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咸陽古道音塵絕

通往咸陽的古道上，行人稀少，道兩旁古木參天，更添蒼涼。

飄香雪迎著西風(fēng)前行，敏感地嗅到了一種不同尋常的肅殺氣息，預(yù)感到可能會有一場血腥的災(zāi)難即將在這裡發(fā)生。

天色漸晚，他沒有進(jìn)城，而是在城郊處找了一座破廟暫時棲身。

廟內(nèi)的塑像已經(jīng)殘破倒地，四壁掛滿了蜘蛛網(wǎng)，飄香雪卻毫不在意，找了一堆枯草鋪在神壇下，盤膝坐到上面，閉目調(diào)息。

真氣在體內(nèi)循環(huán)了一個小週天，飄香雪正想休息，卻在此時聽到一陣細(xì)碎的腳步聲，飄香雪警惕地縱身躍到倒地的塑像後面，掩住身形，星目卻透過泥塑上的小孔審視著外面的一切。

片刻，廟門被輕輕推開，走近一位絕色的少女。

一身黑色紗衣將她的身材裹緊，玲瓏曼妙，撩人心神；墨瞳流轉(zhuǎn)，顧盼生輝，勾人魂魄：赫然正是那本該留在紫竹林中的香月。

飄香雪心中一動，暗自思忖：她不留在紫竹林，卻跑到這來，究竟是爲(wèi)了什麼？當(dāng)下，繼續(xù)躲在塑像後面，靜觀其變。

香月瞪著一雙墨瞳，將廟內(nèi)逡巡一遍，確定空無一人後，才放心地在枯草上坐了下來，揮手輕拭額頭，顯出疲憊的模樣，嘴裡抱怨著：“飄香雪，你讓我追得好苦，你的心怎麼就那麼狠？”

飄香雪聽得徹底石化，一顆心變得格外沉重，不堪負(fù)荷。

這時，廟外又是一陣腳步聲響起，這次人數(shù)不止一個，功力也高低不一，但腳步落地的節(jié)奏卻出奇地一致。

香月也聽到了腳步聲，卻依舊紋絲不動地坐著，勿自想著她的心事。

廟門開啓，率先進(jìn)入四名同樣勁裝打扮的黑衣人，四人將廟內(nèi)檢視一番，立即發(fā)現(xiàn)了香月，不由一怔，一人立刻退出去，其他三人仍立在當(dāng)?shù)亍?

過了片刻，先前退出的黑衣人再次返回，徑直走到香月身前，“姑娘，我們盟主想在此休息，不知肯否同意？”言語倒是客氣，但看他那一臉倨傲的神態(tài)，哪有半點(diǎn)求人的樣子。

香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屑之情溢於言表，“你家主子就是這樣教你求人的嗎？”

黑衣人面色一變，似乎就要怒氣發(fā)作。

“姑娘教訓(xùn)得是。”清亮尊貴的聲音從廟外傳來，“的確是我的手下無禮。”應(yīng)聲而入的是一位氣宇軒昂的青年。一身蠶絲織就的錦衣華服，金冠束髮，五官精緻。皮膚白膩光滑，尤甚女子，卻毫無脂粉之氣，眉宇間隱含一股特有的威儀。

他的身後又跟入四人，與先前進(jìn)來的四人一般打扮，神色恭謹(jǐn)，垂手侍立。

香月見這前呼後擁的陣勢，心知來人身份尊貴，也不想過分得罪，便轉(zhuǎn)過頭不再看他們，也不再答話。

躲在塑像後的飄香雪早在華服青年走進(jìn)來時，便已認(rèn)出他就是新任的武林盟主賀御朝，心中隱隱感到必有大事發(fā)生。

正凝神細(xì)想中，鼻端忽然傳來一縷異香，飄香雪頓時警覺地閉住呼吸，然後用方巾將鼻口遮住。

“這女人這回該知道咱們常棣兄弟的厲害了吧！”一個黑衣人望著已經(jīng)癱倒在地上的香月，獰笑著說。

“盟主，我們要怎樣處置她？”常棣收起盛有迷香的鼻菸壺，恭謹(jǐn)?shù)貑枴?

賀御朝細(xì)目斜瞟，看了眼香月那膚若凝脂、吹彈可破的小臉，臉上掠過一絲陰邪之色，但卻一閃即逝，“這女人這個時候在此出現(xiàn)，又故意挑釁，必有陰謀，先將她帶回總部，等我細(xì)細(xì)審查。”

“盟主英明！”常棣等人立即齊聲讚譽(yù)。

“什麼英明，”一個與衆(zhòng)人的齊聲讚譽(yù)極不相諧的聲音陡然響起，“我看是色膽包天吧？”

賀御朝和他的手下都瞬間變了臉色，當(dāng)今世上，敢這樣當(dāng)面譏諷他的，這還是第一人，不由齊齊地望過去，眼裡射出冰冷得足以殺人的兇光。

待看清來人後，賀御朝的目光已變得沉著威嚴(yán)，“我道是誰說話如此齷齪，原來是梅少谷主。”

梅傲寒並不理會他話中的諷刺，眼盯著地上的香月，自顧道：“賀盟主，我不想和你爲(wèi)敵，但這個女人你卻不能碰。”

“哦，是嗎？”賀御朝面色冷肅，語音裡充滿著挪揄，“難道，她是你的女人？”

梅傲寒脣角閃過一絲邪笑，“你要這樣說，也可以。”一邊說著一邊越過賀御朝向香月走去。

常棣身形一閃，擋在前面，眼神冰冷地看著梅傲寒，“沒有我們盟主的命令，任何人也別想將她帶走。”

梅傲寒不屑輕笑，眼底閃過一絲寒芒，“哼，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常棣正待反脣相譏，賀御朝卻忽然冷哼道：“常棣，不得無禮。”

常棣立即低下頭，不敢再有所造次。

賀御朝一副雲(yún)淡風(fēng)輕的模樣，望著梅傲寒，雖在微笑，卻讓人感受不到任何暖意，只有一種攝入的威儀，“只是一個女人罷了，少谷主若是喜歡，帶走便是。”

梅傲寒沒有想到事情發(fā)展會如此順利，反而猶豫了一下。

賀御朝看著他，脣角微抿，嘲諷道：“少谷主不敢要嗎？”

梅傲寒心中氣惱，卻不願再生波折，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徑自走到香月身邊，俯身欲將美人抱起。

一道寒芒直射向梅傲寒，梅傲寒只得挺身向後微仰，躲過寒芒，待他穩(wěn)住身形，飄香雪已立在面前。

“又是你？”梅傲寒怨恨地看著飄香雪，臉上籠著濃濃的殺機(jī)。

飄香雪卻是一臉氣死人的淡漠，就好像兩個人打架，自己聲嘶力竭、上串下跳，而人家卻視若無睹、毫不理會，讓你感覺到自己就像一個跳樑小醜一樣，在唱獨(dú)角戲，豈不氣煞？

賀御朝眼見飄香雪從塑像後出來，心知他必定看到了自己對香月的所作所爲(wèi)，於是義正言辭地?fù)P聲道：“飄香雪，你既然敢現(xiàn)身，是不是也該給武林人一個交代了。”

“交代，”飄香雪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但直覺告訴他，這是一個陷阱，“你讓我交代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