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欲晚,遲遲歸——番外之御風遲(四十九)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那個中年女人。
她雙眸瞪大,尖叫一聲宛若瘋狂的野獸一般朝著御風遲手裡的聽筒撲過來!她再也清楚不過自己的丈夫是什麼樣的人,她不能讓這一切都曝光在太陽底下!!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所有人都傻了眼!
在旁邊靜候著的御家的保鏢們便是在此刻衝了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猛然攔截住了那個瘋狂撲過去的女人!那女人尖銳的指甲距離御風遲的臉只有半釐米,卻被人硬生生拖出了幾米遠!!御風遲清澈的眸子靜靜凝視著這一切,薄脣淡淡抿著,眸色幽冷如冰。
警方也反應了過來,一邊阻止著那瘋女人的胡鬧,一邊接過了御風遲手裡的聽筒。
——聽筒裡面,是御風遲派出的人在一天之內蒐集的證據證物,也包括周毅成來中國三天之內的所有行程與交易點,順藤摸瓜,一路挖出了震撼人心的滔天罪行。
警方也頓時肅穆起來,終於意識到這不僅僅是一場蓄意的謀殺案。
恨有因,冤有果。沒有任何一場血腥是毫無動機的。
眼前的場景有些危險和混亂。
御風遲始終靜靜坐在沙發上,眸子裡的戾氣和血腥緩緩褪去,換上的,是濃到彷彿永遠都化不開的悲傷和劇痛。俊臉逐漸蒼白。
他不懂。
很多事他都還不懂。
比如爲什麼直到現在他才懂得他是愛她的,比如爲什麼他們總是錯過彼此懂得的時間,比如爲什麼,他剛剛品嚐到什麼叫做被愛的溫暖,而她就已經不在。
沉重的睫毛緩緩垂下,連同一滴凝重而滾燙的眼淚。
……
“……歡迎收看Z城晨間新聞報道,近日來,在鏡瞳娛樂城發生的一起惡性殺人縱火案引起了社會媒體的廣泛關注,而今警方已經給出了明確的調查結果,死者周毅成,美籍華人,在華期間曾多次參與鉅額毒品交易,流竄於歐洲板塊,近年朝東南亞方向擴展勢力。因其個性反叛,嗜血成性,曾有多名年輕華裔女子慘遭其迫害,警方正在一一列舉和調查中。日前,其資金鍊已經被國際調查局徹底封鎖,其家人親屬也因涉嫌參與和包庇罪名鋃鐺入獄……”
……
三個月後。
英國。曼徹斯特。
偌大的會議室裡面,會議剛剛圓滿結束。
——御氏財團是從三個月前開始涉及餐飲及娛樂服務業的投資,並將勢力範圍拓展至國外。此次會晤只當是跟合作商一次初級的會面,還算愉快,可以預見的前景一片大好。
熟悉的英文流暢在耳邊響著,合作商走過來,邀請他一起共進午餐。
御風遲笑笑,還未開口應承,手機就已經響起。
他用簡單的肢體動作表示了歉意,走到旁邊將電話接起:“……喂?”
一個輕柔如水的女聲傳來:“你確定不來嗎?我們已經在兒童城這邊點了午餐,你現在過來也是可以的。就是你時間太緊了,只在這裡逗留一天,不然你真的可以過來見見小墨他們了!”
