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欲晚,遲遲歸——番外之御風遲(十四)
御京東微微嚴肅的口吻,讓整個餐廳的氣氛都微微僵硬起來。
御風遲垂著眸,手指優雅地接過老傭人悉心準備好的熱牛奶,暖暖的溫度在掌心裡很舒服,他深邃的眸擡起凝視著御京東,薄脣輕啓,低沉的嗓音淡淡道:“……沒有什麼來頭。爺爺,不用擔心。”
她並沒有什麼來頭,更沒什麼危險,她身上有的只是一層尖銳而微小的刺,會扎傷人的手,卻依舊吸引著人的靠近,是那樣清冷頑強,又無法掌握的存在。
早餐已經端得差不多,御京東肅穆緊繃的臉微微沉了一下,瞧著從他嘴裡問不出什麼,索性拿起了筷子,幽然而低沉地問道:“不讓我擔心,你就自己小心些,我今天聽景燁講,海上過來那筆生意,你接下了?”
海上的那筆生意,無非就是寧坤想要在Z城獨闢蹊徑佔領市場的事。
爺爺的消息很是靈通。
御風遲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神情優雅淡然,點了點頭。
決議的改變是在昨晚,他剛縫合好傷口從醫院回來,寧坤的電話打過來時他沒有聽一句諂媚就已經應下,只因腦海裡那一雙清冷責備的眸子,揪得心臟微微疼痛。
御京東悄然領會著這裡面的變化,自然也並沒有插手他的決定,只是剛想開口說點什麼的時候有助理從門口經過,神情焦灼又指手畫腳地跟管家解釋了半天才被放行,助理頷首對管家表示了一下感激就快步走到御風遲身後,忍著薄汗俯身道:“御少。”
御風遲的動作頓了頓。
顧忌著前面老太爺的坐鎮,助理蹙眉,放低了嗓音在他耳邊說明了情況,御風遲的臉色明顯微微鐵青起來。12205771
等助理說完知趣地退開,他緩緩擡眸望著御京東道:“抱歉,爺爺,我有點急事要馬上走,早餐可能不能陪您吃了。”
御京東的手擺了擺。Pdhh。
“有事你就去做,不用想著我,”他拎起筷子,慈愛的目光凝視著自己的愛孫,緩聲道,“你是看這桌子冷清是吧?那等你不忙的時候,也找個時間談個不錯的人過來陪陪我,這桌上也就熱鬧了,”接著握著筷子擺了擺,“這等你有空了再說,現在走吧……”
那明顯意有所指的話,讓御風遲眸子裡的微光閃爍了一下。
他薄脣淡淡抿著,已經沒有時間去細想,拿起紙巾擦拭了一下手指便起身離開。
Z大突然發生的施工傷及學生事件,在一個上午的時間內轟動整個Z城。
御風遲心裡藏著微微的悸動,眉微微蹙著,彷彿對Z大有什麼企盼一般,車子再開進那一所校園的時候他心裡再沒有那麼多的詭異和諷刺,以手抵脣,清冽的眸淡淡凝視著外面的風景,聽旁邊的人彙報情況都聽漏了一些話,轉眸淡淡道:“再說一次。”
助理僵了一下,接著反應過來重複道:“我說這件事情早上已經有媒體過來採訪了,我們過去的時候最好還是小心避開,或者御少您不用出面,我們直接……”
“……不必。”他淡淡的兩個字,將助理的話封在了喉嚨裡。
車子就快開到施工現場時有電話響起來,助理趕忙從口袋裡翻找出來貼靠在車窗邊接起。
途中經過昨天的科技樓,御風遲心裡的那一陣悸動又明顯地升騰起來。
車子在施工樓下面緩緩停下。
助理剛巧接完電話,臉色也是一陣難看,剛想回頭跟御風遲說句什麼話的時候卻發現他已經下車了,助理大驚,慌忙趕著下去跑到他身邊,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經那麼麼。——如果御少知道這件一早就轟動整個Z城的新聞事件只是個誤會,而他卻沒有將消息完全覈實就將他叫到現場來……助理臉色倏然蒼白,渾身都冒出了冷汗來!
“御……御少……我……”助理戰戰兢兢地走到他面前來,擡頭看著那個在施工樓上貼著的紅色大條幅,壓著恐懼道,“對不起御少,是我弄錯消息了,可是我之前接到的消息的確是說施工不小心傷到了學生!而且很嚴重!我沒想到竟然是……”
竟然是什麼?
御風遲緩慢停下腳步,擡眸緩緩凝視著那懸掛在施工樓上的條幅內容。
還有,那個明目張膽地爬上了危險至極的施工架子,繼續跳躍著懸掛條幅的女生。
——“黨委書記***是最下賤的禽獸畜生!!潛規則女大學生不得好死!!”
