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鬼精的帶領下,他們巧妙的躲過了巡邏的侍衛,穿過了御花園和九曲迴廊,來到了一處遍地芙蓉盛開,曲徑通幽的院落。
“這是昨日榮升貴人的蘇曉曉,蘇姨娘的寢殿欣若居,題詞還是前幾日父皇專門御筆親題的呢。”夕諾一臉驚羨的看著那牌匾,若不經意的看向葉秋。
“哦。”她只是淡淡的答了一句,那皇帝與誰親暱和她有什麼關係?!這個一個朝三暮四,妻妾成羣的男人,當贈品送給她,她都不想要。
轉而,她又意識到自己表現的太冷淡了,這樣的話會引起這個小鬼精的懷疑,便又胡亂讚歎了一句表明自己的“嫉妒”之心。
葉秋暗道,這個小鬼精,都到現在了還刺探於自己!她看來還是輕視了這個小人的心機。
這時,夕諾有些緊張的看了看天色道,“婉姨娘,父皇早朝在四更天,此刻約莫差不多時間了,我們要快些準備。”
葉秋還沒來得及問要準備什麼,便見他猛地一頭撞在那堅硬的假山上,頓時一頭是血。
“婉姨娘,千萬記得說你在冷宮的時候就發現我是這個樣子了,還有……你的孩子,還在!”
她沒有想到這個孩子竟然如此狠絕,下手這般重,她都不忍心再責怪於他。畢竟作爲一個宮女的孩子又想在這個吃人的地方活下來,太不容易了,只是這個孩子思慮未免太重。而他這樣做的原因除了能博得房裡那位稀薄的疼惜,還有的便應該是爲了替自己遮掩一時,腹中的龍子還在的假象了。
他在幫自己!
葉秋有些心疼的點點頭,抱住了夕諾,跪在了夫君和新寵的芙蓉暖帳外,有些不是滋味。難道宮女生的,便不是他的孩子了嗎?難道王素素那般愛他,若不是機緣巧合逃了出來,這房中的人早都不知將她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這樣想著,葉秋對那房中人便充滿了厭惡之情,同情心加母性氾濫的她此刻忽然產生了真的想要幫助懷中的這個小人的想法。
滾燙的熱血四散開來,把葉秋本來已經幹了的褻衣再次染紅,在初生朝霞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刺眼。
等待在這一刻,如影子般拉得格外漫長。
冰冷的青石板,漸漸灼熱的溫度,她雙膝跪地的腿有些麻木,酸脹的想要斷裂開。
但是看著懷中一頭是血,閉著雙眼寧靜睡去的小男孩,她忽然覺得,自己要想活下來就必須懂得隱忍。
就像俗語常常說的,“忍無可忍,從頭再忍。”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扇寢殿的門終於打開了。
出來的卻是個三十來歲左右的掌事太監,葉秋認得的,那正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李騰達!李公公!
記憶裡這人雖然趨炎附勢,卻是個極其圓滑的主,當年得了王素素不少的好處。此刻見了這個人,葉秋心中竟然涌起一絲親切。
“喲!這不是婉妃和大皇子嗎?怎麼跪在這裡?”他眼中露出關切之情,趕忙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葉秋。
“李公公,勞煩......勞煩通告皇上一聲,昨夜冷宮走水,本宮.....不,罪人王素素逢巧救了誤闖冷宮的大皇子,如今,如今......還望公公通報。王素素定當將感激不盡!”她說的情真意切,經歷了一夜的折騰,嬌美的面容更是楚楚可憐,好不容易把這麼大段話說完。期間幾次都差點要嘔了出來。
李騰達是個八面玲瓏的人,先不說昨日裡已經得了些關於王家的風聲,再加上素日裡的關係,趕緊的點頭答應了。
見葉秋的架勢,他狐疑的端詳了她的腹部幾次,暗道難不成這個婉妃竟然有了身孕?!
他一邊轉身去報信一邊自己琢磨,這個大皇子可真是個大麻煩!昨夜不是有消息說已經在火裡死了,折騰了一宿也沒見著個鬼影子。如今雖然遍體鱗傷,但是卻活生生的躺在了婉妃的懷裡,這八竿子打不上的兩個人,實在是――有趣。
不一會兒,便聽見了傳召。
葉秋稍稍皺了皺眉,感嘆帝王生在無情家的精闢。自己的兒子都傷成這樣了,他還能按耐得住那麼淡定,連走幾步路出來看的想法都沒有!
