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一行人又閒聊了兩句,其間齊羽耀一直在旁敲側擊歸不離等人的身份,那意圖明顯的連單小五這個遲鈍大王也感覺出來了。
歸不離雖然難得好脾氣的有一句答一句,但單小五可以感覺出來他的不耐煩。
爲了避免等下好好的一頓飯演變成世界大戰,她只好在一旁使勁的打呵欠表明自己已經很困了,想先回客棧休息一下。
齊羽耀見狀也知道再問下去沒有結果,雖然心裡很遺憾,但也只能歉意的笑了笑,一邊客氣的將三人送到客棧裡,末了甚至還盛情邀約他們幾個在這裡再住幾天,並表示一切開銷費用可以由他負責。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單小五皮笑肉不笑,很委婉的拒絕了,“齊鏢頭的好意我們心領了。雖然很想留下來,不過我們確實有事在身,不便久留。”
話雖這麼說,但齊羽耀卻好似沒聽到一樣,只是點頭微笑著說了一句明天見就掉頭走人了。
“莫名其妙……”單小五小小聲的嘰咕著,撇著嘴朝齊羽耀離開的方向扮了個鬼臉,“哼!”
歸不離跟奔雷看了她一眼,前者走過去直接牽起她的手往樓上走,後者則是跟在他們身後,進了房之後便推開窗戶瞧了瞧,接著靈巧的跳上窗框,再一個借力蹦到隔壁房子的屋頂上,半矮著身體,行動快速的向前竄去。
單小五滿眼好奇之色,見狀忙扔下歸不離的手臂跟著跑到窗邊,兩隻手撐著窗框往外看,卻已經不見了奔雷的影子。
“相公,奔雷他是不是執行任務去了?”神神秘秘的湊到坐在桌邊喝茶的歸不離身邊,單小五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興奮的問道。
嚴格說起來,雖然她現在是逍遙山莊的莊主夫人,但是她對莊子裡是做什麼營生卻不知道,只是在奔雷跟遙香七巧那邊聽到一些,七拼八湊的,也稍稍明白,逍遙山莊除了有得天獨厚的自然資源之外,還有就是存在許多的‘賞金獵人’,小到一隻雞,大到皇帝的玉璽或者美麗妃子還是武林秘史——只要客戶出的起銀子,他們就能把客戶需要的東西完完整整的弄到手。
想當初單小五知道這些事的時候,看著奔雷跟斬月還有飛爪的眼神,簡直就跟看到會飛的雞大腿似的,那叫一個崇拜——不過後來知道她家相公比其他人牛X了不止一個等級,她的眼光便轉而追著歸不離轉了。
“你不是困了嗎?先去休息下,待會就知道了。”
歸不離避重就輕的說完,伸手揉了揉她的發心,墨黑的眸子直直的盯著她眼底下的淺淺青黑色,眼裡閃過一絲自責。
這些天他似乎有些需索無度了。
“說的也是。”
被他溫暖的大掌一下下的拂著後腦勺順毛,單小五忍不住打了個呵欠。這些天因爲熱衷跟歸不離玩牀上游戲都沒怎麼好好睡過,現在被他這麼一提,確實是有點困了。
“好我先瞇一下眼,待會奔雷回來你記得叫我起來哦。”單小五將腦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合上眼睛愛嬌的呢喃道。
“好。”歸不離伸手將她攬得更近,讓她可以更舒服的靠在自己身上,隨即放低了聲音哄道,“睡吧。”
他的聲音低沉中帶著磁性,讓單小五背脊竄起一陣麻癢,被他周身釋放的些微涼氣包圍著,她舒服的打了個呼嚕,連腳趾頭都幸福的捲了起來,整個人蜷縮到歸不離懷裡,很快就睡著了。
歸不離一直抱著她,直到確定她已經睡熟了,才輕手輕腳的替她褪了外衣,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到牀上,再拉過薄被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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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單小五這邊,單說奔雷離開了客棧,便用極快的速度小心的跟在齊羽耀身後,見他進了光耀鏢局也不急,就在邊上耐心的等著。
直到齊羽耀牽了馬重新出門,這才重新整理了下衣服,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
一路上齊羽耀似乎很謹慎,不時回頭看上兩眼。好在奔雷現在跟蹤技巧已經有了很大進步,這麼長一段路走下來也沒有被發現。
