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民：“這……”笑了一聲，“你慢慢會知道的?！?

李斌良：“怎麼，你們不和？”

趙民：“對，我這人，不注意團結(jié)。你看，現(xiàn)在這個做法不是又影響團結(jié)了嗎？”

李斌良：“啊，這都是枝節(jié)問題，一個刑警，如果腦袋裡總想著人際關(guān)係，就沒空想破案了。”

趙民突然向李斌良伸出手：“李局，爲這句話，我謝謝你。那我現(xiàn)在就去準備了，儘快去河汾?！?

李斌良和趙民握手，感到了他手心的溫?zé)岷土Χ?，不知爲什麼，他突然從心裡冒出一句。

“去吧，我相信你！”

趙民一愣，居然穿著便衣敬了個舉手禮。

“李局，我一定不辜負你的信任！”

趙民迅速向門口走去，可是，剛一推門就愣住了。

徐進安站在門外。

趙民尷尬地：“徐大隊，你……”

徐進安：“我找李局有點事。趙大隊，你也有事找李局？”

趙民：“啊，我……”

趙民求助地看向李斌良，李斌良急忙走上來。

“徐大隊，你來得正好，趙民發(fā)現(xiàn)一個重要線索，我正要找你研究?？爝M來，趙民，你也進來！”

趙民不太情願地隨著徐進安走進來。

徐進安疑惑的眼神看著李斌良。

李斌良把趙民的發(fā)現(xiàn)介紹了一下，徐進安一聽，也緊張起來。

“馬上派人去河汾哪……李局，我親自帶人去吧！”

李斌良：“那哪成，你是大隊長，整個大隊還靠你指揮呢！”

“那派誰去？關(guān)偉？他也行，雖然脾氣不怎麼樣，人還挺能幹的！”

李斌良：“不用了，我已經(jīng)跟趙民說了，讓他帶人去。”

徐進安：“可是，這案子可非同一般。我看，讓關(guān)偉也跟著去吧，多一個人多一分兒力量！”

李斌良：“趙民，你看呢？”

趙民：“這……我看，就讓關(guān)偉帶人去吧，我就不去了。”

徐進安：“哎，趙民，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是爲你著想啊！”

趙民：“只是調(diào)查一個線索，用得著這麼多人嗎？再說了，我去了，大案隊長也去了，大案隊怎麼辦？家裡也需要得力的人哪！”

李斌良：“對對，家裡的工作也很重要，就讓趙民帶人去吧，關(guān)偉在家裡配合你。”

徐進安：“這……好吧。李局，沒事了吧？”

李斌良：“沒事了?！?

徐進安：“那我走了?！?

李斌良：“走吧?！?

徐進安扭身走了出去，趙民也急忙地：“李局，我也走了?！?

趙民也匆匆走了出去。

李斌良忽然想起，徐進安爲什麼到自己的辦公室來呀，怎麼什麼也沒說就走了……

李斌良想了一會兒，沒想明白，又響起敲門聲。

“請進！”

進來的是陳雲(yún)亮，依然是那種賭氣的目光。

李斌良：“小陳啊，有事嗎？”

“你派趙民外出了？”

“是啊，怎麼了？”

“這麼說，你還信任他！”

“啊，你是爲這個呀？陳雲(yún)亮，你對趙民有看法可以理解，但是，現(xiàn)在是用人之際，局領(lǐng)導(dǎo)不能因爲你一個人有看法，放著一個能幹的同志不使用??！你放心吧，如果他有什麼不軌的地方，我會察覺的！”

“這……那我也去！”

什麼……

李斌良一愣，沒有馬上回答。

別說，陳雲(yún)亮的提議還真值得考慮，如果趙民真的有問題，最起碼，陳雲(yún)亮能起到監(jiān)督作用。

可是，現(xiàn)在頂多懷疑他跟耿鳳臣有什麼關(guān)係，可這個案子和耿鳳臣沒關(guān)係呀，派人監(jiān)視他幹什麼？這不是掣肘嗎？

李斌良笑了：“雲(yún)亮，行了行了，現(xiàn)在人手本來就緊，隊裡還有活兒等著你幹呢，跟他去幹什麼？再說，這案子跟你哥哥被害的案子也沒關(guān)係，他又能幹出什麼來？行了，你忙去吧，去吧！”

陳雲(yún)亮想了想，無奈而又失望地離去。

陳雲(yún)亮剛走不一會兒，黃淼又敲門走進來。

“李局，都過飯時了！”

“啊，對對！”

真的過飯時了。食堂飯廳裡無論外間還是裡間，都沒有人了，李斌良和黃淼選了張桌子坐下來，食堂工作人員把二人的飯菜端上來。

不用說，又是特別精心製作的，一看上去就有食慾。

“黃主任，又是你特別安排的吧。真的很感謝你。我想，沒有你的關(guān)心和照顧，我不會恢復(fù)得這麼快，但是，我身體真的一點兒問題都沒有了，就不要搞特殊化了。從現(xiàn)在開始就打住，行嗎？”

“好吧，就依你?！?

