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就擺在眼前，容不得她不承認，在她的丈夫心裡，一直都有一個女人比她更重要，甚至……也有可能比她和孩子加起來還重要……
她很平靜。
她一點兒也不想讓敵人看她的笑話。
可是，當接下來的話說出來的時候，她很努力的控制，卻還是能感覺到聲音在發抖，“劉嫣……怎麼可能？她，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誰告訴你她已經死了？”
這一次，說話的人變成了王鳳鳴。
元霜囂張跋扈，可王鳳鳴只是面無表情的，卻用一句話輕易擊垮了她。
“劉嫣沒死，沈歸雁……從你進府的那一天，就註定我們是宿敵，關於這一點，我沒什麼好對你隱瞞的，所以，事實很顯然了呀……劉嫣沒死，那日我也給了高御軒選擇的餘地，到底是要你和孩子，還是要劉嫣，可結果……”
“你胡說！”
沈歸雁至於吼出聲來。
她一忍再忍，還是忍不住失態。
她幾乎是歇斯底里，對王鳳鳴吼道：“你閉嘴！你胡說！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相信，我不信！他不會……不會的……”
王鳳鳴冷笑道：“他不會？你憑什麼這麼確定呢？那你以爲現在高御軒爲什麼不在府裡？”
“他，去蘇州……”
“對！他去了蘇州，因爲他一直都不死心，我不肯告訴他劉嫣的下落，他一直在暗地裡派人去找，終於從蘇州那裡傳來了消息，他就迫不及待的趕過去了……”
“不是，不是這樣的……”
沈歸雁搖著頭，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
然而，就在她最混亂的時候，門外適時傳來的動靜，卻給了她一個最真實的答覆，“誰敢擋我的道？都滾開……”
很顯然，今天擅闖鳳鳴軒的人，不止她一個！
而這個聲音……
沈歸雁還沒來得及回頭去看，就再次聽到那個揚高了的聲音，“王鳳鳴，你把劉嫣弄哪去了？你若是敢動她一根汗毛，我……”
這聲音，戛然而止。
時間，彷彿靜止在了這一刻……
對於高御軒的忽然闖入，王鳳鳴顯然是有一絲意外，不過瞬間瞭然，來得正好，如此倒是省了她不少事兒了。
沈歸雁終於回頭，當那個人的臉清晰的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讓她之前與王鳳鳴的據理力爭都成了笑話。
他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身後跟著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小廝。
這人叫秦宋！
沈歸雁是知道的，高御軒恢復記憶之後，其實也有在暗地裡不動聲色的培養著自己的勢力，他想要得力的人替他辦事，而這個秦宋就是其中最合他心意的一個，常在梧桐院裡進出，沈歸雁也不陌生。
前些天，他派秦宋出門辦事了。
至於什麼事兒，她沒有多問。
現在再想起來，恐怕他是讓秦宋去查劉嫣的下落，這些天也是與秦宋飛鴿傳書，在蘇州有了劉嫣的消息，他就迫不及待趕過去了。
按照目前的情形看來，王鳳鳴也不是省油的燈。
他親自前去，應該也是殺鐗而歸，所以他一回府就迫不及待的趕往鳳鳴軒質問，唯一沒想到的是，沈歸雁也在這兒！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當場愣住發不出聲音了。
他感覺腦子裡忽然空白了，有那麼一瞬，他眼裡除了沈歸雁之外看不到任何人，彷彿忘了此番前來的目的，滿心只在想著一個問題……
良久，他僵住的腳步
才往前邁開，一步步向她靠近。
“你怎麼在這兒？”
與剛纔的氣勢洶洶相比，這會兒他的聲音竟是低得不能再低，隱隱的有一絲顫抖夾雜其中，不輕易讓人察覺。
“那你呢？”
她不回答，確實反問。
兩人的距離慢慢拉近。
可是，很奇怪，太奇怪了……
他能將她的話聽得那麼清楚，可是這麼近的距離，他那麼努力的去看，爲什麼就是覺得眼前模糊了一片，竟完全看不真切她臉上的表情？
抑或，她根本就沒有表情。
那你呢？
他怎麼在這兒？
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個問題，他竟一時之間答不上來。
沈歸雁的目光冷冷的，忽然揚起脣角，自嘲一笑，這麼顯而易見的答案，再多問幾遍也沒什麼意思了。
她深吸口氣，又道：“太突然了吧？所以令你一時半會兒還沒想到用來應對我的對白，是嗎？那就別費心了，高御軒，我只想問你三個問題，你點頭或是搖頭就行！”
屋子裡太安靜了，該看戲的就看著戲，該揪心的在揪著心……
“第一，劉嫣沒死對嗎？”
“……”
“好吧！你實在不願意開口的話，那我就當你的沉默是默認了。”沈歸雁擅自幫他做了決定，又接著問道，“第二，你還是很愛她，所以你一直都沒放棄過追尋她的下落，而在你得知她的消息的第一時間，你立刻就瞞著我到蘇州去找她了是嗎？”
“……”
高御軒依然是沉默。
哪怕只是一瞬，沈歸雁也就清楚了答案。
她感覺自己每多看他一眼，每多問出一個字，心裡的酸楚就多一分。
所以，她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可以耽誤了，她必須趕在哪股酸意漫上喉嚨、淹沒眼眶之前把話都說完。