這樣令人驚悚的言語在大學校園驚現,周圍已經圍滿了圍觀的學生,還有一些校領導和老師以及警察在下面勸解著,希望那個女生趕快下來。
“芷琴你下來!快下來聽見沒有!學校裡怎麼容得你這麼胡鬧!”班主任老師漲紅著臉朝上面嘶聲吼道。
“這位同學你不要再跳了,你這樣危險得很,快下來!”警察也滲出一身冷汗。
然而更多的是議論聲,紛亂的議論聲爆炸在一羣圍觀的學生中間。
幾次跳躍半天都將條幅掛不上去的女生回頭,汗水打溼了她的髮絲,她眸子冷冽,冷笑了一下,看看下面的領導說道:“怎麼?你們現在怕了?怕的話就不要做!敢做就TM給我敢承擔!不要一面在辦公室裡把人逼得走投無路,現在又來這裡說我TM是胡鬧!我今天就是要鬧!我要鬧得整個學校都知道!!”
班主任老師漲紅了臉:“你先下來,下來我們有事好說!芷琴你敢誣衊書記……小心你自己也被開除!”
“那你就給我個開除的理由!”女生猩紅了眸,眼裡有淚水冒出來,“順便讓那個垃圾好好說說他開除蘇遙又是什麼理由!!什麼記過處分?什麼敗壞學校名聲?她賺的是送酒的錢不是賣身的錢!你們TMD到底有什麼理由開除她!——還是覺得她賣一次兩次無所謂,再給那個禽獸書記要一次,拿身體換自己一張學位證是不是!!”
——那撕裂般的喊聲,震顫了一整片黑壓壓的人羣!
所有的學生和記者們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巨大的議論聲和爭議聲在現場響起,記者們嘩啦嘩啦的拍照聲閃爍著拍著那個叫做芷琴的女生,她嘴裡說出的話震撼人心,像是將整個學校裡最骯髒的事情都挖出來給衆人看!
同樣震驚的,還有隔著人羣站立在原地的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
他俊臉蒼白,深邃的眸子碾壓過一絲絕望的氣息。
開除。
那一雙清冷中透著無所謂神情的眸子,清澈靈動地浮現在他腦海,就在昨天,她還拉著他走過長長的一段校道,她的牛仔短褲已經洗的發白,胳膊細長得彷彿一捏就斷一般。
她怎麼會突然被開除?
助理渾身冒著冷汗等待著自己的處決,也覺得這是學校自己的醜聞,沒必要扯上他們投資方,還想繼續道歉的時候卻發現御風遲已經臉色冷峻,腳下一旋離開了現場,背影優雅而肅殺。
他走得急,心臟冰冷而焦灼,腦海裡翻騰著一千一萬個想法,可是每一種想法的前提都是要先找到她,知道她在哪裡。走到車子面前的御風遲突然停住了腳步,扶住車門的手微微用力,用力到骨節泛白。
助理趕忙上前,緊張叫道:“御少……”
御風遲這幅臉色冷冽肅殺,卻緊抿著薄脣不肯說一句話的神情嚇住了他。
可他不會猜得到御風遲此刻心裡的翻涌。
實際上,他毫無辦法。
只有一個名字。他只知道她的一個名字,她叫蘇遙。可是其他的一無所知。所有哪怕知道她被開除,哪怕昨天在她離開後下意識地想要追出去,他也不清楚該追到哪裡。
“御少,我……”助理小心翼翼查看著他的臉色,趕忙上前將車門替他打開,“我載您回公司吧!這件事是下面的人謊報給我的,下次我一定注意,消息覈實之後再告訴您!”
御風遲的臉色,卻沒有絲毫的緩解。
他薄薄的脣淡淡抿著,半晌之後才褪去那一層冷冽狠戾的味道,打開了車門。
“別跟著我。”他冷冷吐出幾個字,“砰!”得一聲將車門關上。
白天的娛樂城並不營業。
透著一絲黑暗的門,在夜晚所有的霓虹都取消閃爍之後顯得靜謐糜爛,幽深宛若黑洞一般。麗姐以爲自己看錯,可是當那輛銀色的法拉利倏然剎車在娛樂城門口時,她的眼皮不可抑制地跳了跳,接著就看到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推門進來。
“……”麗姐瞇起眼睛瞧著,像是領悟了什麼,抱緊了自己的雙肩。
“喲,御少,我們這兒還沒開張呢,您今兒怎麼來這麼早?不過這到底是來得早,還是昨兒晚上的場子剛散啊?”麗姐迎上去,巧笑嫣然,手指在他緩步停下的胸膛前畫著圈。
“她住哪裡?”他雙手插進褲袋,淡淡問道。
麗姐眼皮更重地跳了跳,接著笑得更加嫵媚:“誰啊?您問誰住哪裡?要是我嘛……我可就住這兒,白天晚上都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