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淅淅瀝瀝地下著雨,又是一個陰雨天氣,人的心情也會隨著變得溼噠噠的。
陌兮來到客廳,脫了鞋,蜷縮在沙發上,看著前面發呆,也許這一整天,她都可以拿來發呆。
門突然被打開了,玄關傳來換鞋的聲音,很快,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裡,是高醫生。他彈了彈身上的雨珠,對陌兮笑說:“你起來還挺早的,我出去給你買了一些東西。”
“你不用上班嗎?”陌兮問。
“我申請了今天休息,下午雨停了我帶你四處逛一下,買幾套衣服也買些其他生活用品。”
陌兮呆呆地看著高許瑞,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高許瑞把購物袋裡的東西一一拿出來,放在陌兮面前說:“這是毛巾,這是牙刷,這是洗面奶,這是沐浴露……”
陌兮呆呆地看著一大堆東西,一言不發。
“好了,我把這些東西都拿到洗漱臺放著,你趕緊去洗漱吧!”高許瑞笑了笑說,“現在我去準備早餐,很快的,你洗好就差不多了。”
然而,陌兮的思緒總是遊離,一坐就又坐了半天,高許瑞準備好早餐出來叫她才發現,她竟還蜷縮在沙發上沒有動作。
高許瑞走過來,蹲在陌兮面前,手覆在她的額頭上試了試溫度,並沒有發燒,“冷嗎?”
陌兮搖搖頭,卻流下兩行熱淚。
“你有什麼心事能跟我說說嗎?”高許瑞抽了紙巾爲陌兮一邊試擦眼淚一邊說,“說出來,你心裡纔會好受些,不然一直這樣會憋壞的。”
陌兮搖搖頭,說:“我沒事,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哭,就是覺得心裡難受。”
“好,那你現在去洗漱,我相信你,你是最棒的。”
高許瑞幫陌兮擠好牙膏遞給她,在一旁看著。她左手用得還是不習慣,一用力牙刷就滑掉在地上,他彎腰撿起來扔到垃圾桶裡,重新拿了一支牙刷擠好牙膏遞給她,說:“慢慢來,不要慌。”
陌兮漱好口,高許瑞打開洗面奶擠了點在她的手心,她便用左手在臉上打轉……
現在,她只有一隻手了,做什麼都不方便,以後不方便之處會更加明顯地顯現出來。
餐桌上,陌兮埋頭啃著三明治,還是一句話不說,高許瑞打量著她,她到底經歷了什麼,讓她變得這個樣子,透過她,他甚至看到了一顆傷痕累累的心。
他總覺得她不該是這個樣子的,也許曾經,她也是一個活潑可愛、無憂無慮的女孩子,只是不幸的際遇讓她變成了這個樣子。
後來,在高許瑞的日記本上,他寫下這樣一段話:如果,我在你最美好的年紀遇上你,我一定會好好愛你,照顧你,保護你,不讓你受到傷害,讓你永遠保持你純真的樣子。
高許瑞不喜歡這種沉悶的氣氛,便總是找一些話題跟陌兮聊,他說:“我在國外留過幾年學,那時候我在西餐店打工,所以很會做西餐,有機會,我做給你吃……”
早餐過後,高許瑞在廚房收拾,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又開始發呆。
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那時候,都是她做給他東西吃,她收拾碗筷,然後他就只知道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但她卻該死的覺得滿足。
現在想想,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一場戲。他是一個非常好的表演者,每個細節都拿捏到位,他知道該如何表演,才能讓自己的觀衆在他的局裡欲罷不能。
高許瑞從廚房出來,感覺陌兮實在太安靜了,便打開電視,調了一個綜藝節目。
高許瑞給陌兮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幾上,坐到她旁邊說:“陌兮,你要多喝水,對身體好。”
陌兮不愛說話,他就繼續找話題跟她聊。
“我和我前妻在國外的時候認識,我們覺得志同道合,互相欣賞,又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所以我們就領證了……”
“我們父母去世得早,我和姐姐相依爲命,姐姐就像我的大家長一樣,如今我都是有孩子的人了,她還總是把我當小孩子看,你說好不好笑?”
