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得趕回聖殿,西奧多。”弗洛裡安輕而堅定地說道。
“我寧願你叫我叔叔,”西奧多嘆氣:“弗洛裡安,我希望你清楚,維斯特維克大人留下了血脈,不是爲了讓他的後代因些許榮譽而瘋狂的…”
這話似乎激怒了弗洛裡安。
他驟然暴起,扯住西奧多的領口,怒道:“這是個最好的機會!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他這猙獰模樣可把西妲嚇壞了。小獵豹躲進自己情人的懷裡,瑪格麗特倒躍躍欲試想湊近了偷聽,格洛恩老早防備著,抱著她不撒手。
這一邊。
西奧多卻並不太在意弗洛裡安的怒火。
“不朽者降世意味著什麼,弗洛裡安?”
“那都不重要,”弗洛裡安喘著粗氣,褐色的眸子裡生長出許多血絲:“這是維斯特維克的機會…一個可能永遠不會再有的好機會…”
到此爲止,很小一部分聰明人大概弄清了這場‘災難’的目的:其中就包括弗洛裡安·維斯特維克。
雖然他認爲這件事實在瘋狂…
可也不介意搭個便車。
眼下,市民們知曉「神秘」和「儀式者」存在的時間越來越近,也許明天,也許今夜。監察局、蘇格蘭場,審判庭和各大教派不會任由災難繼續蔓延——他們會派出儀式者清掃倫敦城裡的鼠患。
這無疑會讓市民們發現,他們一直都在被矇蔽。
所謂‘戲法’,這羣宴會上被嘲諷‘神神叨叨’的巫婆神漢們,私底下果然擁有令人恐懼的偉力——這是有別於火槍,大炮,戰艦的另一種奇妙力量。
令人心馳神往的新世界。
午夜後的世界。
弗洛裡安沒有西奧多年齡大,也許弄不清混亂的政府與議會、教派之間的博弈,但他唯獨清楚一點:誰能在這場災難中率先展現‘偉力’,誰就能獲得更多的‘信仰’與‘榮譽’。
他不在乎信仰。
但「維斯特維克」這個姓氏…
必要於他手中再次響亮。
這是維斯特維克家族每一代人都不懈努力卻未成功的事。
好在這一代。
維斯特維克家族有了他。
一名天資不凡的儀式者。
能夠作爲‘鑰匙’,開啓儀式的純正血脈。
想想吧。
在整個倫敦陷入巨大的絕望當中時,多麼期盼一個真正偉大的存在?他們多渴望,之後‘維斯特維克’的姓氏就要多麼響亮。
“你父親死前和我講過,弗洛裡安。”
西奧多輕輕攥住男人的手腕,另一隻手將他重新推回了枕頭。
“他和我講過,希望你能放下心中的偏執——我並不認爲,維斯特維克非要和黛麗絲一樣…你知道聖十字對黛麗絲的態度,維斯特維克已經算得上走運了。”
他越這樣說,弗洛裡安越認爲自己是對的。
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不僅能讓「大漩渦」在世俗的信仰地位上超越聖十字,同時,也能重新擦拭乾淨自己姓氏上的污漬——維斯特維克的上幾代可沒怎麼幹正事…
他們需要一個同肖恩·維斯特維克相近的‘偉大事蹟’。
當然最後。
務實些講,他也需要呼喚來真正的不朽,借祖先的力量肅清「大漩渦」裡的蠢貨——大漩渦由維斯特維克而始,從獸牙旺盛,怎麼最終能成‘樹母’的巢穴?大漩渦是屬於維斯特維克家族的…至少,這姓氏要坐在最高的那隻椅子上。
現在就是呼喚不朽最好的時機了。
弗洛裡安爭分奪秒。
遺憾的是,他受了傷。
在面對無窮無盡的鼠羣,躲在陰影裡的操鼠者時受了傷——沒有人的「秘」是無限的。
一旦他們竭盡,就要等到午夜。
“你答應過我父親幫我,薩克雷。”
“那是因爲你父親救了我…”西奧多垂眸,淡淡掃過身側——男女們老早就散開,並不打算聽叔侄二人交談,這太沒有禮貌:“哪怕我是高環,也沒法在無窮無盡的潮水中保護好你…一旦你…”
實際上。
西奧多認爲自己這樣講都過於‘傲慢’了。
別說弗洛裡安。
他甚至都很難再這潮水中保護好自己——三四頭老鼠?幾百,上千或者數萬?
當然輕而易舉。
他有把握在半個小時內清理乾淨整條街的老鼠。
無論它們從哪來,有多少。
可是,之後呢?
一旦他招搖的邀請自然作爲士兵,恐怕很快就要直面真正的滔天巨浪了。
作爲一名五環的綠騎士,他還沒有孤身對抗整座城市的能耐。
「秘」。
一個儀式者的根本。
就像燈渴求油。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留在這裡,倚靠他的力量,撐到入夜,從眠時世界中汲取更多可供消耗的力量後,等待黎明——屆時,弗洛裡安和他纔算真正安全。
西奧多擔心老鼠,更擔心老鼠背後的敵人——引發了整個災難的敵人。
他得維持好自身的狀態,以免…
無論以免什麼,弗洛裡安·維斯特維克都等不及了。
這場混亂是天賜良機——他聰明敏銳的頭腦和倫敦某處正狂奔的偵探同樣擅長穿縫過層層迷霧,窺探到大多數事件背後的真相。兩者之間的區別,唯獨一個在海里,瞭解海浪,另一個則只在陸地,沒有見過大海。
偏差由此而始。
“聽我說,叔叔。我保證,我保證儀式絕對能成功,並且——”
西奧多蹙眉:“我沒有和你討論是否成功的問題。”
“並且——聽我說,”弗洛裡安那雙褐眸中燃燒著西奧多常見的、在許多人眼中不得不發現過的‘野心’與‘貪婪’:“聽我說,聽我說。時代改變了,新時代要來了…你難道看不出城裡的老鼠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儀式者要步入陽光。
西奧多當然知道。
只是他沒考慮過,當儀式者走入大衆的視野後,會給倫敦帶來多大的變化…
“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樹母已經越來越不守規矩了…你知道那些財產都是維斯特維克的,對不對?它本來該屬於我,屬於維斯特維克家族——哪怕整個教派…”
“弗洛裡安。”西奧多皺著眉頭,打斷了愈發‘狂熱’的年輕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