“第三，上一次……其實你早知道我懷孕了，可是那天午後，那天……你就是在這裡，爲了從王鳳鳴口中得到劉嫣的消息，你就是爲了劉嫣……你可以棄我於不顧，甚至連你自己的親生骨肉都可以不要，是嗎？”
“……”
高御軒聞言，瞳孔終於變了色。
他之所以沉默……
確實，這些事實，他沒辦法否認。
同時，他也在心裡琢磨著沈歸雁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關於他竭力想要隱瞞的事情，她知道了多少，又是怎麼知道的……
如果，她只是知道了劉嫣還活著，並且他此次前去蘇州是爲了劉嫣，那麼事情還不算是太糟糕。
直到聽到她的第三個問題……
他的心裡，終於翻江倒海。
她，都知道了？
也不奇怪，在這裡的都是知道真相的人，他的目光逡巡了一圈，最後落在喜兒身上，喜兒脊背一涼，不敢與他對視。
她知道，只是一次冒險。
她以前守住真相，一來是怕沈歸雁知道了之後要傷心，二來也是懼於高御軒的威嚴，她選擇在這個時候以報復的方式說出來，能倚仗的就只有沈歸雁了。
若是沈歸雁不護著她，高御軒必然不放過她。
但，就算是冒險，她還是要賭這一次。
他們都是害死孫榮寶的兇手！
她不會讓他們有好日子過！
高御軒的目光只在喜兒身上停留了一瞬，馬上就重新轉移到沈歸雁身上，現在不是去追究過程的時候，他要做的是應付這結果。
他又邁出了艱
難的一步，心裡已經在醞釀著無數個理由。
可是，就連自己也說服不了，又如何說服她？
他說不出口來……
他進，她退。
沈歸雁始終與他保持著安全的距離，一直看著他，看著看著，忽然就笑了起來，重複著點點頭，道：“好，我知道了……也沒我什麼事了，你們談吧……”
話落音的時候，她都忍不住想要給自己點幾個贊。
很好，很完美！
她用一種淡然的語氣，彷彿在說著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她一點也不難過，絲毫沒有感覺到受傷，她纔不會爲這些傷害她的人表露出任何一絲絲情緒，他們這些壞人，沒一個好東西，他們纔不配讓她難過！
這是真沒她什麼事了，所以她一轉身，就朝門口走去。
高御軒忽然慌起來，那種慌亂，來得毫無徵兆，所以在她轉身的那一剎那，他便下意識的伸出手去，拽住她的手腕……
“你聽我說……”
“啪！！！”
這清脆的一聲，阻止了他要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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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系列的動作，一氣呵成，就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震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他們甚至都沒有看清楚沈歸雁失怎麼擡起手來的，等那清脆的啪一聲之後，便看到高御軒偏了頭，臉上迅速的浮現出清晰的巴掌印。
他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大少爺，他的降生就意味著尊貴。
高家的每一個人，誰不是讓著他，護著他，高太君更甚，簡直就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他長這麼大，誰敢碰他一根手指頭？
誰都不敢！
可是，沈歸雁卻賞了他一耳光。
高御軒猝不及防，結結實實的捱了一下，半張臉都麻了，在衆目睽睽之下，這不僅僅是一個耳光的問題，而是尊嚴的問題。
“沈歸雁，你敢……”
他的第一反應，當然就是憤怒。
然而，當他的目光與她碰撞的那一刻，心裡那堅硬的城牆忽然就兵敗如山倒，瞬間一敗塗地。
他看到，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可卻漸漸的瀰漫起一層水霧，眼眶都紅透了。
他的呼吸都因此而窒了片刻。
沈歸雁恨恨的瞪著他，她是真的不願意表現出任何的受傷，即使傷了痛了，依然還想保留著最後的驕傲，瀟灑的離去。
誰讓他拉住她！
她終於是控制不住，一巴掌就甩過去！
她一點兒都不受傷，她對他一點點感覺都沒有，她就是恨……這是他活該，他該受著，他欠了孩子的！
可，在與他四目相對的時候，她一直拼命壓抑著的那股酸意還是不受控制的涌上來，眼看就要奪眶而出。
她甩開他，飛快的跑出去。
她不會讓他看見。
她的眼淚，他不配看見！
高御軒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依然還沉浸在震驚之中，回過神來之後，馬上就追了出去，背後卻響起了王鳳鳴的聲音。
“劉嫣的消息，不想知道了？”
高御軒被迫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的時候，眼中全是憤恨，“王鳳鳴，你別得意太早了，若不是被你抓住軟肋，你以爲我會任你擺佈？至於劉嫣，你若是敢動她一下……”
“我不會動她，放心吧！我還很快會把她送到你身邊來。”
王鳳鳴始終一副淡然的模樣，高御軒將信將疑的看著她，心裡卻記掛著沈歸雁離開前的模樣，終究還是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