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神棍：來自歷史的呼喚……

在堂邑父的一番騷操作下，楊川第一次見識，一個歷史神棍誕生的全過程。

五六百匈奴絕望的老弱婦孺，在一些殘缺、隱秘而悲壯的流言襲擊下，根本就沒有什麼抵抗力，幾乎一夜之間就相信了堂邑父的謊言——

有一個從大雪山下來的使者，他不是人。

而是，神。

或者說，是騰格里天的代言人，他曾經(jīng)聽到過一個宏大的聲音，說連續(xù)三年的大雪，將要滅殺九成以上的匈奴人；所以，他便來到人間，來到這茫茫草原，想要幫助那些可憐的騰格里天的子民，尋找屬於自己的家園。

那個人的名字，是禁忌，誰都不能說出來。

所有見過他的人，將獲得無上的祈福；所有聽說過他名聲的，將會尋找到真正的家園；那個家園，有廣闊的草場，有遍地的糧食、牲口和菜蔬；只要你付出辛勤的勞作和汗水，騰格里天便會賜予你力量、容顏和美酒……

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堂邑父神神叨叨的在匈奴人中間散播謊言……咳咳，看著堂邑父在匈奴人中間‘傳道’，讓那些陷入極度絕望與恐懼的匈奴人很快安靜下來，並用一把刀子，挨個的，將自己的臉割破，跪伏在地上低聲歌唱。

歌曰：‘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熊熊烈焰，焚我殘軀；生亦何歡，死亦何苦；茫茫飛雪，覆我草場……’

看著那些虔誠的人，聽著他們哀傷的歌，楊川目瞪口呆：‘原來，想要欺騙一羣失去家園的人，竟然如此簡單？’

堂邑父教給他們的那一首‘騰格里之歌’，自然是楊川臨時拼湊，讓堂邑父背會後傳播出去的。

當(dāng)然，詞作者的名諱，如今已然成爲(wèi)匈奴人的禁忌，誰都不可說；至於說歌的聲調(diào)，自然是堂邑父借鑑了草原長調(diào)，臨時進(jìn)行了藝術(shù)的再加工、再創(chuàng)作，還別說，在這冰天雪地的漠北草原上，在這寒風(fēng)獵獵的夜晚……

好聽極了！

爲(wèi)了配合堂邑父的‘謊言’，楊川在一個適當(dāng)?shù)臅r刻，攜著豹姐、幾隻傻雕，緩步登上一個土臺子，默默的望著那些匈奴人。

他輕輕揮一揮手，溫言說一句：“我，賜你們一個家園。”

轟然一聲。

那幾百匈奴人齊齊跪伏在雪地上，在堂邑父的帶領(lǐng)下，心中默唸三聲‘天可汗、天可汗、天可汗……’

然後，便開始唱那首‘騰格里之歌’，歌聲哀傷，歌聲蒼茫。

歌聲啊，讓楊川這個冒牌貨天可汗，一時間都有些恍惚，差點把自己當(dāng)成了神，或者神棍；用匈奴人的叫法，應(yīng)該是大祭司。

有了神棍，有了神歌，有了信徒，自然便有了一種隱秘不可見、但卻實實在在存在的驅(qū)動力，讓這些匈奴人看到了希望……

接下來的十幾天裡，都不用楊川動手，那些匈奴人在堂邑父的帶領(lǐng)下，騎上最好的馬匹，將這個‘秘密’快速而隱秘的傳遞出去，讓沿途更多的匈奴人知曉：他們，有活路了！

