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三座宏偉巨大的雕像——高聳的穹頂下,三名穿著各異的王國騎士,手持各自的武器,面對正門方向威嚴地佇立在紀念堂講臺後側,隔著長廊莊重地俯視著整個埃爾迦德。
被這番景象震懾的羅倫斯一時竟說不出話來。這三座雕像實在太大了,給他一種仰望奧林匹斯山衆神的感覺。他多少理解爲何要來參拜了。
“天啊……”他喃喃自語道,“這實在是……”
“這就是王國最初也是最後的英雄們,”朗風特站在他旁邊一同仰望著,語氣中充滿崇敬,“足以與高盧·科科特比肩的偉大領袖……”
“和誰?”他問。
朗風特沒有回答,似乎認爲這個問題沒有回答的必要。他走上前去,伸手慢慢撫摸著條形講臺前石碑上的名字。
“我這輩子能有他們萬分之一的成就,就會很滿足啦。”莉莎也滿臉崇拜地說。
羅倫斯看著刻在石碑上的三個名字。
從左至右依次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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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恩·亨特
王國騎士團總副團長
2D 380.3.21 ~ 409.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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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雅·卡羅拉
王國騎士團總團長兼隱秘部隊總執行官
2D 362.12.24 ~ 409.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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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泉
王國隱秘部隊總隊長兼代理執行官
2D 370.11.12 ~ 409.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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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羨慕那個時代,不是貴族也可以有自己的姓氏,”莉莎盯著石碑說,“任何人光靠努力都能有所建樹。現在這幫人整得——”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連忙掩住嘴,驚慌失措地看著朗風特。
後者大度地笑了笑。
“沒什麼,”他安慰道,“我不在意這些亂七八糟的。”
然而在場其餘三人都清晰地記得,在船艙裡初次見面時,提及自己的姓氏,他臉上煥發出的光彩。
莉莎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扭頭對靜說:“那麼……我們走吧?”
羅倫斯大驚。
“這就要走?”他難以置信地問。
“不然呢?”莉莎好奇道。
“可是——可是——”他語無倫次地說,“不用拜一拜嗎?不用做什麼動作嗎?我是——你這——”
三人用疑惑的眼神望著他。
“這算哪門子的祭拜呀?”他大聲喊道,“你們至少要表現得虔誠一點吧!”
“我們已經相當虔誠了呀!”莉莎也擡高聲音,嚴厲地說,“王國騎士團總團長和總副團長,還有隱秘機動部隊總隊長,我們費了這麼大勁才沐浴在他們三個人的注視之下,你還想怎麼樣?!”
聽到這裡,羅倫斯忽然反應過來了。
很顯然,這就是這個世界的人們祈禱的方式——他們認爲來到雕像前,經受先人的洗禮,就已經算最好的祝福了。
“對不起。”他嘟囔道,“我只是以爲……”
他擺出雙手合十的姿勢晃了晃。
“那是東部的傳統,”朗風特告訴他,“火之國那邊的人倒是會像你這樣。”
“不過,你別說,”莉莎忽然好奇地上下打量著,“你長得真有點像東部的人哎。你說你老家是哪兒來著?”
“波凱村。”他窘迫地答道。這是他和赫蘿約定好的。
莉莎搖了搖頭。
“但你長得不像那邊的。
隨便你,如果你想的話,可以拜拜和泉。他就是東部的人。不過我得說,你不如拜這邊兩位母子——羈絆的力量要大得多呢。”
羅倫斯一時沒聽明白。母子?
“你說這個林恩·亨特,和安雅·卡羅拉是母子?”他驚奇地瞪大了眼睛,“那爲什麼姓不一樣呀?”
“應該一樣嗎?”莉莎也瞪大了眼睛。
羅倫斯又反應過來了。他又犯蠢了。這邊說不定沒有女子嫁過去之後隨夫姓的傳統呢?
“那這位和泉不會是他爸爸吧?”他望著最右側穿著一身日式鎧甲的雕像,拿不準地問。
“瞎說什麼!”朗風特慌忙捂住他的嘴,“不要在這裡大不敬!”
“可是他總得有個爹吧?”羅倫斯辯駁道,“他和他母親這麼厲害,他父親呢?”
“他說的其實有道理。”莉莎若有所思地望著石碑。
“我怎麼好像從來沒有聽說過關於她伴侶的任何故事……”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撓門的聲音。他們聽到兩聲犬吠,緊接著,有什麼東西一路向上攀爬。
“——嗷!嗷!嗷!”
“糟了!”莉莎驚慌失措地大喊道,“那些狗怎麼醒啦——”
她四處張望,試圖找到其他出口,可所有的門都被從外面上了鎖。她神經質地跑到窗邊,但玻璃都是直接鑲嵌上去的,並不能打開。
“這可怎麼辦?”朗風特也有些害怕,“我們根本就沒帶武器!”
牙獵犬的聲音越來越響亮了。羅倫斯能看到兩個長條的身影正透過彩色玻璃向天窗靠近。
靜飛速跑上講臺,仔細觀察了一番,忽然伸手掀開長條石碑後面的布簾:“你們看,這後面是空的……”
“走!”朗風特拉起羅倫斯,不由分說地按了進去。等靜和莉莎也躲好後,他最後一個鑽進來,從裡面把簾子儘量整理好。
“嗷嗷!”
外面再次響起狗吠。所有人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僵在那裡,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羅倫斯絕望地合上了眼睛。
他知道躲在這裡是情急之策,可是——靠一條布簾擋住狗的鼻子?
他望向身旁的三人。
一片黑暗中,他隱約能看到他們的表情。
莉莎顯然也意識到了和他相同的問題,一副死到臨頭了的樣子;靜和朗風特則警惕地盯著簾子, 擺出戰鬥的姿勢。
然而,半分鐘過去了,他們只能聽到獵犬的爪子在地上來回走動的咔噠聲,這兒嗅嗅那聞聞,卻始終沒有找過來。
“我知道了,”朗風特突然用及其細微的聲音說,“他們吸了瓦斯,鼻子不靈了……”
莉莎和羅倫斯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可是,眼下的確也沒有別的解釋了。
他們又提心吊膽地等了大約十分鐘左右,直到腳步聲走遠,並且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再也沒有響起狗吠,才稍微、稍微鬆了口氣。
“誰出去看看,它們走了沒?”莉莎悄聲道。
“沒事,再等等吧。”朗風特也悄聲說。
“這裡有名字。”靜忽然說。
大家在一片黑暗中望向她。她摸了摸那塊紀念碑石的背面,似乎有凹凸不平的地方。
“寫的什麼?”莉莎好奇地問。
靜摸不出來。
“沒事,用這個……”朗風特說著,掏出罐子裡的翔蟲。
翔蟲開始發出淡藍色的亮光;但或許是已經在罐子裡憋了太長時間,它忽然開始到處嗡嗡亂飛起來。大家手忙腳亂地試圖去抓,卻紛紛失去平衡,跌倒成一團。
“哎呀……!”莉莎嫌棄地推開朗風特,掀起簾子爬了出來。裡面把她悶壞了。
她直起身子,甩了甩粉色捲髮,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下一秒,看著紀念堂對面的正門口,她的表情忽然僵住了。
兩條牙獵犬正安安靜靜地趴在那裡,和她四目對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