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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骨纏綿自然是不消說了,關鍵,不管是語言還是行動,他都瘋狂到沒完沒了。他每碰撞幾下,就會追問她,是否愛他。幸好纏綿的時候,她被他壓在冰冷的牆壁上,是背對著他的,所以她不用看他的眼睛,自然答案,也可以不走心。
這個問題,海汐其實還沒有想好,彷彿是愛的,但怎麼都說不出口。因爲她不是一個善於表達感情的人,也因爲她不敢對他說那個字。
說了,有一天緣分盡了,彼此會更傷;不說,不企盼愛,也許就沒有那麼痛苦吧?
從浴室到牀上,他如發了瘋的狼,她卻溫順如小羊。幾次浪尖谷底飄蕩下來,她已經軟成了一灘泥,他卻還眸光炯炯,了無睡意。
海汐伏在他胸口,呼吸漸漸均勻又略微粗重的時候,他才抱緊了她,輕輕閉上了眼睛。
寧海汐,你可以不愛我,我不強求,只要不離開我就好!
韶顏端著托盤上了樓,托盤上是三杯牛奶。他敲響了對面的房門。很輕很輕,像是怕驚擾了其他人,所以敲的很小心。但那扇門,卻一直都沒有開。是客人已睡,還是去洗澡了?
他迅速走向盡頭的浴室,試探著,在門上輕輕敲了敲。還是沒有人迴應。燈光也沒有亮起,說明她不在。
那麼,她是去了海瀾的房間,還是……
韶顏正要轉身,走廊那頭的房門卻輕輕打開了。只圍了一條浴巾的韓諾緩緩站立在門口,輕聲詢問:“韶顏,有事嗎?”
韶顏愣了一下,端著托盤走了過去,輕聲解釋:“給大家端來了牛奶,睡前喝一杯,有助於睡眠。你……先來一杯?”
韓諾端起一杯,又自然的端起另外一杯,輕聲解釋:“海汐在這兒,但是現在她已經睡著了,等她醒來看看她要不要喝吧!”
韶顏眸光黯淡了幾分,但他仍舊強顏歡笑,低聲詢問:“你……確定你要喝牛奶?”
“當然了!牛奶已經不是我的大忌,這是海汐的功勞。”韓諾神態自若的端起另外一杯,鎮定了喝了幾口,咂咂嘴:“還不錯!我要去睡了,你也早些休息,晚安!”
韶顏艱難的回了一聲。韓諾打開門進去的時候,他從門縫裡清楚的看到寧海汐側身而臥,已經沉入夢鄉。
心口像是有刀子在割,痛到流血,可他也只能用微笑騙騙別人,也順便騙騙自己。
韓諾關上房門,端著兩杯牛奶倚靠在門後,呆了許久,才緩緩邁動腳步,來到牀沿坐下。
韶顏給的牛奶,他喝的一滴都不剩。在沒有認識寧海汐之前,他完全沒有料到,有一天自己會因爲某個女人而改變這個延續了二十九年的壞習慣,但遇到她,什麼都變了……
可爲什麼,一定要是三個人一起遇上呢?
第二天,韓諾醒來的時候,海汐已經不在了。他心底忽然發慌,馬上跑出自己的房間,敲響了她的房門,但海汐同樣也不在這間房裡。
韓諾跑回自己的房間,站在窗口四下張望,才發現,她不知道何時起的牀,已經在霍夫人的指導下,學著給院子裡的冬青樹修剪了。
霍先生坐在樓下的陽光裡喝茶看報紙,無比悠閒,身邊不遠處,就是一身白色運動衣的海汐和正細心講解的霍夫人。
沒有其他人在,幸好沒有……
韓諾鬆了一口氣,坐回牀沿,發了一陣子呆,開始洗漱自己的。
“海汐,我們是不是以前在哪兒見過?”一直低頭喝茶看報紙的霍先生,忽然幽幽問了一句。
海汐握著長剪的手,頓在原地,她緩緩轉身,看向霍先生,卻只見霍先生繼續低頭看報,並未將視線投駐在她身上。她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你這老頭子,怎麼比我還笨?”霍夫人笑著開口嗔怪:“也不怕孩子們笑話?我上次就覺得熟悉,後來想了想,還不是因爲我們看過海瀾手機裡她姐姐的照片?”
霍先生驀然開朗,點點頭,笑著說:“是啊,難得遇到這麼懂事孝順又聽話的孩子,上次在這兒住了沒幾天,整天逗我們開心,還把全家的照片,都展示給我們看。海汐,你們這次來,一定要多住些日子!”