騰格里天，終於睜開了祂的眼，看向這片苦寒之地以及上面受苦受難的子民。

短短十幾日，四十幾個匈奴人的小型部落，悄悄離開家園，在楊川、堂邑父、豹姐和傻雕們的‘幫助’下，離開了冬窩子，趕著他們的牛羊牲口，向石門障方向秘密集結(jié)。

看看，這便是神棍的力量，簡直匪夷所思。

原本的屠戮、劫掠和奴役，突然變成了順從、追隨、擁戴，這種感覺很是奇怪，要不是楊川頗有定力，估計連起兵造反當(dāng)皇帝的心思都會涌現(xiàn)出來。

不過。

這一事件的結(jié)果是好的，畢竟，在不怎麼流血的情況下，能忽悠到幾十個部落的匈奴人，這本身就是奇蹟。

堂邑父，這個高大魁梧的匈奴人，終於讓楊川再一次心神激盪，目光熱切——

在這一段日子裡，堂邑父不知從哪裡忽悠到一羣極爲(wèi)神駿的野馬，騎著那匹混血的頭馬，在雪原上，猶如一陣狂飆的風(fēng)，席捲而過。

每一個清晨，或者傍晚。

楊川都能看到堂邑父騎在馬背上，驕傲的就像是牛魔王……

……

於是，在離開朔方郡將近一個月後。

當(dāng)楊川帶來五十三個小型部落、足足三萬七千多匈奴人回到朔方城時，霍去病、曹襄、司馬遷、東方朔等人，都驚呆了。

朔方郡治下的那些屬官、吏員，以及數(shù)量極少的軍戶、百姓人，更是目瞪口呆；甚至，有人還拔出了腰間的兵刃，暗暗戒備不已。

畢竟，跟匈奴人打了這麼多年的仗，彼此之間的敵意，其實早已深入骨髓，一時半會兒豈能消解？

劉滿、織娘、娜仁託婭等一羣小婦人，得到楊川即將回來的消息後，早早來到城外十幾裡的地方等待。

看見楊川的那一瞬間，劉滿猶如一隻冬春之交的母豹子，策馬狂奔迎接上去，一個漂亮的飛躍……

‘噗通’一聲，便掉在了雪地上。

兩匹馬之間尚有四五丈，看把你能的，還以爲(wèi)自己是江湖女仙雪上飛啊？

不過，她從雪地上爬起來，不顧滿頭滿臉的雪渣子，再一次撲向楊川，哈哈大笑著，將兩隻冰涼小手塞進(jìn)楊川的懷裡，好一頓掐、擰、摳、摸。

口中猶自笑罵著：“你這死鬼，咋就悄悄溜走了？漠北草原上那麼危險的，爲(wèi)什麼不帶上本妾身……”

臉上卻掛著兩行清淚。

楊川伸手揉一揉劉滿的頭頂，笑瞇瞇的看向織娘、娜仁託婭、霍去病、曹襄等人：“趕緊的，烤全羊上起！”

霍去病一馬當(dāng)先，勒得胯下的踏雲(yún)騅‘唏律律’一陣嘶鳴，用他手中那根丈八馬槊遙指堂邑父，沉聲喝一句：“來將通名！”

堂邑父翻身下馬，將那匹已然溫馴無比的混血野馬牽到楊川面前，順手將繮繩遞上去，這才躬身對霍去病：“小郎君，那匹馬是我家侯爺?shù)摹?

霍去病哈哈大笑，轉(zhuǎn)頭看向那匹野馬，口中嘖嘖不已，眼裡都要冒出小星星了：“楊川，這匹馬從哪裡搞來的？哎呀，好神駿的一匹馬，跟我家的踏雲(yún)騅簡直是天生一對、地設(shè)一雙。

嘖嘖嘖，楊川，將你這匹馬許配給我家踏雲(yún)騅吧？”

楊川笑罵一句：“滾蛋！”

“兩匹都是母馬，誰許配誰？”

衆(zhòng)人鬨笑起來，霍去病也不在意，撥轉(zhuǎn)馬頭向朔方城方向疾馳，口中暴喝一聲：“長寧侯回來了，弟兄們，開席！”

城頭上，數(shù)百郡兵昂首挺胸，在獵獵大旗下紋絲不動；數(shù)百名羽林兒郎，卻驟然爆發(fā)出一陣歡呼：“長寧侯回來了！”

“長寧侯回來了！”

“羽林兒郎，見過長寧侯！”

楊川對著城頭揮揮手，卻沒說什麼，而是轉(zhuǎn)身看向曹襄、東方朔、司馬遷、張湯幾人：“朔方城修築得如何了？”

曹襄笑道：“你長寧侯安頓的事情，誰敢違逆？”

“放心吧，進(jìn)城看一眼你就知道了，所有的道路、屋舍、城牆防禦工事，都是按照你的設(shè)計圖，早已完成大半。”

楊川這才徹底放鬆下來，轉(zhuǎn)頭看向堂邑父：“堂邑父大叔，你先將他們安頓下來，記得要讓所有人洗澡、消殺，再換上乾淨(jìng)的衣裳。”

堂邑父‘嗯’了一聲，便去指揮匈奴人進(jìn)城了。

那是一件體力活兒，同時，還需要有腦子，要不是有堂邑父這個匈奴人和豹姐、傻雕們的威懾，匈奴人在進(jìn)入石門障的時候，估計就會一鬨而散……

楊川騎著馬，與曹襄等人並轡而行，口中詢問這一個月來的各種訊息。

皇帝來了旨意，準(zhǔn)允楊川、霍去病、曹襄三人帶領(lǐng)羽林軍去搶匈奴人的人口、牛羊；平陽公主傳來消息，皇帝頒行推恩令後，引起一片騷動，有四五個劉姓諸侯王可能要起兵造反；桑弘羊幫忙採購的一批物資，已經(jīng)運抵朔方城；等等。

