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蘅眉心蹙了蹙,有一瞬間她欲言又止,最後仍是一言不發(fā)。百度:本書書名+比奇周緹緹在一旁舉著黏嗒嗒的手開口:“爸爸,這個三明治我吃不完。”
周晏持給她擦手指,把剩下半塊接過來,慢慢吃了下去。
夜色漸濃的時候周緹緹跟隨父親回了周宅,杜若蘅一人回到酒店。她在附近的超市裡買了一點蔬菜和肉類,打算做幾道流程複雜的菜色以得心靜。她從遠(yuǎn)珩回來的路上一直走神,手機還差點落在了計程車裡。
結(jié)果在切東西的時候她不小心弄破了手指,指腹上頓時涌出許多血。杜若蘅找到創(chuàng)可貼裹上,再回到廚房時,發(fā)現(xiàn)裡面被自己弄得杯盤狼藉。她深呼吸,一樣樣地整理,還沒弄完聽到有人敲門。
康宸站在外面,臉色透著微微疲憊,走進(jìn)來的時候跟她笑了笑:“做什麼呢?”
“在做椒鹽羊排,還有點兒茄子……”杜若蘅看他揉著胃,“你餓了?這纔剛開始做。”
康宸已經(jīng)走到廚房,看到裡面一堆半成品食材,桌板上還有沒切完的瓜絲。他的眉毛幾不可聞地皺了皺,杜若蘅看到,轉(zhuǎn)口說:“這些東西弄完還要好一會兒。要麼我們出去吃。”
康宸回過頭:“好,出去吃。”
兩人隨便進(jìn)了附近一家飯店,康宸點了幾道菜,結(jié)果到最後誰都沒有吃多少。康宸顯然神思不屬,杜若蘅問他今天是否不夠順利。
“是不算順。”康宸撐著額角,半晌緩緩?fù)鲁鲆豢跉猓拔衣艘徊健!?
周晏持在T城經(jīng)營十年,爲(wèi)人獨斷且性格傲慢,人脈網(wǎng)絡(luò)卻仍然比只有四五年的康宸要廣泛深厚一些。兩人目的一致手段相似,可以比較出上下的便只有出手速度與前瞻性。商場上是利益相爭,康宸想到的周晏持未必想不到,可以做出的許諾卻不盡相同。除了固定幾個周晏持的堅定反對者,其餘的人想要拉攏總要付出一番功夫。
杜若蘅的傷口切在右手中指上,用筷的時候因按壓覺得疼痛。她微微皺眉,改爲(wèi)喝湯。見康宸一直是沉思的狀態(tài),她寬慰他幾句,然後問有沒有能幫上忙的事情。
康宸思索了一會兒,說:“大的事情沒有,有件小事。明天要見一個人,對方有女伴,可能會有逛商場的時候,你知道的,我對這種事不熟。”
杜若蘅笑了笑:“我知道了。明天幾點?”
杜若蘅大體知道康宸輕描淡寫之下的意思。這種事兩人不需多談,一點即通。他最近爲(wèi)董事會的事忙碌,與人約談的時候,對方是客人,康宸自身卻無法以真正的主人身份自居。換句話說,而應(yīng)當(dāng)是儘可能地投對方所好纔對。這樣的人情請求是常事,杜若蘅離婚這三年來遇到不止一次。她確實不喜歡這樣與人相處,但從另一方面,現(xiàn)在這種情況,也不能讓康宸一人面對。
她在第二天勾了很仔細(xì)的妝容,與康宸一起前往約定地點。見到對方的時候杜若蘅眼皮一跳。
謝晨鑫看見她也是一愣。他手裡挽著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跟康宸握手完,目光便轉(zhuǎn)到了她的身上,別有深意地笑:“原來是杜小姐嘛,挺久不見。”
康宸在一旁說:“兩位認(rèn)識?”
“何止是認(rèn)識。”謝晨鑫瞥向她,目光意味深長,“當(dāng)初在景曼花園酒店,杜小姐還擔(dān)任客房部經(jīng)理的時候,我們兩個可是因爲(wèi)一件被洗壞的西裝結(jié)的緣哪。”
杜若蘅暗裡咬了一記牙,露出一個適度的微笑:“謝總記憶力真好,還記得當(dāng)年的事。我在這裡向您賠罪好不好?今天若是有時間,我們陪著您再去買一件,您看呢?”
謝晨鑫輕不可聞地哼了一聲。杜若蘅便知道今天不會好過。
康宸陪著謝晨鑫打球,杜若蘅知道康宸球技很好,此刻對著謝晨鑫顯然有所放水。杜若蘅在一旁遮陽處陪著謝晨鑫的女伴聊天,後者說:“杜小姐這條裙子很好看。”
杜若蘅笑了笑,用仿似真心誠意的口吻說:“可惜我身材一般。不管什麼裙子穿在吳小姐身上,應(yīng)當(dāng)都會比我更好看。”
對方果然面露得色。
杜若蘅有點回想起以前的自己。曾經(jīng)她對這類的恭維很不習(xí)慣。既不屑於聽別人說出來,也不屑於自己說出口。她不是不知道所謂人情,只是一直下意識排斥,而周晏持也給了她一個相對自由的環(huán)境。
這幾年她每次回首,都要對自己的變化感到感慨。時至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可以眼也不眨地就將漂亮的違心話說出來,即使內(nèi)心已經(jīng)問候了對方十萬遍。
到了晚上四人一起吃飯。謝晨鑫對康宸一整天的暗示都恍若未聞,只說些無關(guān)的閒談。晚上吃飯的時候康宸明顯已經(jīng)有些煩心,最後他索性直接說了出來:“關(guān)於這兩天的遠(yuǎn)珩股東大會,謝總既然來了T城,應(yīng)當(dāng)不會袖手不管。”
謝晨鑫笑著說:“康董急什麼呢,先吃飯吃飯。你看這對蝦擺得多漂亮。”
杜若蘅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推門的時候聽見裡面謝晨鑫的聲音:“康董看上杜小姐的什麼了?是看上她的貌,還是看上她的錢呢?”
