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涼颼颼**辣的乍寒還暖,令霧霜城滿目秋紅都透著捉摸不定。**眼目,觸指卻冰涼,風吹散了霜冷,卻又露出秋老虎的酷辣,才讓人又明瞭,——秋其實是熱烈的,寒的愁的只是悲秋人,無關時節(jié),無關風月。
在士子們最喜詠歎的秋日裡,天楓廣場以北,通往霧霜城主府道上的兩排類獸石雕,也在楓葉飄零中默默等待著百城士子們的到來。
前霧霜國在王宮前立衆(zhòng)國雕象何意,因歷時久遠,時人已難道清。然霧霜對鄰國鄰城的善意,卻家喻戶曉,無人不知。
而南炎聯(lián)盟北境自西赤柱山至東海一線原有上千諸侯國,也因數(shù)千年兼併終也只剩下了百國。嚴格來說是剩下九十九國,然不知何故,中天帝國硬封了個不存在的國中之國在其中,誰也不知該國在哪裡,國民又是誰。
當時人們都感念中天帝國以百寓意美滿,乃澤天恩。然自以爲是者卻說那是登天之數(shù),添一數(shù)即變,便成了周而復,再不得登天。
後來這種聲音突然消失了,有且只留在了少數(shù)人的心中,無法統(tǒng)計。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實際上南炎聯(lián)盟北境諸侯國自從千國打成百國之後,格局已保持了千年不變,這纔是不爭的事實。
如同南炎聯(lián)盟神王蟒泰猴越帶兵只一威逼百國便都降了南炎聯(lián)盟,也是不爭的事實。就算現(xiàn)在有人想起曾經(jīng)的九九和一百之變數(shù),諸侯百國如今已變爲南炎聯(lián)盟百城之實也已塵埃落地。
秋風送爽,百城士子代表乘坐的車乘經(jīng)過霧霜府前大道時,也有士子留意道旁楓樹下本城的石雕或早已遺忘國名的石雕,留下一道的嗟嘆。
然士子們此嗟若非悲秋。便有不臣之心。
人族就是這樣,但有一口氣,便很難歸服。
尤其是在國亡城存的此時,未見血腥,更留血性。變通之後,又拾至誠。所以其實天楓廣場此際出現(xiàn)的士子之爭,不單只是百城士子之爭,尚有一股未曾發(fā)泄的亡國鬱氣在其中。
南炎聯(lián)盟王化諸侯國易。但若想王化百城士子心,確非易事。
乘坐齊春麒麟門車乘穿行在霧霜城主府府前楓樹大道,樂菱在昨日天楓廣場論辯議題中已感受到了這一切,然心中卻也有微鬱,——若這些士子知曉鷹大王子一怒便會平了百城,未知是否還能保持這氣節(jié)。
話說霸氣,正是浩氣的剋星。
樂菱親見前晚鷹緬降臨霧霜客棧庭院時驅(qū)散了齊春士子之浩氣。已有此悟。只是不知齊春士子那浩氣又能克何物,正所謂一物降一物,野物降怪物,此氣必能降某物。
不過眼下這種事在霧霜城應已不會成虞,且不說人族士子們同樣會自己騙自己,南炎聯(lián)盟王子們經(jīng)歷了暗夜血魔入侵。明死悟生,也已不再是當初的混世霸王,動輒殺人。
而自己,更不可能坐視不管。獸族人族都是自己想要保全的,無論努力的結(jié)果怎樣,但求本心。
想到此時,樂菱移目看了看身旁角落裡的殘月。
殘月正默默修煉著他的隱身技。儘管殘月現(xiàn)在才只能做到隱去手指,但已足令樂菱驚奇。水屬隱身技只有**才能修。就算藍淼兒是水仙,也只能借水靈氣遁形而不能隨意憑空隱形。
殘月才只是八珠**便能隱指了,可見陰五行相對陽五行,優(yōu)勢在於隱形。而自己陰陽五行俱全,雖修行緩慢。卻十分值得期待。
樂菱將殘月帶在身邊,亦是因殘月模仿力遠勝自己。萬一齊春士子需示儀,殘月比自己更合適。以免丟了齊春的顏面。憑血月弦月的身手,對今日銷售紙墨的影響也不會太大。
麒麟門車乘內(nèi)極寬敞,樂菱見殘月既專心修行,便又轉(zhuǎn)目再看杜子望、公孫子魚、晏子仰三子。但見三子俱閉目養(yǎng)神,狀似也在靜修,不由又暗道,霧霜城主府道前楓葉雕像各具形態(tài)情趣盎然,然看了一道也未見他們注目,更不見疑似爲齊春城塑的雕像,想來霧霜也囿於無法塑出天禮、地禮、人禮之形態(tài),故齊春亦無苛責,且無閱他物之心。
這且不是齊春故作神秘。事實上無論南炎聯(lián)盟還是極南,誰又能雕出天地之形甚或天地禮儀?而除了天地禮儀,何物又在齊春士子們眼裡?
