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恪帶她去了一道暗門處,門外停著一輛尋常人家式樣的馬車,藍蝶坐了上去,楚恪對著那車伕說了幾句,那車伕會意後,便駕著馬車,在靜靜的街道上穿行著,裝載著藍蝶的那一顆炙熱的心臟,與那含情脈脈的眼神。
楚恪看著遠去的馬車,那一直裝著輕鬆與狡黠的神色漸漸退了下來,他的臉上多了幾分柔情與惆悵,這一對璧人,終於能夠一直在一起了,不用他在他們中間摻和了。或許他對藍蝶所做的一切,藍蝶還不能理解,但終有一天,她再次想起時,她一定會感謝楚恪的所作所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清野,請你不要怨我。”
清晨悄悄來臨,那清淨的大街上彷彿緩緩有了些生氣,遠處的天空中有著絲絲縷縷的炊煙,趙箬從牀上醒來,她披上了一件薄薄的外套,穿上鞋子,走到梳妝檯面前,靜靜地看了自己一會兒。
剛剛所做的夢有些悽美,又有些真實,讓她不禁對自己的存在再一次做出了一些不同的思考,劉嬤嬤聽見了藍蝶的動靜,便從耳房中走了出來,看著趙箬坐在鏡子前呆呆的模樣,心中有些隱隱的心疼,她輕輕走到趙箬的的身旁,又給她披上一件較厚的披風。
藍蝶回過神來,她回頭對著劉嬤嬤微微一笑。劉嬤嬤按捏著趙箬的肩膀,柔聲問道,“小姐睡了沒多久,怎麼這麼早就醒來了,要不要回牀上再睡一會兒?”
藍蝶搖了搖頭,對著劉嬤嬤說道,“今日是明珠出嫁的日子。我擔心她。”說罷,她便起身,走到一個櫥櫃旁,拿出一個雕刻精緻的小盒子,她將小盒子打開,只見其中密密麻麻地整齊放著許許多多的信紙。
藍蝶將這匣子交到劉嬤嬤手上,淡淡說道,“這是我給明珠郡主送別的禮物,勞煩嬤嬤將它帶上,我一會兒要親自給她。”劉嬤嬤點了點頭,便對著趙箬說道,“是,老奴知道了,這就去幫小姐做準備。”
說罷,劉嬤嬤便走出門去,喚了兩個丫頭讓他們給趙箬梳妝打扮,自己則是吩咐著下人備好車子和禮品,順便轉(zhuǎn)了一趟廚房,帶上了幾盒熱騰騰的點心。不出劉嬤嬤所料,趙箬在梳洗完畢後就直接上了馬車,飛也似的趕向了嘉王府。
嘉王府中已經(jīng)忙成了一片,楚明珠的院子裡更是熙熙攘攘地擠了一大堆的下人,他們在楚明珠的房間中走出走進,搬運著一些已經(jīng)打包好了的盒子,藍蝶走進房間中,看著看見楚明珠正呆呆地坐在梳妝檯前,任由那些丫鬟婆婆們往她頭上插著一些複雜繁瑣的高貴飾品。
趙箬看著那滿頭金光燦燦的楚明珠,搖了搖頭,她撥開人羣,走了進去。楚明珠在鏡子中恍恍惚惚地看見了趙箬的身影,她那呆滯的眼神中微微起了一絲波瀾,趙箬走到她的身旁,輕輕喊道,“明珠,我來了。”
楚明珠緩緩地轉(zhuǎn)過頭來,眼睛中有著掩藏不住的喜悅與感激之情,她拉住了趙箬的手,說道,“箬兒,你可算是來了,我一直在盼著你呢!!!我還以爲你不來了呢……”說完,她的眼眶中便起了薄薄的一層霧氣,那裡面閃著一片片晶瑩,看得趙箬的心隱隱顫抖地疼了
一下。
趙箬感覺到楚明珠的手心一陣冰涼,她連忙抓起她的手,用自己細膩的手掌包住了楚明珠的雙手,口中輕輕哈著氣,讓明珠的手漸漸暖和起來,等到她感覺到明珠的手微微發(fā)熱了,才擡起頭,看著那臉色略微有些發(fā)白的人兒,柔聲說道,“怎麼會呢?我怎麼可能會錯過明珠最重要的日子呢。”
楚明珠的眼淚控制不住地落了下來,順著那有些蒼白的面龐,滴在了趙箬的手上,趙箬的手微微一抖,她能感受到那顆眼淚的滾燙,趙箬的心揪疼了起來,她捧起楚明珠的面頰,將她的淚珠輕輕拭去,安慰道,“別哭,別哭,今天的明珠這麼美,哭花了妝可就不好看啦。”
楚明珠將自己的頭枕在趙箬柔軟的懷中,她閉上那雙美麗的桃花眼,對著趙箬喃喃說道,“事到如今,我再也不能假裝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了,我現(xiàn)在終於害怕了起來……箬兒,我馬上就要離開你了……離開我的家人……離開我熟悉的家……我真的好害怕。”
趙箬的心中疼得一片麻木,她又何曾不替明珠擔心呢,在她的第二次生命裡,只有明珠這麼一個知心的正真的朋友,她比誰都要重視這份友情的真摯,比誰都要擔心明珠的感受,她輕輕地拍著明珠的後背,安慰著她,抱著她娓娓地講述著一些草原英雄的故事。
即使這些故事明珠已經(jīng)聽她說了許多遍了,然而,這些故事中的真情與草原漢子純良的性子,與炙熱的感情,像是有一種神奇的魔力似的能夠一遍又一遍地安撫著明珠的情緒。漸漸的明珠的眼淚停止了夏利,她靠在趙箬的懷中,感受著趙箬身上傳來的暖暖的溫度,以及圍繞在鼻尖的淡淡香氣。
趙箬將故事說完,楚明珠的臉上重新顯現(xiàn)了一絲絲的朝氣,藍蝶將她那張白皙的臉頰捧起來,笑著說道,“明珠現(xiàn)在的模樣真是美得說不出話來。我想啊,任何男子,見了你的模樣都會對你動心,所以拿出自信來,明珠。”楚明珠的眼睛中閃爍過一絲期待的神采。