其中，有一條消息，引起了楊川的注意。

“劉陵送來五十萬金，要購置五萬畝良田？”楊川皺眉，甚爲(wèi)疑惑的看向曹襄。

曹襄冷笑：“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東方朔聞言，卻插嘴說道：“其實，只要她敢送，咱們就敢收，只可惜都是金子，沒什麼屁用，如果折算成鐵器、農(nóng)具、牲口和糧食種子就好了。”

楊川想了想，笑道：“其實，金子也挺好的，回頭弄一個楊大福金店，咱可以好好賺一筆。”

“楊大福、金店？”曹襄幾人疑惑的看向楊川。

“對，就叫楊大福金店，”楊川嘿嘿笑著，使勁搓幾下臉頰，“當(dāng)然，如果叫楊大福珠寶行最好，劉陵的金子多，手裡還積壓著幾十車于闐玉籽料，本侯可以幫她銷售一部分。”

對於楊川的腦回路，幾人都摸不清楚，便乾脆不多想了。

一個多時辰後。

朔方城裡，煙熏火燎，肉香四溢，卻是一場盛大的全羊宴開席了。

一次騙回來五十幾個匈奴人部落，牛羊馬匹數(shù)十萬，楊川一聲令下，全城吃一頓烤全羊！

一時間，朔方城裡一片歡呼，滿城都是烤全羊的香味兒，讓每一個的口水都流個不止；尤其是那些匈奴人，在冰天雪地裡長途跋涉幾百裡，在堂邑父的帶領(lǐng)下，十分難受的洗了一個熱水澡，換上了乾淨(jìng)的羊皮袍子、羊皮靴子，再吃一肚子香噴噴的烤全羊，恍如在夢中。

原有的朔方城，如今只剩下一圈城牆，其餘所有建築，被全部拆除，用石塊、巨木重新修了幾大片‘居民區(qū)’。

兩條六丈寬的青石大道橫貫東西南北，另外，還有十幾條道路，都很寬闊，足夠三架戰(zhàn)車並駕齊驅(qū)的行駛，將整座朔方城分割成十分齊整的一些區(qū)域；其中，有八個居民區(qū)，清一色的木頭房子配一個小小的院落，前面有一小塊地，可以在來年春天種植一些菜蔬、野花什麼的。

嗯，差不多就是獨棟小別墅的意思吧。

弄來大量的匈奴人，想要讓他們安安心心的幫自己屯田，首先在生活上，就要徹底解決他們的後顧之憂，讓他們很快就適應(yīng)這種美好的生活，忘卻草原上那種苦哈哈的日子。

這個過程很漫長。

但終究會成功，這一點毫無疑問，後世的水泥殼子、柏油馬路、咖啡館、酒吧、KTV、學(xué)校、醫(yī)院……暫時當(dāng)然還配套不起。

但是，只要向那個方向發(fā)展，那些匈奴人很快就會喜歡上這種安定富足的生活，根本就不願意回到臭烘烘、苦哈哈的大漠草原去，從而，漸漸的融入進(jìn)來，成爲(wèi)漢帝國的一部分。

兩世爲(wèi)人的楊川很清楚，對待那些匈奴人，強(qiáng)勢的軍事行動是基礎(chǔ)，但想要徹底解決這個北方危險的敵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不斷地蠶食、消融……

當(dāng)然，楊川最爲(wèi)滿意的，卻還是霍去病、曹襄二人親自監(jiān)督，幫他修築的這座太守府，佔地不大，也就二三十畝地的樣子，可是，貴在牢固。

怎麼說呢。

可能是霍去病、曹襄二人清楚楊川的爲(wèi)人，深知他十分怕死，便想辦法將這座太守府修築成了一座軍寨，還很貼心的修築了四座箭樓，只要擺上幾十架弩機(jī)，配備四五百名兵卒，即可抵擋二三千精兵的進(jìn)攻……

這一點，就很讓楊川滿意。

他暗自思量著，等到手頭雜事消停一些，他還得悄咪咪的對這座軍寨進(jìn)行改造，挖一座地下避難所、幾條應(yīng)急通道，這不過分吧？

畢竟，作爲(wèi)漢帝國的長寧侯，這條小命還是挺值錢的……

“長寧侯不愧我大漢麒麟子，光是這一手空手套白狼，便足以名傳青史了。”

就在楊川一邊吃著烤全羊，一邊暗自思量之際，一條身材魁梧、垂首過膝的黑臉漢子大踏步走進(jìn)太守府，一進(jìn)門就哈哈大笑：“早就聽聞過長寧侯的赫赫威名，一直都無緣結(jié)交，今日終於有幸，長寧侯，可願請某家喝一碗酒、吃一口肉？”

那漢子走到楊川面前十幾步時，停下腳步，拱手施禮，十分豪邁的笑道：“關(guān)中游俠郭解，見過長寧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