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悠然怔怔的看著躺在牀上的慕容凌。他臉色蒼白,幾乎是沒了血色,雖然淤青之色已經褪去了許多,看起來仍是讓她不由自主想起方纔中箭時刻的驚心動魄。脣上也不復以往的紅潤,眉頭緊蹙,似乎是忍受著極大的痛苦。她從來不曾見過他把眉頭皺的如此之緊……
“慕容凌,你一定要醒過來,你不可以扔下我……”她握緊他的大掌,喃喃自語道。
“悠然,別擔心,殿下一定會醒過來的。”白徵寒見她如此擔心,不免勸慰一句。
“徵寒哥哥,都是我的錯……”原本在人前還極力忍著,如今白徵寒說慕容凌暫時性命無虞,皇上也已離開,只剩她和白徵寒,以及幾名宮女太監在一旁伺候著,不禁鼻頭一酸,眼睛一陣酸澀,眼淚“譁”一下便流了出來。
“悠然……”白徵寒見她這般難過,也不知如何能勸,轉念一想:“不如你試試跟殿下說說話,說不定他能聽到你所言,早些醒來也不一定。”
徵寒哥哥說的對!電視劇不也有演麼,男主角昏迷不醒,女主角在一旁不停的說他們的往事,結果男主角就醒了過來!雖不知是真是假,試試總是沒錯的!
定了定神,她輕輕抹去眼角眼淚,玉指撫上他的眉頭,溫柔的揉散那些皺褶。
“你知道麼?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是真的很討厭你的。你跟那人長的很像,也是如此霸道蠻不講理,那時我真的對你討厭至極,恨不得退避三舍。”想起她口中的“那人”,那已經是很遙遠的記憶了,她與他只有一面之緣,當時她只是隱約覺得,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不過只當是林瑾的哥哥。與他眉目之中有幾分相像,但細想一下,兩人眉目之間雖然有幾分相像,但氣質卻是完全不同。若她遇上的線索林凌而非林瑾。她是否不會如此討厭林凌,而遷怒於慕容凌呢?
不過,林凌第一次見面對她的敵意,她至今還沒參透,難道事情並非表面看起來的簡單?
罷了,那已是另一世的事情了,她回不去。也是無法參透了。
“第一次你見我,怕也是對我印象不好吧。大抵是想著:這不懂規矩的小女子是從哪蹦出來的,竟敢對本宮如此無禮?是吧?”想起第一次他倨傲的表情,她竟然破涕爲笑,其實他不過是慣有的冷臉罷了,或許勾引他的女子不少,手段層出不窮,他第一次見她。不過把她當了心懷鬼胎的女子,才如此不屑。
“我也沒料到,你竟然願意幫初夏出頭。其實當時就該知道,是我看錯了。只是當時成見太深,心中對你總是有牴觸……”初夏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人罷了,對於他這種高高在上的人來說,只是一隻螻蟻,那王公子可是安將軍的外甥,他竟然……
“你幫我找出兇手,幫我懲戒姨娘,還派了你的暗衛來保護我……”他對她的事情瞭若指掌,她一直心存疑惑。爲何他會知曉的如此之多。原來,那個黑衣人,是他的暗衛。她早該想到的,除了他,還會有誰!
他總是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只有他,一直心心惦記著她的安危。只有他,不忍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即使奮不顧身,也要保護她,就如今日……
想到這裡,喉嚨一緊,聲音又有些哽咽,險些沒忍住眼淚。
“你還記得百花宴那日你強吻我麼……”她的手指輕輕移至他毫無血色的薄脣:“那個吻,真是讓我記憶深刻呢,時時在夢中百轉千回。我一直以爲那是個噩夢,現在想來,卻是那種窒息的感覺,竟是從來不曾有過的……”
“只有你,才能讓我有那般的感覺……”
左悠然吸了吸鼻子,又道:“我被那歐陽銘擄了去,你冒著那麼大的風險,也願賭一賭,你可知,萬一賭輸了,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的……”
若是因爲此事與楚國鬧翻,那就不是普通的小事了,小則晉國賠禮道歉,大則可能引發戰事,而楚國此次出行,本來就是想要惹是生非的……
“慕容凌,你到底喜歡我什麼?爲什麼要對我那麼好?你是幾時開始喜歡我的……”她的手指依然在他的脣上摩挲著:“你快點醒來告訴我,好不好……”
忽然想起什麼,臉上一紅道:“那日月事,沒想到你發現的,比我還早……就是那日,纔開始發現,你的味道,我真喜歡……”
那日她從方丈的門口出來與他起了爭執,然後與慕容瑾翩然離去。若說,她早些發現自己的心意,那該有多好,若說沒經歷過這些波折,該有多好,該有多好啊……
她後來仔細回憶了方丈所言,方丈說她是意外而來,卻是與這裡有緣分未了,方丈讓她既來之,則安之,不必苦苦追尋回去的方法。她一直以爲那緣分是慕容瑾續著林瑾未了的緣分,才決心認定慕容瑾,想不到那人不是慕容瑾,竟是慕容凌!難道,她在現代的緣分,也不該是林瑾,而是林凌?