二人面對面開始吃飯，吃飯時，黃淼把精力都放到照顧李斌良上，不時地給他夾菜、添飯，每次都是在李斌良欲自己行動時，被她先一步做了。這使李斌良心裡產(chǎn)生一種說不清的感覺。一方面，他無法欺騙自己，和一個漂亮、體貼入微的異性一起吃飯，確實很是愉快；另一方面，他也有些顧慮，要是別的同志看到自己和她這個樣子，會產(chǎn)生什麼想法？她所做的，只有妻子對丈夫才能做到，而且還得是相親相愛的夫妻。

好在飯廳裡沒有別人。

爲了避免尷尬，李斌良一邊吃飯，一邊沒話找話地跟黃淼搭訕著。

“黃主任，下班了，怎麼不回家呀？”

“不回家怎麼了，咱們是警察，不回家正常。”

“可你畢竟是女的，不像刑警，有案子?！?

“李局長，你是趕我走吧？我就這麼惹你討厭？”

“不不，我只是擔(dān)心，你愛人有想法！”

“別提他！”

李斌良一愣：“怎麼不提他……對了，我還沒問過，他是做什麼的？你說不回家就可以不回家，他一定是個胸襟開闊的男子漢吧！”

黃淼：“我說過了，別提他?！?

李斌良：“可我不明白……對，作爲一把手，我也應(yīng)該對一個班子的戰(zhàn)友有所瞭解吧。怎麼，侵犯你的了？”

黃淼：“不不……我只是不想提他。對，跟你說吧，他不行?！?

“不行？你指的是什麼不行，能力、水平，還是人品，還是……”

“各個方面，哪個方面都不行，沒有一點能和你相比?！?

這是什麼意思，爲什麼要和我相比？再說了，他各個方面都不行……怎麼好像話裡有話？

李斌良看了黃淼一眼，發(fā)現(xiàn)她睜著漂亮的大眼睛，正在盯著自己，不由心一跳，頭一陣發(fā)暈，急忙低下頭。

一個難以琢磨的女人，一個極具誘惑力的女人。

李斌良不再說話，大口吃起飯來，黃淼也不再說話，但是，她和李斌良相反，吃得很慢，還不時地瞟李斌良一眼。

李斌良垂著眼睛，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三口兩口把飯吃完。

“黃主任，你慢慢吃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黃淼：“不不，我也吃完了，咱們一起走！”

兩人一起走出飯廳，向外走去。

黃淼把李斌良送回辦公室，又要幫他鋪牀，李斌良堅決不讓，請黃淼抓緊回家休息。黃淼只好告辭，在她往外走的時候，有意無意地又扭過頭道：“何政委說得對，你太累了，刑偵副局長應(yīng)該抓緊配了。”

“啊，我考慮考慮，考慮考慮！”

“那好，我走了！”

“走吧，謝謝你了黃主任！”

李斌良把黃淼送到門口，看著她順著走廊離去，再一次注意到她美妙誘人的腰身和那渾圓豐滿的臀部。

色狼！

李斌良罵了自己一句，關(guān)上門，回過頭，又覺得天旋地轉(zhuǎn)起來。

一天內(nèi)，已經(jīng)不止一個人、不止一次提過這個建議了。

局裡確實需要一個刑偵副局長，自己確實需要一個得力助手。

他們的建議也非常有道理，刑警大隊長提拔爲刑偵副局長，順理成章。

可是……

手機突然急促地響了起來，打斷李斌良的思索，他急忙拿出來放到耳邊。

“李局嗎，我是何世中?！?

“何政委，有事嗎？”

“有點，對，你跟前有別人嗎？”

“沒有，什麼事，說吧。”

“白天，黃淼和我跟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又來了！他們好像迫不及待呀。

可是，何政委接著的話卻出乎意料。

“李局，我認真想了想，覺得這件事不要急於定。你說呢？”

和自己想到一起了。李斌良高興起來，可是，他故意不解地反問：

“可是，你……”

何政委：“啊，是黃淼拉著我找你的。其實，我覺得，你剛來，對人還不太瞭解，所以，動幹部的事不能急。刑偵副局長是個重要崗位，更不能輕率決定。你說是不是？”

當(dāng)然是。李斌良高興地回答說：

“何政委，你說得很對，幹部可以動，該提的確實要提，但是得給我一段時間瞭解情況?！?