康宸冷淡回答:“若蘅溫柔大方,更重要的是她處事明理懂得進(jìn)退。其它都只是次要。”
謝晨鑫仍是笑:“康董說得這些太深奧了,我這種粗人聽不懂。要是我說,女朋友嘛,只要漂亮就夠了。我倒是覺得杜小姐挺好看,既然康董不知道珍惜,不如今天晚上你就把她讓給我,我在股東大會上保證投你一票,你看怎麼樣?”
康宸輕描淡寫說:“謝總又在開什麼玩笑。”
謝晨鑫跟著大笑:“我這哪是在開玩笑,我可是認(rèn)真在跟康董商量問題。要麼這樣,既然康董捨不得,今晚就讓杜小姐陪我喝下五杯白酒,我就同意了你的提議。這總不虧吧?”
康宸沉吟良久,慢慢說:“若蘅酒量不好,是一杯就倒的人。謝總何必這樣爲(wèi)難她。不如我來替酒,喝多少您指定,我全滿上,您隨意。”
謝晨鑫堅決說:“那可不行。就按我說的辦,也不是很難嘛,你說呢?”
康宸沒有再講話。
一個小時後四人分開,杜若蘅腳步不穩(wěn),並且覺得太陽穴跳得生疼。康宸去取車的空當(dāng),謝晨鑫跟她握手,遲遲都不鬆開。他笑著低聲說:“杜小姐,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這個詞,今天晚上想必體會得很深刻。”
杜若蘅神情冷淡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兩人一起回酒店。杜若蘅覺得自己眼前飄忽,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醉了,可是神智卻又很清醒。她問康宸:“董事會選舉之後,你還有沒有進(jìn)一步的打算?”
隔了半晌,康宸說:“你指什麼?”
杜若蘅平鋪直敘:“跟周晏持競爭遠(yuǎn)珩董事長的位子。”
又隔了半晌,康宸開口:“有這個打算。”
杜若蘅輕飄飄問:“打算多久了呢?”
康宸停頓了一會兒:“一年半。”
杜若蘅突然想笑,又覺得笑不出來。她閉著眼,不再說話。紅燈的時候康宸停下車子轉(zhuǎn)頭看她。最後他說:“這個打算與我追求你沒有什麼關(guān)聯(lián)。”
杜若蘅不置可否。只說:“你不告訴我你的打算,是認(rèn)爲(wèi)我會把這些都告訴給周晏持,你覺得不安全?”
“……我沒這麼想過。”
“康宸,我們互相誠實一點。”杜若蘅覺得腦袋變得有些昏沉,她費力地說出來,“你不想主動告訴我你的打算,我在第一次問你的時候你也沒有全部說出來,你只說你需要在股東大會上的投票支持,沒有提起進(jìn)一步會怎麼辦。你出於哪方面的考慮是想要這麼做呢?”
康宸沒有回答。
杜若蘅接著說:“我跟你一起來T城,也就默認(rèn)了我會給你投票。你覺得我溫柔大方懂事明理,所以帶我一起出席今天這種場合。謝晨鑫是什麼爲(wèi)人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但你爲(wèi)了目的可以跟謝晨鑫這種人達(dá)成一致。”
康宸說:“你醉了。該睡一睡。”
杜若蘅突然笑起來。她仍然閉著眼,淡淡說:“康宸,我們還是做普通朋友吧。做朋友最輕鬆,你跟我都不累。”
康宸靜默半晌。最後他說:“我確實一直很喜歡你。”
杜若蘅想起那天康夫人的話,不知爲(wèi)什麼愈發(fā)覺得好笑,她沒想到有朝一日她能這麼成功,居然可以瞞得過所有人:“你可能只是覺得我懂事明理,你覺得省心罷了。”
康宸輕輕吐出一口氣,他說:“並不是你說的這樣。”
杜若蘅搖頭:“我們之間不合適,我們之間的底線不一致。就像今晚,擋不回去,只能我來喝酒。這是不得已而爲(wèi)之,大部分人都這麼理解。大概你覺得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下很自然的事。但你難道不覺得我們這樣相處,不像是情侶,更像是合作伙伴?”
“大概合作伙伴比我們之間還要更信任一些。你昨晚問我緹緹去了哪裡,我回答你去了周晏持那裡的時候,你有沒有一瞬間想過我可能會跟周晏持見面,告訴他你的消息?如果你從沒有過這種念頭,何必有意不告訴我你的真正想法呢?”杜若蘅靜靜說,“你看,我們認(rèn)識四年,只信任到這地步。”
康宸徹底靜默。過了一會兒低聲說:“這一年裡,你沒有動過一絲一毫要跟周晏持複合的想法?”
杜若蘅說得很快:“沒有。”
康宸淡淡說:“那麼拿我跟周晏持相比的念頭,你總會有。若蘅,我們交往一年,你甚至不情願我們有比較親密的動作。這不是正常情侶之間應(yīng)該發(fā)生的事。你說我們不像情侶像合作伙伴,從某種意義上說,確實是這樣。”
車子內(nèi)停滯許久。杜若蘅苦笑:“看來我們本該一直做普通朋友,結(jié)局一定比現(xiàn)在好。”
作者有話要說:例假+發(fā)燒還給你們更文。我也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