她斂住自己的心緒,在李公公的攙扶下緩緩的走了進去。
這時,皇后身邊聞訊而來的執掌姑姑,慧心姑姑也趕來了,一臉疼惜的就要抱住夕諾去召太醫就診。
夕諾的手悄悄的扯了扯葉秋的衣服。
她回身也偷偷的按了下他柔嫩的手心,用行動告訴他,她不會食言,一切放心。
夕諾還是被慧心姑姑帶走了。
葉秋看著那嬌小無助的背影,暗自下了決心,一定要把他救出來。
“娘娘這邊請。”李公公在前面打千領路,熱絡如舊。“娘娘,這院子是剛建成的,格局佈置跟您的碧落居可就差多了。”
李公公即會說話,“娘娘”這個稱謂叫的葉秋體內王素素殘留的驕傲覺得無比舒坦,彷彿自己不是那個昨夜差點被人墮胎燒死的階下囚,而仍然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婉妃一般。
但是葉秋清楚的知道,李騰達這是在講虛話呢。
芙蓉成海,錦繡迴廊,金碧輝煌又不失雅緻,這樣的寢殿說是給皇后居住的也不爲過。
她緩緩的邁著步子,不禁想象那個讓王素素癡迷得連命都願意搭上,又狠絕的連父子之情都如此淡薄的人究竟長的是何般模樣?爲何自己的記憶裡竟然找不到他清晰的相貌,只是一片朦朧。
還有她究竟要怎樣的說,才能把本來都過繼給了皇后的夕諾要過來,她只覺得很是頭大。
過了宛若仙境的芙蓉園,芙蓉亭,芙蓉池,纔來到了正殿欣若居。
李公公已然進去回稟,留葉秋一人在殿外等候。她抓緊時間組織著待會應該如何應對的語句,還爲見到人,她的後背便已經驚了一身的冷汗。
畢竟是見一個掌握所有人生死大權的人,而且還是一個活生生的皇帝!葉秋既緊張又有些興奮,這種感覺讓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在萬丈峽谷之上第一次蹦極的感覺。
“皇上有旨,宣王素素進殿。”
李公公弓腰走上前來,輕柔的道,“娘娘,您該進去了。”
葉秋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挺直了脊樑走了進去。
雕樑畫柱,青瓷古畫,一盞盞氤氳著煙霧的玲瓏剔透的琉璃香盞。
在寬敞流光溢彩的寢殿中央設一座高臺,芙蓉玫紅色的幔簾清透飄逸,隨風搖擺。
那上面時不時傳來幾聲女子嬌滴滴的笑聲,偶爾也能聽見依稀的男子低沉磁性的聲音。
“罪人王素素叩見皇上!”葉秋憑著破碎的記憶,努力的做出得當的禮儀,她可不想在這種芝麻小事上吃虧。
葉秋叩首許久,卻也不見那皇帝有所反應。只是那女子的嬌笑聲卻越來越頻繁。
她一想到,上面的是自己的“夫君”和另一個女人正在對如今的自己評頭論足便很是有些受不了。
她儘量不聲張的偷偷擡起了頭,用眼角的餘光想要窺探那幔簾後的真龍面目。
誰知,臺上的那人正等著她這一仰頭。
一個晶瑩剔透的白玉杯啪的砸在了葉秋的面前,滾燙的水花濺得她滿臉都是。
“小李子,婉妃這幾日辛苦了,還救了朕的孩兒一命實在功不可沒。賞!都退下吧!”一個冷漠磁性十足的聲音響起,接著又是一陣女子嬌喘的咯咯的笑聲。
葉秋皺了皺眉,不知這人究竟是想要怎麼樣!一上來就先給自己個下馬威,然後再給塊糖。
最重要的是自己還沒來得及要那個小鬼精呢。
“婉妃娘娘,地上涼,皇上已經吩咐了,您快回府吧!”李公公好心的扶起葉秋,便要準備帶她出殿堂。
“可......可是......”葉秋啜囁道,又回頭看了那玫紅色的幔簾,竟然發現後面的二人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她不禁輕輕嘆了口氣,看來這一次她要先辜負那個小鬼精了,不過她一定能再找到機會的。但願那個小人兒能堅強的活到自己足夠強大的時候。
葉秋忽然想起那雙堅韌不拔的眸子,她對那個孩子有絕對的信心。
她緩緩的站起身,只覺得眼前一黑,便渾然失去了知覺。
葉秋感覺彷彿做了一個很長很辛苦的夢,雖然記不清夢中的情節了,可是隻是覺得心如刀割。
這時,她彷彿聽見了有人在一直叫她的名字,她終於好不容易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娘娘醒啦!太好了!婉妃娘娘,你不知道都快急死奴婢了,您都睡了三天三夜了!”眼前的是一個長著四方臉的一個綠衣丫頭翠花,她一臉關切的看著葉秋,眼中露出欣喜的光芒。
這個是她特地從一羣粗使丫鬟中挑選出來做自己的貼身丫鬟的,當初王素素要的便是這丫鬟的四方臉,不會給她帶來麻煩。
“已經三天三夜了麼?”葉秋呢喃,她還以爲自己又死過去了一次呢。現在她已經能漸漸適應王素素破碎的記憶,也更加可憐這個實心眼的女人竟然爲了那樣一個涼薄的男人愛到了這種程度。
她輕輕嘆了口氣,彷彿想把所有的糾結全部都如心中的悶氣般煙消雲散。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娘娘有喜了!皇上還特地下旨送了好些個貴重的補品,娘娘要不要奴婢拿來給您看看!”翠花一臉的興奮,真誠的爲主子終於能懷上了龍子而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