聽筒裡面,她周身依舊有稚嫩可愛的孩童聲,聽起來幸福而美滿。
御風遲一張俊臉神色柔和,淺笑了一下,低低的嗓音透出一絲啞:“……吃飯是來不及。不過我還是可以過去看看你們的。”
其實並沒有很久不見,頂多不到一年。可是他彷彿覺得已經過了很久似的。
跟合作商打過招呼,叫了車,直奔兒童城而去。
……
整個曼徹斯特都沉浸在聖誕快要來臨的氛圍裡面,喜慶而溫暖。
一路都看到掛著的紅色小旗子,嚴寒的空氣都遮掩不住孩子們的興奮。兒童城的門口,一個穿成個小企鵝模樣的小男孩眉眼清朗,漂亮得讓人驚歎,笑鬧著繞著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子,拍著一個粉色的氣球不讓它落下。而那年輕女子的懷裡,一個稚嫩可愛的嬰兒依依呀呀地說著話,可愛地撲騰著,畫面溫馨盎然。
車速漸漸放慢。
遠遠的就看到了那個修.長挺拔的身影從車裡走出來,裹著一身的寒氣,優雅自若地朝著這邊走,一如記憶裡那溫暖的模樣,秦沐語懷抱著可愛的女兒,輕柔甜蜜地笑起來。
御風遲走近她,輕輕擡手握住她懷裡嬰兒的粉嫩小手,眉眼之間全是溫柔,輕聲問:“……他呢?怎麼不陪你下來?”
秦沐語輕輕將自己被寶寶攥在手心裡的頭髮扯出來,淺笑著回答:“他有點公司的事要處理,還沒來呢,我跟小墨在這裡等他!”說著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俯首湊近懷裡可愛的寶寶,柔聲道:“Anmy,快看,這是御叔叔,快跟御叔叔打招呼……”
那小小的嬰兒,同樣被裹得像個軟軟的肉球,粉嫩的小嘴張開,依依呀呀不知道在說什麼,只是清澈的水眸猛然看到了御風遲袖子上金屬色的袖口,胖胖的小手抓住了就往嘴裡塞。
一抹難以抑制的笑意,在脣邊綻放開來。
似乎很久都沒有這樣笑過,輕柔的笑聲宛若漣漪般在心裡盪漾開來,很舒服,也很想讓人落淚。御風遲清冽深邃的眸子裡浮起一絲淡淡的水汽,笑意輕柔,也似乎死亡和新生就應該是這樣交替的,纏綿在手上的嬰兒肌.膚那麼嫩,那麼滑,那麼讓人想要珍惜。
腳下,粉嫩的小男孩踮腳,清脆的聲音道:“御叔叔,氣球送你哦!”
那個淡藍色的氣球,被輕巧地塞入了他手中。
御風遲抿出一抹笑,俯身輕輕揉他的頭:“小墨,好久不見。”
“御叔叔,你還是那麼帥哦!”小墨一擡頭,脆聲說道。
秦沐語清澈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光芒,抱緊了懷裡妄動的嬰兒,體貼地輕聲問道:“我還沒有問你呢,御風遲,你最近……怎麼樣?”
——時隔這麼久,她纔敢問出這句話。
那清澈的眸光裡,寫滿最單純的關切。
御風遲的身體,頓了頓。
這也許也是這麼久以來,他第一次自己正視這個問題。偌大的曼徹斯特,寒冷的空氣順著袖管褲管輕輕鑽進身體裡去,那小小的粉嫩的嬰兒,摟著媽咪的脖子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很是可愛。
恍惚只在幾秒之間,半晌之後御風遲輕輕地淺笑起來,宛若冰雪消融一般。
他擡眸凝視她,低沉微啞的嗓音輕輕開口:“……我很好。”
他的確是很好。
愛過的人,永遠都不是最可憐的。就像曼徹斯特這個彷彿會永恆寒冷下去的冬日,他的左胸口也還是宛若有一團火,安靜而輕柔地燃燒著,那是她給過他的溫暖。
所以,請不要擔心。
我很好。我一直都很好。
……
真正地逗留在曼徹斯特,只有幾個小時之久。
