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 明明,那麼不捨
上官皓清晰地知道,這個男人表面的平和微笑下面,是對他冰冷刺骨的敵意。
——那天在醫院裡面,他已經把這種敵意發揮得淋漓盡致了。
上官皓深邃眸子閃過一絲柔軟的流光,並不想和他爭論,畢竟那天他說的那些事,那些絕情的的句子,都是他應得的。
“已經好多了。”他淡淡說道。
而懷裡的江穎此刻卻莫名激動起來,她扭過滿是淚痕的臉,顫聲說:“你就是御風遲是不是?……我是知道你的,你不要以爲你做的事可以瞞過所有人!皓出事的那天你去了醫院是不是?你到底都跟他說了什麼話,讓他獨自狂追到機場去!你知不知道他險些死掉?!”
江穎的聲音尖銳撕裂,帶著恨意噴向御風遲。
秦沐語在這個溫暖的懷抱裡顫了一下,清眸緩緩睜開,裡面一片輕柔的蒼白和不可思議,她一直都不知道那天上官皓爲什麼會出現在機場,可現在……她知道了。
上官皓面色冷冽,將她一把扯過,低沉道:“少說一句,會死是嗎?”
“可本來就是這樣!就是他害的!”江穎不服。
“那既然學不會閉嘴,就學會消失,如果不知道怎麼消失,我可以教你。”他鋒利的薄脣繼續輕輕吐出這幾個字,寒氣四溢,讓人生生打了個冷戰。
江穎頓時語塞,委屈和酸澀排山倒海而來,咬著脣顫抖,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而御風遲脣邊淡淡的笑容卻沒有因此消散,依舊輕柔溫暖。
他俯首下去,在她耳邊低低道:“我們回家,恩?”
秦沐語心裡愈發混亂,眼眸裡騰起一絲水霧,胡亂地點點頭,任由他淺笑著一手拿起行李,一手握住了她柔涼的小手朝機場外走去。
上官皓的臉上卻有一種宛遭重創的表情,心痛與不捨洶涌襲來,他臉色蒼白,啞聲輕喚:“等等!”
她的身影僵住,在空曠的大廳裡顯得愈發纖細嬌小。
上官皓扯開江穎朝她走過去,薄脣蒼白,眼裡洶涌地泛起眷戀和疼愛,此刻只想將她狠狠拽入懷中死死抱著,用盡力氣將她的身心都揉進懷裡,讓她再也不會離開自己!
如果就從這裡分開,那麼他下一次能和她獨處又要等到什麼時候?他以爲自己的努力夠了,可現在才知道不夠!遠遠不夠!因爲在她的眼裡,他看不出一絲眷戀和柔弱的妥協!
隱忍著巨大的衝動,他眸色猩紅,沙啞道:“你還有東西落在我這裡。”
秦沐語身體僵硬,白皙的小臉緩緩回頭。
上官皓走過去,大掌握住她柔涼的小手,悉心暖著,慶幸她此刻沒有閃躲,一個涼涼的東西穿過她的手落在她細白的手腕上,接著“啪嗒”一聲輕響被扣緊。
她長長的睫毛一顫,垂眸看到,是自己的錶鏈。
他依舊握著她的手,掌心裡有著熨帖般溫暖的溫度,輕輕擁了她一下,啞聲道:“你飛機上睡著了,被手錶硌得有些疼,所以我暫時幫你拿下來……現在還給你。”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所有的清晰都激動不起來。
白皙的小臉一陣滾燙一陣冰涼,她水眸顫動,不知道該看向哪裡,胡亂啞聲說了句:“……謝謝。”
這也許是幾日以來,她對他說過的,最溫和的一句話。
上官皓的心臟裡掀起巨浪,溫暖如潮,他深邃的眸低垂著,薄脣緊抿,大掌下意識地將她的腰身攬得更緊,凝神感受這種感覺,死都不想放手。
御風遲的臉上閃過一絲光芒,輕輕開口問道:“夠了嗎?”
上官皓像是猛然被驚醒,深邃的眸擡起,望向了他。
秦沐語也已經察覺了一絲不對,臉上碾過滾燙的尷尬,眸子裡一絲悲涼閃過,啞聲道:“走吧,小墨還在家裡等我們。”
御風遲氣息舒緩,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頭髮,帶著她往前面走去。
上官皓的心裡就這樣懸著,硬生生地塌陷了一大塊。他俊臉蒼白,回想起這幾日的相處和對待,他不清楚怎麼會就這樣放過她,因爲心裡,明明那麼那麼地不捨。
他深邃的眸閉上,閉得很緊,等那一陣心痛的呼嘯聲從腦海裡穿過。
“走吧。”他睜開眸子,啞聲說了一句。
江穎的父親剛剛搶救過來,並不是特別清醒,爲預防短期復發的可能,只能在醫院多住一段時間,穩定下來再出院。
“穎兒啊……你跟著皓出差回來了?”江父臉色蠟黃,氣若游絲地問道。
江穎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立馬淺笑起來,握住他的手:“是啊,爸爸,我們剛從機場趕回來,你看,皓的行李都還沒來得及放,我們就過來看您了。”
上官皓的眸掃了她一眼,不清楚她爲什麼撒謊。
俯身將江父的吊瓶和薄被整理好,他低低冷漠道:“你騙他說是跟我一起出差的?”