樂菱一路且觀且度,暗道齊春那天禮地禮人禮仙器到底是何物,有機會一定要觀之。轉(zhuǎn)眼之間,車乘便魚貫駛?cè)肓遂F霜城主府。
霧霜城主府內(nèi)亭臺樓閣雕欄玉榭秋意盎然,遠非府外城池可比,咫尺天涯,如臨仙境。
百城士子依序下車,一番驚歎後,在霧霜城主府府衛(wèi)的引領下,魚貫行至霧霜城主府內(nèi)楓樹掩映的秋霞湖前的秋露廣場。
士子們開口驚歎,樂菱並不吃驚。
霧霜府之酒會規(guī)則已明示,百城士子一入霧霜府便可開言禁,只不允與他城士子發(fā)生非指定地點外的爭執(zhí)。
此令與禁言令一脈相承,換言之,士子們非辯論時不可交流。因百城士子與他城士子素無交往,交流即爲爭執(zhí),然場外爭執(zhí)便會出局,士子們都明白此令含義,皆默契遵守。
秋露廣場上圍著一泫秋水已擺好一圈按前諸侯國地界標記好的由西向東排列的座次,除了座前桌面上的瓜果美酒,水池中尚有一圓形平臺。
樂菱暗道那平臺應是前霧霜王宮娛樂舞臺,稍後便是百城士子指定論辯的場所。鷹緬他們與霜城主也不知是想看戲還是想看什麼,如此佈局,頗含深意。
相鄰座位之間既爲相鄰城池,相鄰城池乃爲宿敵,無令亦不可能互相交流。
而齊春乃東境最末海城,正該與西境赤柱山下的萬翼國對接。從地緣來講,萬翼國與齊春也斷無糾葛仇怨,然卻因中間隔了數(shù)張爲城主府預留的空座,亦無交流的可能。
霧霜城主府設位於此,是想看各城士子現(xiàn)實爭執(zhí),還是規(guī)避爭執(zhí)?
樂菱被夾在杜子望三子之中在齊春士子的座位上坐下後,左側(cè)的杜子望環(huán)顧一圈後,忽開口笑言道,“今日也可算吃夢了。”
樂菱右側(cè)之晏子仰與公孫子魚點頭道,“然。”似又因忽聞自己久別的聲音,甚覺陌生,遂雙雙互視一怔之後,方纔搖頭,展開手中摺扇輕搖。
樂菱卻好奇地偏頭問杜子望,“何謂吃夢?”記得鷹緬說霧霜冬季時有霧凇,一名夢送,杜子望所說吃夢,是否也與之相關?
杜子望欲言卻止,目光移向正自楓林間款款行來的霜城主和她身後的數(shù)名府臣及數(shù)十名府衛(wèi)。
樂菱望向霜城主一行卻微怔,——不說是還有神王嗎?卻未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