此--
賈璉恍然大悟般露出一絲瞭然的神色,廢太子無子,平安州舊部造出他乃太子之子,打出嫡長的旗號,且他抽風(fēng)爹手裡還有虎符,東南一派饒是在中立,可是開國太1祖曾有言虎符出,令下兵聽,且他又乃是張家後裔,東南軍掌權(quán)者博家與張家乃是舊交好友,通家之好。
又將榮寧兩府牽扯進(jìn)來。
這般算計,沒腦子的是他賈璉,而不是平安州廢太子舊部!
只不過,想借他的名頭,讓他當(dāng)傀儡,也要問他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
“來人,給爺準(zhǔn)備好行囊,爺要落草爲(wèi)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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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你們……你們……”
三爺聽著被關(guān)在屋子裡中氣十足叫嚷的賈赦,氣的說不出話來。
“三爺,若我們慢上一步,皇帝的暗衛(wèi)已經(jīng)下手射殺赦老爺。”趙牙子輕聲解釋著,“他們也是看到弓弦還有柴火,情況危急纔不得不忤令而行。”
“……咳咳……這番……你們……只會把賈……璉逼迫越遠(yuǎn)。”三爺咳的滿臉通紅不已,“那幫人火烤……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請……賈璉……過府……一敘。”
“是。”
“給我把他……”三爺一頓,想到以往,心裡泛起一道漣漪,“見……見……吧。”
緩緩的推開門,賈赦正揮手呵斥僕從上來的茶水不符合他赦大老爺?shù)目谖叮姍C(jī)發(fā)作中。
聽到腳步聲,賈赦回頭那一剎那,眼眸中瞬間閃過一絲詫異的神色,而後看見三爺半面具半燒燬的面龐,慢慢的朝後面縮去,“我……你……你別過來,我……打死……我,我什麼也不知道!”
“是……是嗎?”
三爺話語裡閃過一絲的落寞,看著賈赦眼眸中對他的恐懼之前,忽地嘴角一勾,泛著絲苦澀,不其然的看著桌案上那些娃娃,衆(zhòng)多娃娃中卻是第一眼看見了自己。
那個羽扇綸巾談笑鴻儒的張家狀元三少恍若隔世。
如今只剩下茍且偷生,沒了姓名的三爺。
順著視線,賈赦忙不迭的捂住桌案上的娃娃,兇神惡煞的瞪著人,“你們是誰,找大老爺幹什麼的?勸你們最好把爺恭恭敬敬的送回去,否則,我兒子絕對繞不了你們!”
“平安。”
賈赦心裡咯噔一聲,氣哼哼的縮低聲響,“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們不要來找我了行不行,我……我就想做個富貴大老爺,逗逗兒孫看看古玩,你們所謂的忠義,可我賈赦只是一個紈絝!”
“皇帝……清算,虎符……在你手。”
賈赦話語一頓。
“不爲(wèi)太子,若爲(wèi)自己活命。”三爺恨不得衝上前敲一頓,咬牙從喉嚨裡逼出話來,果然三歲看到老,這玩意只會享樂,一遇事就縮,縮頭烏龜也沒他能縮。
“那我也活的差不多了,快六十古來稀了。”賈赦蚊子音哼哼著,反正對他好的人都不在了,留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被愈發(fā)聰明的兒子給氣個半死,還不如早點(diǎn)死了,這樣就不會牽扯出這麼一大堆麻煩事情來了。
三爺:……
果斷的後轉(zhuǎn)離開,他壓根不想跟人敘舊,只恨當(dāng)年沒揍夠,讓妹妹嫁了這麼一妹夫!
賈赦看著人離去,眉頭緊蹙起來,他聰明兒子現(xiàn)在該急得上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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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接到活字印刷體的紙條,嘴角上勾,雲(yún)淡風(fēng)輕的喝茶,問,“旗織造好了嗎?”
“稟璉二爺?shù)脑挘C娘連日趕工出來的。”執(zhí)法斂聲道。
“嗯。”賈璉揮退了僕從,斜睨了一眼賈薔,賈蓉,嘴角愈發(fā)上翹,“我前日與你們說的可還記得。”
“記得,璉二叔。”
“我曾經(jīng)說過人需自立,可還記得?”
“記得。”兩人茫然的看向賈璉。
賈璉抿口茶,漫不經(jīng)心道:“我不管如何,總是要反的,而你們,我不想再有後腿,五日之內(nèi),定然要送你們離開。”
“璉二叔,你,”賈蓉氣的滿臉通紅著,“璉二叔,你這什麼意思,現(xiàn)在你這般危急,我們怎麼可以離開,就算……就算,我們出不了什麼大主意,但還是能跑跑腿的!”
“蓉兒,聽璉二叔把話說完。”賈薔深吸了一口氣,拉住了憤怒的賈蓉,語氣十分篤定著,“璉二叔,定然有妙計的。”
賈璉:……
單手扶額看了眼秀恩愛的!
果然,對於單身狗來說,就算天塌下來了,最虐的還是被恩愛刺傷眼!!
苦笑了一聲,他思慮過留兩人下來的各種後果,賈薔現(xiàn)在一番調(diào)1教,本就聰慧的,可以擔(dān)得起大事,但是自己也前途未卜,而且,有些事必須爲(wèi)自己留有一絲的餘地,日後可以守望相助。
沒有道理,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
經(jīng)過不少事務(wù)的歷練,又有家變在前,賈薔和以前相比,已經(jīng)成熟了許多,見賈璉面色深思狀,就隱隱約約的感覺自己觸摸到了什麼,道:“璉二叔,您是要我們?nèi)ツ呛M猓繉そ疸y火筒買奴隸!”
原本下意識發(fā)怒的賈蓉聽著兩人的對話,也回過了神來,知道如今賈家正危機(jī)關(guān)頭,離開的事情沒有商量的餘地,可還是略微有些憂愁,“二叔,我們走了,就剩下您一個了……還有太太姑姑他們怎麼辦?”
賈璉眉頭一鬆,淡淡一笑。“賈玲待她及笄還有兩年時間,到時候時局明郎,還要你們這兩大侄子給送嫁,尤夫人與邢夫人一般供養(yǎng)。”緩緩說道,其實(shí)他心裡還真沒想到後院裡這幫太太小姐的,他想著自家抽風(fēng)爹還有乖女兒,就已然不錯。
感情這玩意都是處出來的!
賈薔觀著賈璉的神色話語,拉拉賈蓉,轉(zhuǎn)了話語。
賈璉笑笑的看了一眼賈薔,細(xì)細(xì)的交代了一番,而後命人收拾好旗幟,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