江穎的笑容未散,眼裡騰起一絲淚水,顫聲道:“不是我騙你,是你先騙我的。”
她的無辜,那麼明顯,更加襯托出了他的殘忍。
上官皓臉色冷了一下,說沒有波瀾是不可能的,可如果她像飛蛾一般往上撲得太厲害,又怎麼可能不被火焰傷到?
“伯父您在這裡安心養病,有什麼事情儘管告訴我,我會讓他們安排下去。”他維持著晚輩的禮貌,盡職地幫他做好每一件事。
江父卻擺擺手,“人老了,沒有不出毛病的,我現在沒有什麼關係,有你伯母在就好了,就是你跟穎兒……你們兩個好好的,我們就踏實多了,病也就好得快……”
江穎臉上一陣尷尬:“爸你說什麼呢?什麼叫我們好好的?你不要亂說話了,我跟皓並沒有什麼,您這樣說的話讓他解釋都解釋不清了!”
上官皓的俊臉微微緊繃,起身,深邃的眸掃過眼前的老人,凝神聽他下面的話。
江父握住女兒的手,卻是露出了一抹慈祥的笑容:“你們吶,年輕,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在中國呆了四年都沒落下什麼結果,我們也不急,只要我有生之年看著我的穎兒能幸福就好嘍……”
“爸……”江穎愈發尷尬,苦笑,“您別說了,皓他不喜歡我的。”
江父剛剛還帶著笑意的眸此刻緩緩瞪大,話還沒有說出來,就是一陣咳嗽聲。
江穎嚇得不輕,趕緊替他順背,查看儀器的指標。
上官皓薄脣淡淡抿著,一言不發,也出手幫她,如果真的對他熟悉,就知道他每一次抿脣的動作都是在隱忍,可他的隱忍,也是有限度的。
等出了病房,上官皓的臉色才真正鐵青下來。
“江穎,你搞清楚,我們之間的事情如果你委屈,直接衝我說,你父母年紀都已經不小,身體也不好,你就少跟他們開口……”他挺拔的身影轉過去,冷冷道,“你想要做什麼呢?因爲我對他們不忍,所以你就借他們的口來對我要求,以爲我這樣就不會拒絕,是嗎?”
江穎的小臉一陣白,苦笑:“皓,你就是這麼認爲我的?”
上官皓冷冽的眸看著她,低低道:“我的警告,你最好牢牢地記住,而至於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我沒空揣摩。”
他說完就走,瀟灑得不留一絲眷戀。
江穎站在他身後,感覺心臟被撕裂成一片一片的,粘都粘不起來了。
從Nobelgarden幼教裡面走出來,小墨輕輕擺手,和剛剛見面過的老師揮手再見。
秦沐語淺笑著,俯身想要抱起他來走。
小墨推脫著:“媽咪不要抱我啦,小墨可以自己走!”
秦沐語感慨於他的乖巧懂事,牽住他的小手淺笑道:“媽咪今天下午公司沒事哦,所以工作不累,小墨確定不要媽咪抱?”
小墨搖搖頭,牽著她的手就往公車站走。
秦沐語一個恍惚,驟然想起那天,上官皓跟她說過的話。“你知不知道,他一個在不該懂事年紀的孩子究竟要什麼?”,她腳步踉蹌了一下,回頭望過去,幼教裡面一羣四五歲的孩子們在嬉鬧玩耍,爭執或者大哭,那似乎纔是這個年齡段孩子該有的狀態。
輕輕拉住他的小手,秦沐語小聲問他:“小墨,你喜歡Nobelgarden嗎?以後御叔叔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媽咪也要上班,小墨你可以在這裡跟著阿姨小朋友一起玩,不哭不鬧嗎?”
小墨粉嫩的小臉洋溢著天真,小腦袋點了點:“小墨可以!媽咪你放心吧!”
可這一句,刺得秦沐語心裡愈發難受。
她清澈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心疼,俯身抱起了他,朝公車站走去。
可是還沒有走到站牌下面,就感覺到不遠處一聲“轟隆!”的巨響,像是地震一般,震得整個地面都嗡嗡作響,她低叫一聲抱緊了孩子,等到敢睜開眼睛的時候,纔看到某座教堂之後突然騰起了一陣濃煙,一輛車被炸彈炸飛起來十幾米高,又重重落了下去。
周圍頓時一片喧鬧,不知道那裡發生了什麼。
——怎麼連曼徹斯特都那麼不安全了?
秦沐語心驚肉跳,下意識地去看寶寶的情況,小墨卻沒有一點驚嚇,好奇地看著汽車被炸飛然後落下的拋物線,清澈的大眼睛充滿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