離開的時候御風遲下意識地往頭頂望了望,那個敞開的窗口裡,一身墨色的西裝,挺拔冷冽的男子正在沉著冷靜地處理著公事,有條不紊,眉宇之間都透出一股令人心靜的王者之氣,他一邊說話,深邃的眸光一邊輕輕地掃過窗臺下面。
那裡,輕盈地站立著他心愛的妻子和一雙兒女,映得整個世界都光彩照人。
御風遲擡眸看了一眼,淺笑,輕聲跟她們打招呼,之後,轉身離開。
再見,曼徹斯特。
……
回到中國已經是二十多個小時之後的事,下了飛機,Z城地面的溫度還要冷一些。12346488
御風遲將行李交給了旁邊的助理,看看時間還早,正值傍晚。
“不用跟著我,”他輕聲說著,緩步朝著機場外停靠的車子走去,聲音慵懶自若,“你們先回公司,我一個人走走。”
夕陽在遙遠的地平線外斜斜地掛著,餘暉輕柔得灑向整個城市的地面。
御風遲坐進車裡,頓了頓,眸光輕輕掃過了副駕駛座。
那裡面曾經有個纖瘦的女孩子,貓兒般輕輕縮在裡面,輕聲依賴地叫著他的名字。
他眸子恍惚了一下,收回,輕輕將車子開口。
毫無目的地在整個Z城逛著,逛去了很多地方,夕陽正在緩緩地下垂著,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去處,也不太清楚明天要怎麼樣過,只是想隨處走走。
有人說過,從來都不是因爲愛上一座城市而留戀一個人,而是因爲你愛上了那個人,所以那個城市對你來說,就開始變得不同。
Z城,之於他,就是這樣的一種存在。
他的車子開過夕陽輕柔照耀的一條小巷。
巷子太窄,開不過去。
御風遲遊離的思緒在這個時候頓了一頓。
前面有一個大型的綠色垃圾桶,他於是把車稍微倒退了一些,想目測一下是否能夠過去,接著,他就看到了那樣毫不真實的一幕——
一個纖細的女孩子,穿著白色的微微厚重的衣服,小手從袖口裡露出,蹲下身來,掰著乾麪包上的碎屑,一點一點喂著腳下盤旋蜷縮著的白色貓咪。
夕陽的光芒照耀在巷口,照耀在她黑色的髮絲上,泛著點點金色的光。
她側臉上有那麼一點被火焰灼燒過的痕跡,被髮絲擋著,若隱若現。
像是感知到了一點什麼,她長長的睫毛顫了一下,輕輕扭頭看向了這裡——那輛銀色的賓利車裡,一個修.長挺拔,神色柔和的俊逸男子,正坐在裡面,與她四目相對。
迷離的夕陽柔光裡,她洗盡鉛華,乾淨得宛若初升的嬰兒,美麗無瑕。
一絲淺笑,帶著溫暖的弧度綻開在了她的脣邊。
她輕輕擡頭,稚嫩清澈的嗓音叫了一聲:“御風遲!”
他以爲是自己看錯。
那樣唯美的一幕,他險些就以爲自己是看錯。
屏住了呼吸,御風遲眸子一動不動地盯著她,微微顫抖的手握住車把手,緩步走下車來。
……
夕陽的光芒裡,他走過去,靠近她。
溫暖的陽光照耀在他身上。
他輕輕俯身,雙臂伸出,用最溫暖的姿勢輕柔得將她抱住,一點點,真實的,感受到懷裡人兒切實纖瘦的存在,溫暖如昨。
一股窒息的溫熱,席捲了他的雙眸。
他的薄脣探過去,看到了她鬢髮的一角露出來的畫面,一簇火樹銀花般灼燒過的痕跡,綻開在她的臉上,宛若重生。
御風遲輕輕閉上眼,含著溫熱的淚水吻上那一塊重生的美麗痕跡。
他薄脣輕輕開啓,低啞的嗓音輕輕說道:“瑤瑤……我愛你。”
那遲來的一句,他終於,親口,說給她聽。
一雙輕柔纖細的手臂,帶著輕柔如水的笑聲,環抱住了他。
世界溫暖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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