海汐鬆了一口氣,輕聲說:“謝謝
伯父,打擾了,我們會盡量多住幾天的。”
上午,韶顏果然守約,藉口去看看自己的母校,將他們三個帶到了A市一中。
沒有人知道那一刻海汐是什麼心情。看著鮮豔的國旗、整齊的教學樓、寬大的操場,她彷彿又回到了十幾年前的時光。
喧鬧的操場上,奔跑追逐的死黨、打籃球的校草、偶爾路過的老師、角落裡的梔子花……所有的一切,都清晰的彷彿就在眼前。
我的母校,承載我最多青春回憶的地方,我終於回來了……
中午,他們沒有回去吃飯,而是集體去了本市一家很有名的川菜館。
看著韓諾被辣的熱汗橫流,不停抽氣喝水,海汐笑得氣都喘不上來了,忍不住就拿了餐巾紙,小心的將他額頭的汗盡數擦去。
韶顏將視線轉向了窗外。窗外人來人往,誰也不認識誰,公共場合秀秀恩愛也會被罵的,哪兒像對面那一對,膩歪的讓人煩躁。
午飯後,他們直接去了海邊,海瀾以爲這裡的海跟晏城沒有太大區別,去了才知道,這是一片沒有開發過的海域,很深,但是也很美,哪怕現在不是盛夏,風很大很冷,可他們還是想多走一會兒,多看一會兒。
韶顏將從車上提下來的箱子放在地上,掏出一些貢品擺上,又擺好香爐。
大家都驚訝的看著他,包括“第一次”來的海汐。
“諾,你知道嗎?這裡就是琉璃與她父親當初墜海的地點。其實,海水並不算太深,但江叔叔已經絕望到極點,他明明會游泳的,卻堅持不肯下車,直到車被海水淹沒。”
“那琉璃呢?”
“她不會游泳,她進了水裡就只有死路一條。大概是她從車裡爬了出來,卻因爲不會游泳又一次陷入困境,後來……”韶顏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這些情形,我也只是猜測。”
“也許有人救了你的江琉璃,並且給了她更好的生活呢?”海汐輕聲嘆息,意味深長的說。
“那也是她的事情,已經與我無關了。你們是我最好的朋友,來,我們一起拜祭一下江叔叔吧?”韶顏的視線,又一次飄過海汐,落在韓諾身上,輕聲詢問。
“好!”韓諾答的乾脆利落,雙手接過韶顏給的香。
韶顏又依次將其他的香分給了海汐和海瀾。
韶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輕聲呼喚:“江叔叔……我們來看您了!我給您帶了禮物,最好的、最珍貴的、您最想看到的禮物……我想,您在天堂,一定看到了那是什麼。江叔叔,您安心走好!您在乎的、您懊悔的、您缺失的,都會有人爲您去完成!請您在九泉之下,安心!”
韶顏說完,恭恭敬敬的伏地磕了幾個頭,奉上香。
韓諾正要擡腳,韶顏輕聲提醒:“諾,你雖然也是第一次跟我到這裡,但你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說琉璃的故事了,海瀾多少也知道點兒。那麼,只有海汐是第一次過來,就讓海汐先來祭拜吧?”
海汐早已痛不欲生,可是她還必須要裝作僅僅是有些難過的樣子,不敢讓自己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掉落。
海汐跪倒的地上,面對父親的車墜海的方向,輕聲傾訴:“您在天堂,安息吧!和您的妻子團聚吧!假如您天上有靈,請保佑您失蹤的兒子,平平安安,早日……與他最親的親人團聚。也保佑……您的仇,早日得報!”
海汐不敢說的太多,將心底千言萬語,都化成了簡短的傾訴,言畢,伏地重重磕頭。
終究還是沒有忍住,起身的那一刻,眼淚奪眶而出。她真的真的很想撲進大海,把父親救上來!可是,時光不會倒流,今天已經學會游泳的她,也沒有機會再將早已化作白骨的父親,救上岸來。父親已經不在這裡了,他靜靜的躺在山上的墓地最不起眼的角落裡。每年,章家老二忌日的時候,都會有人去他的墓碑踢上幾腳。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讓他魂葬大海,身體,也融於大海……現在,他只能孤零零的一個人,承受著那些人的羞辱。
想到這裡,海汐心如刀絞,哭的身體不停顫抖。
她的失態,讓韶顏變了臉色,他猛地向前一步,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將她拉了起來,冷聲提醒:“寧海汐,你幹
什麼?我讓你祭拜我好朋友的父親,不是讓你來跑神的!你想起你那些悲傷的事情了,也不該拿到別人這邊來發泄!你這樣,是對……江叔叔的不尊重!如果他還活著,一定不願意看到你這個樣子。再說,綁架的事情已經過去,你還哭什麼哭?和他們比起來,你那點事兒都不算事兒!要知道,你還活著!你還活著!!!”