自從上次被歸不離派去跟著單小五,結果卻讓她給輕易甩開,奔雷就開始痛定思痛,爲了不至於以後繼續丟面子,前端時間他很是下了一番苦功夫向專司情報收集的斬月請教,所以現在他的輕功雖然還是一樣菜,不過比起之前好太多了——起碼現在他沒被齊羽耀發現。
爲此,奔雷很是得意了一番。
齊羽耀很是謹慎的騎馬在城裡繞了一圈,最後卻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走前幾步慢慢的拐進了一條小巷子裡,在一家小院子外圍側圍停了下來,翻身下馬,用手貼著牆面倒數過去第十五塊青磚,小心翼翼的敲了幾下。
先是三長三短,然後纔是短促疾速的快速敲擊了六下。
這手勢跟密碼,看起來相當眼熟啊……
隱藏在屋檐陰影中的奔雷挑高了左眉,右手無意識的捏著脣上的小鬍子,眼角順帶瞄了一眼牆角隱秘角落裡刻畫著的標誌,騰飛的青龍……怪不得如此眼熟。
隨著齊羽耀的敲擊,東邊牆面上倏地一動,有一塊顏色比較淺的青磚快速的退了下去,形成一個長形的凹陷。
齊羽耀謹慎的左右瞧了兩下,這才伸手到懷裡,掏出一個信封一樣的東西,還有兩錠元寶,將之一齊放到凹陷中,“這是定金。我要知道帖子裡那兩個人的詳細信息,事成之後還有五百兩。”
青磚後頭的人將東西接了過去,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伸出一隻戴著黑手套的手來,壓下兩根手指比了個三字。
齊羽耀會意的點了下頭,“我明白了,三天後我會再來,希望你們不會讓我失望。”
那隻手很快縮了回去,接著,凹陷的地方重新被青磚填平,就彷彿那洞口從來不曾存在一般。
齊羽耀辦成了事,臉上也不自覺帶上了興奮的笑,整了整衣冠之後,這才翻身上馬,慢吞吞的往自己家中走去。
而就在他離開的地方,一棟挑高的玲瓏閣樓上,奔雷噗的一聲將嘴裡咬著的草吐掉,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一派悠閒的跳到地上,將兩隻手交叉背在腦後,悠哉悠哉的回客棧去了。
稍晚些的時候,奔雷剛回到客棧就讓歸不離喊到房裡去了。
主僕二人正在說話,單小五迷迷糊糊間聽到聲音,揉了揉眼睛也跟著起來了,倒是忘了之前叮囑過歸不離喊她起牀的事,只是垂著腦袋坐在牀沿等著腦子清醒一點。
奔雷很自覺的轉過臉去不看,歸不離則是站起身,拿過外衣給她披上,拉著她在自己身邊坐下,順手再擰了條溼毛巾給她。
單小五感激的接過毛巾敷在臉上,很快便覺得清醒了不少。
最近天氣已經開始轉涼,早晚溫差較大,所以歸不離給她的毛巾是用溫水泡的,敷在臉上感覺所有毛孔都像在呼吸一樣,非常舒服。
待單小五穿戴整齊又洗過臉,奔雷這才轉過身來,笑嘻嘻的將托盤裡一個用蓋子蓋著的大碗公放到她面前,朝她擠眉弄眼道,“夫人請用面,這可是我們家莊主大人親自下廚煮的哦。”
單小五很是驚訝的看向歸不離,“相公?”
“不用看了,我可以保證這碗麪絕對是出自老大之手。而且只此一家,別無分店。”奔雷一把將碗蓋掀開,房裡立刻瀰漫著一股麪條特有的香味,在燭光照耀下還有薄薄的蒸汽往上冒。
玉色的細麪條盤在碗底,飄著油花的湯麪上臥著一個邊緣略微燒焦的荷包蛋,旁邊還排列著幾塊切的極薄的牛肉片,然後纔是零碎的幾顆青蔥粒,賣相相當不錯,讓人有想要一口吃下去的感覺。
“奔雷。”歸不離警告的瞪了他一眼,爲他的三八行爲,“閉嘴。”
“怕什麼。”難得換了一身寶藍色短打的奔雷兩手一攤,笑的相當欠扁,“難得你居然會下廚,我覺得夫人有權利知道啊。”說完還朝單小五眨了眨眼,“夫人,你說是不是?”
“對對。”單小五猛點頭,眼裡亮閃閃的似乎有水珠氾濫。
有這麼一個武功高強,又溫柔又貼心的相公陪在身邊,她婦復何求?
歸不離咳了兩下,被單小五用這樣熱情感激的眼神盯著,讓他一時之間有點被看透的小尷尬。
“好了,吃吧。等下要涼了。”
單小五的回答是捧著碗,埋頭使勁吸著麪條,吃的西里呼嚕。
“夫人,味道怎麼樣?”奔雷在旁邊興致盎然的看著,一邊八卦的爲單小五做補充說明,“之前從來沒看到老大下廚,你都不知道剛纔看到他端出這碗麪的時候,我都覺得天要下紅雨了。”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單小五一邊嚼著牛肉,一邊還要空出時間來回答他,“我家相公小時候煮麪就很厲害,你沒吃過那是你沒口福。告訴你,這面啊……”她舉高手裡的筷子,將一掛軟Q的麪條秀給奔雷看,“又細又滑,而且入口即化,還有這湯,清談中帶著特殊的香味,超好吃的啦!”