何世中：“好好，你要這麼想我就放心了……對了，還有，趙民的事你不要聽閒言碎語，放心大膽使用，這個人絕對是個好刑警！”

李斌良：“啊……好好，既然你這麼說，肯定錯不了！”

何世中：“李局，謝謝你的信任。沒別的了，你身體還沒完全康復(fù)，別太著急上火，一定要休息好！”

“何政委，謝謝你！”

李斌良放下電話，心情變得愉快起來。

但是，愉快很快被憂慮取代了：今天，任副局長、何政委、黃淼，都忽然提出了這件事，是偶然的嗎？對，何政委態(tài)度又一時一變，又是怎麼回事呢？

很多跡象表明，春城分局不是一塊淨(jìng)土，奉春更不是一塊淨(jìng)土。

李斌良走向窗子，看到了濃下來的夜色，也看到了絢麗的燈光，兩者交叉混雜，讓他很難辨清城市的真面貌。

可是，你必須看清這個城市的真面貌，因爲，你已經(jīng)是春城的一分子，是負責(zé)整個城市治安的公安局長。

可是，該如何看清它呢……

手機響起，李斌良急忙收回視線，把手機拿到耳旁：“喂……”

“斌良，是我！”

李斌良的心忽地一熱。

“林局長……”

“是我。怎麼樣，身體恢復(fù)一些了？啊，我在省廳聽說了這事，現(xiàn)在情況怎麼樣？”

“身體沒什麼了，可案子還僵著，沒有像樣的線索。”

“身體是本錢，只要身體沒事，案子早晚能破。對了，我聽說，省廳刑偵總隊想派人去奉春來著，可是，明湖又出了大案子，高手都奔那兒去了，你那邊能扛住吧？”

“能，我這邊的是個深活兒，不是快活兒，需要長期經(jīng)營，所以，刑總來不來人不重要。林局，你還好嗎？對，早風(fēng)傳你要提局長，還沒落實??？”

“啊，還沒有。不過，只要有事幹，心情好，提不提的不重要。你也知道我這人！”

那是，自己太瞭解林局長了，一個公安戰(zhàn)線罕見的基層領(lǐng)導(dǎo)幹部，曾經(jīng)擔(dān)任過清水市公安局長，打掉一個在省市縣三級都有後臺的黑社會集團，還連帶著市委書記進了監(jiān)獄，後來，又當(dāng)了自己隸屬的白山市公安局刑偵副局長（見拙作《使命》），近兩年，老是傳說要提局長，可是，一直沒落到實處。他不但能力突出，而且爲人難得的正直，跟他在一起，總有跟別的領(lǐng)導(dǎo)在一起不同的默契感和安全感。李斌良來奉春後也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任大祥的職務(wù)由他來擔(dān)任，那該多好??？！

二人嘮了好一會兒，林蔭鼓勵李斌良不要泄氣，相信他經(jīng)過努力，一定能克服困難，把案子破獲。雖然有點官話，可聽上去還是令人鼓舞，因爲，這些話是從一個親近、信任的領(lǐng)導(dǎo)口中說出的。

撂下電話後，李斌良覺得心情敞亮多了，看看錶，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他決定休息，可是，上牀前又接到了趙民的電話：“李局，我們已經(jīng)出發(fā)了?！?

李斌良：“這麼著急，明天去也可以嘛?！?

趙民：“不，夜裡坐火車，天亮正好趕到，就可以工作了?！?

李斌良：“辛苦了。”

趙民：“辛苦不算什麼，只要別白跑這一趟就行?！?

李斌良：“我相信你。”

趙民：“謝謝。李局，你身體還沒好，休息吧。再見！”

“再見！”

李斌良放下電話，心情又被趙民搞得有點兒激動。因爲他知道，儘管公安隊伍不純現(xiàn)象很嚴重，儘管民警中良莠不齊，但是，實踐已經(jīng)無數(shù)次地證明，在這支隊伍中，有大量正直、可靠、機智、無畏的人，正是他們支撐起公安事業(yè)的大廈，維護著一方平安。

趙民就是這樣的人。

此時，趙民的心情同樣很激動。

他被李斌良那句話激動著，這句話他今天已經(jīng)說了兩遍：“我相信你?！?

還有什麼比這更高的獎賞呢？

領(lǐng)導(dǎo)信任你，而且是本局的最高領(lǐng)導(dǎo)，他是這麼坦率地說出了對你的看法。

儘管跟他才短短地接觸了幾次，但是正直的心總是能敏感地發(fā)現(xiàn)同伴的存在?？梢源_認，他是一個好局長，一個優(yōu)秀的公安局長。

春城分局有希望了。

但是，目前還只能說是希望，他只是個分局的局長，上邊管他的人還很多，但願他能發(fā)揮更大的作用，給春城分局、給奉春的治安帶來根本性的改變。

自己要幫他，一定要幫他。士爲知己者死，爲了這句“我信任你”，我趙民就是死了也值得。

他覺得眼睛有些溼潤了。

小馬：“趙大隊，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