……
“我跟你說了那麼多,你不妨也跟我說說你以前的事情。”高許瑞是希望陌兮能跟他聊天,把心裡的不快傾訴出來,這樣纔不會壓抑,再這樣下去,他都得考慮是否給她請個心理醫生了。
然而,陌兮還是不願提起自己的過去,也許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他不著急,他只是希望自己能幫助她好起來。
後來,雨停了,他開車帶著她去了商場,買了幾套衣服,他是一個細心的男人,最後還帶著她去了一家內衣店。看她對什麼都怏怏的提不起興趣,所以只有他多上心了。
帶她逛這種店,他也不臉紅,像是去菜市場買菜一樣自然。他挑了幾個款式,問她碼子後就讓服務員都包起來了。
這種情況下,服務員都會抓住機會賣力推薦的,“你女朋友身材這麼好,穿這個那個一定很好看。”
而他,除了捨棄幾套太露的,他都要了。他也不懂,既然人家說好那就買下唄!
陌兮皺眉,說:“太多了。”
高許瑞說:“沒事,這是你們女性的必需品。”
就像陌兮以前去超市,看了泡麪,都會買一堆回家一樣,高許瑞大概也是沒什麼概念,覺得陌兮用得到,就毫不猶豫地都買回去了。
後來,他帶著她又去了超市,他說:“晚飯就給你做點家常菜——媽媽的味道。”
陌兮一愣,晃了神。
高許瑞看陌兮沒跟上,便回身牽起她的手,柔聲說:“別走丟了。”
他帶著她從超市頂樓開始逛,又添置了一些生活用品,還特意帶她去買了一堆衛生棉,他細心地挑選著,後來覺得自己也不懂,便專挑貴的各拿了幾包,說:“你應該不喜歡出門,就給你多買點吧!”
他很細心,同時也把她當小孩子一樣呵護著。
陌兮心裡不無感動,這個男人那麼好,而曾經她付出真心的那個男人,卻精心佈置一個局,只爲置她於死地。
當時光荏苒,我再也找不到一個迷戀你的理由。
經歷那麼殘忍的事實之後,別人對她些微的好,她都感覺非常溫暖。
最後他們來到超市底樓,買了一些蔬菜,他還揀了一些新鮮的水果,說:“我很多時候忙醫院的事,你一個人在家的時候,記得多吃水果,還要多喝水,促進新陳代謝。”
這次購物,他想的都很長遠,都在操心她以後需要些什麼,一個人的時候該怎麼辦。事無鉅細,面面俱到,只因爲她是一個需要照顧的病人。
原來,他還是那麼絮叨的男人,可是一點兒也不會讓人煩。
晚飯的時候,陌兮雖然胃口不是很好,但是心裡對高許瑞做的東西還是讚不絕口,這實在是一個經濟適用男,功能強大。
晚飯後,高許瑞帶著陌兮去附近的公園散步,公園裡很熱鬧,有人在打羽毛球,有人在打太極,最吸引人注意的是一羣廣場舞大媽扭著老腰,活力四射。
每一個角落,放眼望去,一派愜意。這就是最平實的生活,哪有那麼多高尚的愛情!原來,平平淡淡纔是福。也許,她一直追求的東西都錯了,方向錯了,對象錯了,曾經的一切都錯了。
晚上,兩人一起坐在客廳看電視,電視很枯燥,高許瑞不停地找話題跟陌兮聊,但看她總是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
他的人生一直都很順利,學業有成,夢想實現,醫術高明。唯一讓他感覺失敗的一件事,就是妻子背離,不過此時此刻,他也感覺有些沮喪,他不知道該如何幫助這個眼裡充滿悲傷的女人從過去中走出來。
“陌兮,關於你過去的事情,你是不是都不記得了?”高許瑞問。
陌兮扭頭看著高許瑞,但她的眼睛是不聚光的,彷彿透過他看到的是別的東西。
她不是失憶了,她只是害怕面對過去,心理上有一種恐懼。
“好了,不記得也好,不想提也好,一切慢慢來,都會好起來的。”高許瑞每每看到她這樣的眼神就有些不忍,“是我操之過急了,如果你需要療傷,這裡是你永遠的避風港,你就一直住在這裡吧!這裡有屬於你自己的空間。”
也許她不需要他的打擾,那他就安靜地待在身邊,適當的時候,伸出手,給她安全感。
這是高許瑞陪著她度過的完整的一天,之後他都很忙,沒有那麼多時間陪伴她,她就哪裡都不去,有時候坐著發呆,一坐就是幾個小時。
每天,許阿姨都會來照料陌兮的飲食,高許瑞考慮得很周到,他想,陌兮一個人是無法照顧好自己的。
“姑娘?姑娘!”許阿姨叫了陌兮很多聲,她纔回過神來。
陌兮呆愣地看著許阿姨,她才反應過來,原來這裡除了她自己,還有許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