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又不知蘇紫陌如今還是否安好?
“慕容凌,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關於蘇紫陌的事情麼?只要你醒來,我把一切都告訴你……”他對她說過他會去調查,但她知道,無論他怎麼查,也是查不出她是個穿越之人,一如他的母后。若此次他醒了過來,不管他信與不信,她也不想再瞞著他,她要把此事原原本本的都告訴他,包括惠後的事情……
她不想要再瞞著他,她相信,他會懂的……
“驕鳳傲龍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原來,你便是我的傲龍,你便是我的緣分,你,是我命中註定的人吶……”
當她念著“驕鳳傲龍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這句之時,胸口忽然一痛,大婚前夕歐若容送給她的那塊血玉突然一熱,如那日緊握在手般的炙熱,她趕緊將血玉掏了出來,只見血玉晶瑩剔透,那紅色似乎活了一般,在玉中沸騰著,鮮紅炙熱的很,她拿近前湊近了一看,那鮮紅之色卻慢慢淡了下來,又恢復如常,連溫度也不似方纔的燙手了。
“驕鳳傲龍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她試圖再念這句話,血玉卻不再起任何波瀾,彷彿方纔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覺。左悠然盯著那血玉半晌,那騰空鳳凰栩栩如生,她忽然一動,想起歐若容贈她血玉之時所說,這玉原是一對,一半是鳳凰展翅,另外一半的圖案是傲龍騰空這,兩塊玉是互相緊扣,合爲一塊,之前有相士說過,兩塊血玉不可合二爲一,否則天下會有大亂。
難道……驕鳳傲龍,指的竟是這兩塊血玉?驕鳳傲龍一相逢,指的竟是兩塊血玉合二爲一,而天下大亂,竟是——
是時空會被扭轉,因此她纔可能回去,可是如此一來,也許並不是她一人會穿越,所以天下會大亂!
彷彿窺探到什麼不可思議的秘密,她驚得瞪大雙眼看著眼前的血玉,這塊血玉身上,究竟藏著怎樣的秘密?!
難道,她穿越而來,也與它有關?
“唔……”忽然聽到牀上人兒的聲響,她來不及去想太多,只把血玉放回胸口熨帖著她的肌膚,趕緊查看慕容凌的情況。
剛剛被她撫平的皺褶比方纔還皺了幾分,他似乎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全身都在輕輕的顫抖著,她擡手想要依舊撫平那些褶皺,卻碰到他炙熱的溫度。
左悠然被這燙熱的溫度嚇了一跳,莫非是剛纔血玉的關係?那血玉方纔也是燙了一下,這與他的傷勢有關係麼?
她一手按著胸口,卻趕緊喚來了白徵寒:“徵寒哥哥,快過來看看。”
白徵寒聞聲趕緊從旁邊的的椅子上站起,踱步過來,左悠然擔憂的說:“徵寒哥哥,殿下他燒的厲害,怎麼辦?”
白徵寒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又給他把了把脈,道:“如今殿下體內正氣與邪氣正在搏鬥,因此引發高熱,不僅是高熱,說不定還會忽冷忽熱,捉摸不定。如今要快些給他退燒纔是,不然高燒不退的話,怕會燒壞腦子了。”
發燒是因爲正邪相交?左悠然有些瞠目結舌。她想起西醫貌似也是這麼個意思,病菌與白細胞搏鬥也是會發熱的,也不容多想,只吩咐道:“快去冰窖取些冰來,越多越好。再去拿些厚實的布來。”
宮女們領命趕緊去辦。待冰和布準備妥善,左悠然吩咐宮女用布把冰裹好,分別放置慕容凌的額頭,胸口,小腹以及身體各處。慕容凌身體溫度很高,又是正在發熱,沒一會,那些冰便全數融化了,幸得有布包著,融化的水不至於流得到處都是。
宮女們心中才嘆了一聲:娘娘果然好方法!
取來的冰已經明顯不夠用的,左悠然吩咐她們再去冰窖取些冰來,一邊敷著,一邊去探慕容凌身體的溫度。約莫敷了半個時辰,慕容凌的體溫才漸漸降了下來,左悠然吩咐撤去冰塊,心中微鬆了口氣,卻見慕容凌的身子又開始顫抖,連牙關也在打顫——
這次,是發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