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如果照你所言,那臣妾該如何是好?”琴妃柳眉微蹙,一臉憂色道。
“臣妾本不願招人嫉恨,向來行事從不張揚,便是這有喜一事都按照陛下旨意竭力隱瞞,此時若真的爲人忌憚,那豈不是如履薄冰,處處危機?”琴妃美目瀲灩,鼻翼聳動,幾乎要滴下淚來。
葉秋見琴妃如此恐慌,心裡不由得生出一絲憐惜,忙伸出手握住她微微顫抖的肩膀,好言相告道,“琴妃勿要慌張,這不過是我的猜測罷了,許是沒有那般嚴重。更何況,此刻你身懷有孕,要以龍子爲重,這般思慮沉重,豈不是害了自己?!所以還是放寬心,順其自然的好。”
“要是真的能夠那麼容易放心便萬事如意了!”琴妃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一雙柔荑充滿慈愛的撫摸著腹部,眼神充滿了濃濃的愛意和擔憂。
“車到山前必有路,琴妃且安心,我會盡力幫你保住孩子的。”葉秋深思熟慮許久,始終不忍心見到一個生命這般逝去,最終還是咬牙應諾。
葉秋念道,當日自己初次到此處時的境遇,那個在自己身體裡不到一日的脆弱生命,以及淑妃的種種歹毒的行徑,她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讓這一幕再次上演。
這次琴妃的相求也許冥冥之間便是上天給了葉秋一個彌補的機會,她淡淡的想道。
“姐姐恩情臣妾銘記於心,便是以後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姐姐的再生之恩的!若是龍子安康誕下,臣妾願意不要那些浮名榮華,全部贈與姐姐!”琴妃說的情真意切,姐姐二字更是喚的一聲柔過一聲,幾乎要把葉秋的心給叫化了。
“琴妃言重了,我既然答應你便會竭力保全,這本就是醫者本分。”葉秋答道,不願讓琴妃繼續說下去。葉秋雖然本性大條,卻也深知這後宮中的三六九等,就算現在琴妃有求於自己,身份的懸殊放在那裡。自己要是真的把琴妃的話當了真,那才真的是自尋死路。
至於榮華富貴,對葉秋而言只不過是裝裱的更加精緻籠子,實在沒有什麼吸引力,倒不如許她一個自由之身的好。其實葉秋這樣幫助琴妃也並不是完全沒有私心,她期盼著若是琴妃真的誕出一位皇子,或許可以幫助自己在皇上面前說句話,這樣就夠了。到時候只要自己再求到皇太后的令牌,雙管齊下,或許真的可以逃出這座宮殿。
“不過,若到時琴妃真的想幫我,只要幫我說幾句話便好。”葉秋喃喃道,現在距離琴妃生子至少還有七八個月,要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想到辦法求得皇太后的令牌,葉秋的心裡還是有些沒底的。
琴妃看出葉秋的擔憂,雖然摸不準原因,但是也明白若二人相互有所牽扯,以後行事自然更加方便。她隨即許諾道,“莫說是替姐姐說幾句公道話,便是姐姐若想要回到陛下身邊,妹妹也定然全力相助!”
“呀,你誤會了,我可不想做什麼妃子!此事說得太遠,還是先商量這些日子你應當如何防範纔對。”葉秋語重心長道,“後宮子嗣稀薄,整個宮闈裡也就只有一個大皇子,身份微薄還是有些呆滯的。現今琴妃你獨得榮寵,孕有龍胎遭人嫉恨在所難免,更何況孕期前三個月格外嬌貴,萬萬要小心謹慎,防患於未然。”
“姐姐說的對,妹妹正因此煩心,昨夜輾轉難眠,直至今日四更過才稍許淺眠。姐姐儘管吩咐,凡是可以保住龍子,妹妹竭力而行!”琴妃有些激動,葉秋的話說到她的心坎上了。
兩人一番寒暄,這才說到了點子上,琴妃一臉急切,想要知道葉秋有什麼妙極的法子可以避過這次的危機。葉秋心裡也沒有太多計較,腦子裡殘餘當年的愛恨糾葛卻格外醒目。
古玉香案上,一盞暗香嫋嫋升起,這時傳來一個男子清朗虛弱的聲音。
“琴妃,若想保住皇子,你便只能留在霽月殿。”只見風墨一襲潑墨黑衣,長髮慵懶束成一尾,暗黑的眸子微微瞇起,十分鄭重的說道。
“風神醫?”琴妃第二次見這位名揚皇城的神醫聖手,早就知曉風墨的風采非凡,此刻望去竟然還是不由自主的看得失了神。幸而,琴妃心思敏捷,立即知曉自己失了方寸,收斂了驚豔的目光,低下頭去不敢再看。怎會有這般嫵媚的男子,甚至連自己都有些自慚形愧。
“你沒事吧。”葉秋見到站在門口的風墨身形還有些不穩,趕忙站起來上前扶住他。