海汐淚眼朦朧的望著他,嘴動了動,千萬句涌上心頭的話,全被他意味深長的兇狠的話,給逼了回去。
韶顏,又一次替她做了掩護,用自己極不友善的態度,轉移了大家對她失態的震驚。
“韶顏!”韓諾一把將海汐拉過來,抱在懷中,輕聲道歉:“對不起,海汐失態了,但是她剛剛經歷那一場噩夢,你提到自己的傷心事,她也想到自己的,情有可原。我替她道歉,請你原諒她,不要再吼她了,好不好?”
“韶顏,對不起!你也知道我姐姐經歷了什麼,千萬不要生她的氣,好嗎?”海瀾也撲過來,苦苦哀求。
韶顏緊緊繃著臉,狠狠盯住海汐,眼神裡的痛苦和警告,只有她一個人能看懂。
海瀾撲通跪倒在香爐前,不停磕頭,爲海汐求饒:“江叔叔,我姐姐沒有冒犯您的意思,求您原諒她,求求您……”
韶顏眼底的怒火,漸漸消散,他彎下腰,將海瀾輕輕扶起,低聲安撫:“好了,沒你的事,我不怪她了。但是以後,寧海汐,記住你的身份,別亂來!”
海汐哽咽著,重重點頭。
一場祭拜,就這樣匆匆結束。雖然險些失控,但海汐終於完成了自己盼了十二年的心願,所以回去之後,她的情緒反而好了許多。
“謝謝!”韓諾不在身邊的時候,她又一次發送了給他的短信。
“不客氣,口罩眼鏡手機?”
“明白!下次不會再失態了。”
韶顏沒有再回復,海汐刪掉短信,在韓諾從浴室出來之前,鑽進了被窩。
韓諾一邊擦頭髮,一邊輕聲提醒:“我和韶顏明天下午可能要離開這裡,你和海瀾留下,但是沒事少出門,出門的話一定要讓人陪著,韶顏已經囑咐他們家司機和霍伯母了,你要自覺一點兒。”
“你要去哪裡?”海汐騰的坐了起來,急聲追問。
“工作上的事情。”韓諾淡淡一笑,避開這個話題,捏捏她的臉頰,輕聲說:“睡吧?跑了一天了,我很累,你一定也累了。”
海汐聽話的點點頭,趴在他身上,緊緊閉上雙眼,一會兒就睡沉過去了。
韓諾伸手摸過她的手機,看了好一陣子,才默默關掉了。
有些人清除短信是一種習慣,有些人是欲蓋彌彰。海汐,你是哪一種呢?
第二天上午,他們沒有出門,韓諾一直黏在海汐身邊,彷彿暫時的離開,會很久很久一樣,他的不捨,只能用更多的纏綿來表達。
海汐也不想讓他走,可是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阻止。男人有男人的世界,不能以女人爲中心轉圈圈。
韓諾和韶顏一走便是三天,這三天對海汐來說也很重要。她和霍先生與霍夫人漸漸熟絡起來,什麼都開始聊,甚至一度聊到了她和韶顏的當年。
“我聽說啊,當年有個小姑娘,一直追韶顏來著,可惜最後他們家出了事,她也死了。要不然……不過也好,她如果還在,我們就不會遇到海瀾了,對吧?”
海瀾紅了臉,海汐輕笑,深深看了她一眼。
是啊,海瀾,我真想,現在真的沒有我的存在,那樣的話,你一定早就得到幸福了。
“張銳揚今天要和這個女人約會,這個女人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她是張家老大的情人,結果卻被張銳揚利用了,死心塌地的。如果能抓到他們在一起的把柄,對我們圍剿張家,絕對有利!”韓諾將一個女人的照片扔在桌上,低聲提醒:“讓張家內訌,我們坐收漁翁之利,然後趁他們鬥個你死我活元氣大傷的時候,聯手出擊!一定要讓他們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此時的韓諾,臉色冷冽,眸光狠厲,若是不知道內情,真的會對他生出幾分懼意,可是比起他心愛的女人受過的罪,他用再狠的手段,都覺得自己太仁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