說完,也不管奔雷渴望的眼神,筷尖一轉,一把將麪條塞到嘴裡,嚼了幾下又捧起碗開始咕咚咕咚的喝湯,直到將碗裡所有東西都清空,才一臉幸福+滿足的打了個飽嗝。
歸不離看她吃的高興,脣邊不由得掛上了笑意。太久沒下過廚,他都已經快遺忘了當初在黑風寨爲單小五煮麪的感覺,但是現在由她的反應看來,似乎也沒退步多少。
幸好她喜歡,也幸好,她記得。
奔雷眼巴巴的轉向歸不離,一邊指著單小五面前的海碗,“老大,要不咱商量下,這個面……”
“想都別想!我家相公的面只做給我吃,你啊,回家找你老婆給你做去。”單小五哪裡會不知道他的心思,當下很是得意的昂起下巴宣告所有權,徹底把奔雷剛升起的一咪咪想要勸說歸不離大展廚藝的心思給打擊到地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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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雷聞言更是哀怨,“夫人你也太小氣了。”
單小五於是大笑著抱住歸不離的胳膊,挑釁的說道,“我就是小氣。相公是我的,我小氣我自豪,不服氣你咬我啊!”
奔雷看了一眼歸不離射過來利劍一眼的兇狠眼神,弱弱的垂下腦袋,“服氣,服氣。”
不服氣又能怎樣?
他敢打賭歸不離肯定不會爲他這個兄弟的口腹之慾下廚,重色輕友的人都是這副德行不是嗎?大不了等下次老大給夫人做飯的時候他跟到廚房去偷吃不就結了——雖然當小偷是比較銼一點。
“情況怎麼樣?”
沒空去理奔雷到底是高興還是悲憤,歸不離覆蓋在面具後的黑亮眸子微微下垂,從單小五手裡接過手帕,細心的爲她擦去嘴角的湯漬,就像小時候他照顧她一樣。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奔雷這時候也難得正經起來,目光透過窗外落到樓下幾步開外,抱著刀劍假裝無意的往這邊望的兩個中年漢子身上,“從晚上開始那邊就有人守著,不過不敢太張揚。我猜是怕萬一我們真的是他所猜想的人,惹惱了我們會死傷慘重,他付不起這個代價。”
“不必管他們。”歸不離連頭都沒擡,徑直淡然的喝著單小五給他倒的茶,聲音清冷的問他,“齊羽耀那邊呢?”
“齊羽耀?”奔雷瞇著眼,眉梢眼角似乎都帶著嘲諷的笑,“那個傻缺,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他了。”
“怎麼了?那個齊鏢頭是壞人嗎?”歸不離還沒開口,聽的一頭霧水的單小五已經忍不住搶先一步問出聲。
從她醒來後就一直聽到兩人在說齊羽耀,雖然知道他沒安好心,不過現在聽奔雷這麼一說,難道那傢伙真的對他們一行人動了壞心思?是想劫財還是劫色?——當然,這個色是指的她家相公,單小五纔不會笨的自以爲自己有那個被惦記上的資格。
“他……”
奔雷正想開口爲單小五解釋,冷不防窗外突然出來兩聲詭異的鳥叫。
歸不離垂下眸子,曲起手指在桌面上輕敲了一下。
單小五隻覺得眼前似乎有黑影一閃,接著一陣強風颳過,等她好不容易睜開眼的時候,在他們面前已經出現了一個單膝跪地,全身黑漆漆的鬼麪人。
“見過主上,夫人,還有奔雷堂主。”
“有消息了嗎?”奔雷將原本要出口的話壓下,轉而詢問起鬼麪人,也就是逍遙島常年在外走動出任務的島衆,傳說中的‘賞金獵人’。
“是的。”鬼麪人從懷裡拿出一個略厚的信封,畢恭畢敬的舉高呈到幾人面前,“關於齊羽耀的資料都在這裡面,另外還有一份帖子是指名給莊主的,請主上和奔雷堂主過目。”
“知道了。”歸不離淡淡的瞥了那個信封一眼,示意奔雷接過,再微微點了下頭,朝那鬼麪人示意,“下去吧,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是,屬下告退。”鬼麪人說完,身影一閃,整個人就如來時一樣,帶著一陣風消失的無影無蹤。
單小五瞪著他原本跪著的地方好久,心裡不停盤算著有一天她一定也要把輕功練到這種境界——這他媽完全就是裝神弄鬼招搖撞騙必備之最佳利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