“我無妨,臨湖的廂房已然收拾停當,琴妃今晚便在霽月殿歇息吧。”風墨的聲音有些無力,臉色本就有些蒼白,似乎說完這句話便要用盡全身的力氣般。
琴妃頷首應諾,心中卻大爲詫異,昨日風墨尚且豐神俊朗,怎的今日看起來像是病重般。但是她也不好多問,只是順著風墨的話道,“那便有勞了。”
“葉秋,我吩咐你熬的湯藥你熬了多少壺?!怎麼這般有閒工夫閒聊!”風墨扭頭轉向身邊的葉秋,臉色唰一下,全黑了方纔的溫柔全部消失不見。
葉秋無語,自己好生的照顧這個人,還念著他救了自己的恩情,但是這個混蛋居然對自己這麼大呼小叫,實在是太過不給自己面子了。
葉秋正要反駁,卻聽見琴妃道,“姐姐,那妹妹告辭了。”
“風墨恭送琴妃。”風墨微微低頭,表示恭敬。
琴妃見到風墨這般客氣,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最後還是一言不發,她嘴角微抿,緩步走出了殿閣。
“你剛纔幹什麼那麼兇?你何時吩咐我要熬湯藥了?!”葉秋見到琴妃離開不久,便忍不住質問起風墨,不明白他爲何是那般表現。
“和琴妃以姐妹相稱,你是不是耐不住宮闈寂寞,想陛下了?”風墨臉色不必葉秋好到哪裡,絕美的臉色蒼白的令人心疼,言語卻酸澀無比。
葉秋的腦子嗡的炸開,是啊,她一直沒有注意到琴妃對自己的稱呼。這在她看來不過是琴妃籠絡拉進自己的一個手段,卻沒有想到,這後宮裡姐妹二字僅限於妃嬪之間,怎麼也輪不到自己這個宮婢啊!葉秋的背後不由得滲出絲絲冷汗,看來這個琴妃果真的誤會了自己的請求,以爲自己想要重新回到那個大色魔皇帝的身邊?!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可是誤會大了……
“你明明知道我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誰稀罕那個色魔皇帝!”葉秋橫鼻子瞪眼,用力甩開風墨索性不扶他了。
風墨一個趔趄,好不容易站穩,明明身體很是虛弱偏要故作硬氣的逞強道,“女人都是說一套做一套的,誰知道你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那個琴妃要是真給你牽線搭橋,我不信你到時候還不承認。”
“你――!我現在就去找琴妃說清楚!”葉秋被風墨的話驚嚇到,若是琴妃當真這麼做,那可真的是麻煩。
“站住!你現在去只怕也遲了。”風墨嘆了一口氣,狹長的狐貍眼有些疲憊的掃過葉秋,然後步履蹣跚的走到了椅子邊重重的坐了下來。
“顧百里今晚會來。”風墨一字一頓的說道。
葉秋一怔,沒有料到這樣的消息會從風墨的口中得來,不由得一時不知該如何迴應。難不成剛剛風墨的話語全部都是在試探自己?
“琴妃的事情,有我在,你若是真的想走,可以趁這個機會離開。”風墨的眼中情緒有些複雜,狹長的眸子瞇成一條細線。
風墨居然在勸自己離開?可是之前說就算逃出去也會被抓回來的話的也是這個人啊!他究竟想要做什麼?!葉秋實在看不透這個古怪的人了。
“我怎麼逃,便是逃了也自由不了多久,說不定被抓回來的時候,下場比現在要慘上百倍。”葉秋無奈的說道。
“不試試你怎麼知道就一定躲不掉?你不過是一介宮女,最不起眼的人,你以爲皇上會爲了一個小小的宮婢大動干戈?!”風墨的話中多了分嘲諷,卻也隱隱有些悲涼。
葉秋被風墨的這句話說得極爲惱火,真是左右都是他對,可是葉秋靜下心來的確覺得那個色魔皇帝實在是不會那般重視的找人去抓自己。葉秋這樣一想,心裡生出些許明亮的生機。
逃走,這兩個字忽然從遙不可及的地方,變得近在咫尺。
“顧百里什麼時候來?”想了好一會兒,平息的怒火決定不和風墨一般計較的葉秋問道。
“子時,側殿。”風墨見到葉秋眼中的熠熠生輝,心裡的酸意莫名更甚,糾結的比身上的痛還要撕扯幾分。他的手鉗住椅子把手,一點點的用力,彷彿要捏斷這根紅木一般。
“雖然你很可惡,可是要是我走了,你怎麼辦?”葉秋忽然擡起頭直視風墨,這個人是爲了自己才中的毒,自己不能夠這麼自私的一走了之啊。
風墨的嘴角卻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用一種複雜的眼神凝視著葉秋,許久許久。
“你這可是向我表白?”風墨挑釁的瞅著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