趙箬見她已經(jīng)微微放鬆了一些,便從一旁的劉嬤嬤那裡拿出了一盒點心,對著明珠說道,“這麼早起來梳妝,一定是沒有時間吃早膳了吧?嬤嬤正好給我?guī)Я艘恍覀円黄鸪砸恍┌伞!闭f罷,便將那食盒打開。
一股誘人的清香撲入兩人的鼻尖,楚明珠早就已經(jīng)感覺到肚子餓了,聞見這味道,肚子便不自覺地咕咕叫了起來,趙箬拿起點心,朝著明珠的肚子看了一眼,明珠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接過趙箬手中的點心,便開始輕聲笑了起來。
趙箬與楚明珠一起用完了點心,那些丫鬟婆婆們便又朝著楚明珠圍攏了起來,楚明珠的臉上被撲上了一層薄薄的水粉,那細膩的粉質(zhì),在她的皮膚上閃著點點的晶瑩,使她的皮膚顯得更加通透了。趙箬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心中涌起一股複雜而又欣慰的感情。
不一會兒,楚明珠的阿孃便急匆匆地進了門,手中拿著一件正紅色繡著金線與寶石的名貴嫁衣,嘉王妃先是對著趙箬點了點頭,表示問候,而後便將嫁衣交給一旁負責穿戴的下人,她自己則是走到楚明珠的身旁
,一把將她緊緊地抱在自己的懷中。
嘉王妃的眼中含著淚花,她看著那面貌美如夏花的楚明珠,心中感慨萬千,嘴脣哆嗦著,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了,方纔趙箬費了好大功夫才勸好的楚明珠的眼眶又紅了起來。那嘉王妃感覺到了自己女兒的情緒波動,連忙直起身來,對著楚明珠說道,“大喜的日子,哭是不吉利的。”
楚明珠點了點頭,硬生生將自己的眼淚憋了回去,嘉王妃看著楚明珠懂事的模樣,自己眼眶中的眼淚卻止不住地一顆一顆地往下掉著。她拼命地擦拭著臉龐,對著楚明珠說道,“阿孃只是高興,不知不覺,阿孃的女兒已經(jīng)長大到可以嫁人的年紀了……”
“阿孃……”聽著那嘉王妃富含感情的聲響,楚明珠的眼睛又一次溼潤了。嘉王妃一見,立刻看向趙箬,說道,“箬兒,你們兩個是好姐妹,你們先聊著,我這就出去忙些別的事情。”說罷,便拿著手絹,捂住了嘴,臉頰上的淚珠卻還是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嘉王妃知道只要自己還留在這裡,那麼她的寶貝女兒看到她現(xiàn)在的模樣,也一定會心疼得落下淚來,於是她狠了心,頭也不回地拔腿就出了門去。楚明珠看著阿孃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一陣酸楚,她明白阿孃是捨不得自己,她擡起頭,眨了眨眼睛,讓眼眶中的淚花倒流回去。
趙箬看得心中也是一陣難過,看著嘉王妃的模樣,她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孃親,若是自己出嫁了,楚約也一定會像嘉王妃那樣難過吧。哎,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趙箬悄悄嘆了一口氣,將從一旁下人的手中,接過那美麗的嫁衣,對著楚明珠說到,“明珠,這件嫁衣可真是漂亮呀,來,我來給你穿上,我們的明珠,穿上了這件衣服,一定比那天上的九天玄女還要美麗。”
楚明珠知道這是趙箬在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她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將自己的目光,看向了那美麗非凡的精緻喜袍。正如趙箬所說,這件喜袍的款式與做工都達到了機智的程度,一看便知是出自宮中製衣司大人之手,可以想象,皇帝爲了這次的和親,也付出了很大的心血。
楚明珠點了點頭,表示同意。趙箬便拿起那些複雜的衣袍,爲楚明珠一件一件地穿上。楚明珠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被那一層又一層的喜袍給包裹得透不過氣來,她從未穿過如此厚重的衣袍,這件衣服給她的份量就像是這荒唐的婚姻所給她的壓力一般沉重。
趙箬細細地欣賞著穿上喜袍的楚明珠,那衣服雖然是繁複了一些,但是,穿在身上的效果確實是大爲美豔,那衣袍上的金絲鳳凰象徵著楚明珠高貴的公主身份,從穿上這一件嫁衣起,楚明珠便不再是以前那個爽朗自在的嘉王府小郡主了,而是代表著楚朝皇族尊貴身份的救國公主。
那些丫鬟與婆婆又立刻給楚明珠帶上了一頂純金做成的優(yōu)美鳳冠,那鳳冠上面繫著一層薄薄的紅紗,那紅紗將楚明珠的那精緻的臉蛋遮住了半分,只留下一雙美麗動人的桃花眼,楚楚地含著動人的秋波,楚明珠頓時覺得自己的脖子受到了巨大的壓力,她連轉(zhuǎn)頭都十分吃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