牀榻上的楚鈺桓聽到顧水墨的話，原本已經閉上的雙眸瞬間圓睜，左手握拳扶住了胸口的位置，費了很大的力氣纔將喉嚨處的腥甜壓了下去，斷斷續續地說道：“他們是本…殿的命，你無需…多慮。”

“記住你說的話！”顧水墨不讓步地又補了一句，然後便關門離開。

楚鈺桓艱難地坐起身靠在了牀邊，疲憊地閉上了雙眼，他是不是大限將至了，腦海中竟是不斷地浮現出少時的光景。

六歲時

“哇哇…哇哇…”嘹亮的嬰兒哭聲驚住了產房外的小鈺桓，他躡手躡腳地走到了門扉處扒著門縫兒向房門瞄著，兩隻肉乎乎的小手激動得直握拳。

卻不想產房的門突然被拉開，腳下一個趔趄便栽向了房內，還好眼明手快的宮女及時接住了他，否則定是摔得不輕。

“桓兒，快過來！”牀榻上彷彿被水浸泡了一樣的荀蘭虛弱地招著手。

小鈺桓跌跌撞撞地跑了過去，待到牀榻邊便小心翼翼地停了下來，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荀蘭枕頭旁邊的小嬰孩兒，輕聲地問道：“母后，是弟弟還是妹妹？”

“是弟弟，桓兒今後可要好好地保護他。”荀蘭俯首親了親嬰兒的臉頰。

十歲時

楚鈺桓牽著四歲的小娃娃躲到了送潲水的板車上，然後用稻草將兩人的身體蓋住，泛著賊光的大眼睛隔著稻草的縫隙四處打量著。

他身旁臭著一張臉的小娃娃捏著鼻子輕聲道，“五哥，好好地躲在這裡幹什麼？這裡真的好臭！”

“五哥帶你去見種花兒的小仙女！那真是上天入地難尋的美人兒，還有啊，你小點兒聲！”楚鈺桓恨鐵不成鋼地狠拍了下小娃娃的腦袋。

“嘩啦”稻草被搬開，兩人直接暴露。

十五歲時

“五哥，你今日是中毒了嗎？”九歲的楚鈺城一手握著兵書，另一隻手則不斷地揉著眉心，眼睛卻是鄙視地望著楚鈺桓。

對著銅鏡已經照了半個時辰的楚鈺城卻毫不在意，仍舊時不時地梳一下頭髮整理下發帶的，偶爾還對著鏡中的自己拋個媚眼。

“…五哥，你趕緊滾出去！”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楚鈺城指間稍用力，手中書卷便甩向了房門，直接將門給擊開。

楚鈺桓尷尬地輕咳了一聲，挺直胸脯走了出去，他纔不要和這小鬼一般見識，今天小仙女可是主動邀請他去百味樓，說不定…嘿嘿…

十六歲時

“怎麼膳食不符合你們的胃口嗎？”杜錦緣淡笑著看著面前的兄弟二人。

“怎麼會，這就吃！”楚鈺桓捧起了面前的碗大快朵頤起來，眼見著身邊的楚鈺城也拿起了碗筷，楚鈺桓“啪”地一筷子打在了楚鈺城的手上，狀似鄙夷地吼道，“今日你的功課這麼差，還有臉吃飯嗎？趕緊回你的書房喝白水去！”話落將楚鈺城手中的碗奪了過來，開始拼命地扒著碗裡的飯。

楚鈺城扭頭轉身便走，行至宮門處便聽到楚鈺桓的聲音，“母后，七弟那樣子你以後少管他，一看便是扶不上牆的爛泥?！?

楚鈺城雙拳握得發白，他竟然管那個女人叫母后，他沒有這樣恬不知恥的哥哥！

當晚，捂著悶痛不堪的胸口，楚鈺桓久久不能入睡。

“吱嘎！”門被從外推開，楚鈺桓思緒漸回，便見顧雲梨抱著久久走了進來。顧雲梨將剛剛睡醒的久久放到了楚鈺桓身邊，輕聲道：“現下好點了沒有？”

“恩，已經…沒什麼…大礙了?！痹捖淠抗廪D到趴在他胸口上的久久，輕笑著喊道：“久久…久久…你在找什麼？”

久久微微地擡起頭，齜著奶牙流著口水，然後不悅地低下頭在楚鈺桓胸前衣襟上啃了一下，然後扁了扁嘴委屈地吐出了一個字，“奶…”

“……”顧雲梨掩著嘴角，沒心沒肺地輕笑起來。

“你還笑，咳咳，都是讓…你慣的…咳咳…”楚鈺桓沒好氣地輕啐道，寬大的手掌輕拍了下久久的小屁股。

“好好好，我不笑，剛剛你找墨兒有什麼事？”

“梨兒，若是我…什麼…都沒了，你可願…跟著我？”可能是久久的重量對於楚鈺桓來說亦是不輕的，就這一小會兒便已經承受不住了，顧雲梨見狀忙把久久抱到了懷中，心疼地說道：“都到了今天這地步，你還問我這樣的話。”

“那便不…要問其他，只需…跟著我走…便好?！痹捖漭p輕地牽起了顧雲梨素手，楚鈺桓輕輕地閉上了雙眼，梨兒，不管還有多少時間，今後楚鈺桓便只是你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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