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心事婉依自然不會戳破,好整以暇的觀望看小王子到底想幹什麼。
杜鵑去給小王子取鸚哥過來,轉(zhuǎn)身的功夫有宮女端了茶水點心上來。正在擺弄黑白棋子的藍梓灝,一雙眼睛盯著宮女的臉瞧了半晌,人都走了還歪個脖子似是在回想什麼。
“灝兒,在想什麼?”
“沒什麼,我餓了,母后。”
小跑著到了婉依身前,蹬著椅子夠到桌子上的點心就往嘴裡塞,不想吃的急了,一下噎到喉嚨,小臉都白了,婉依急忙倒了茶給小王子往下送,拍著後背還不忘說辭“看你,吃的急了吧,慢點,又沒人和你搶”。
就這樣一邊吃一邊喝,小王子還做著鬼臉逗婉依開心。
有涼風吹進來,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婉依剛想責備方纔進來的宮女大意連門都沒關(guān)嚴,這樣冷的天氣,可不要凍壞了小孩子。就看到藍梓灝的額角已經(jīng)見了汗水,擡起手裡的繡帕,婉依就要給小王子拭汗,突然一個不好的預(yù)感一閃而過,要拭汗的手轉(zhuǎn)而伸向桌子上的茶水點心,用力一揮,杯盤散落。
小王子被婉依突如其來的舉止驚呆了,看著婉依嚇得就要流出淚來,手卻不由自主的按向自己的肚子。
“來人,快宣太醫(yī)!”
喊來當值的侍女去喊太醫(yī),婉依也板起臉來冷了聲音問藍梓灝:“灝兒,你都知道對不對?”
“不知道,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母后我肚子疼!”
弱小的身體疼的在地上打著滾,婉依心軟下來,這個孩子纔剛從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自己又何必和一個小孩子計較。
匆忙趕來的太醫(yī)給小王子診過脈,果然如婉依所料,小王子是中了毒,而這毒就下在茶水裡面。
小王子纔剛回了宮,就往事重演,再次中毒,叫藍遠怎能不震怒。破門而入,不管不顧對婉依就是一巴掌,“還說不是你下的毒,你要毒害本王的王子也要換個地方,一而再再而三的選在自己的宮裡,真的以爲如此就能洗脫自己的嫌疑嗎?”
被打倒在地的婉依心裡對氣勢洶洶的藍遠不怒反笑,事情過去兩個多月了,藍遠竟然還沒查到真兇,如此輕易的就被別人利用,還是這般拙劣的伎倆,藍遠是真的太忙了無暇分神在這些小事上,還是他的精明都是裝出來。
“我沒有,是灝兒在吃東西不知怎的忽然倒在地上說肚子疼,我沒有下毒!”
眼神怯懦,嘴脣抖動,被突如其來的一切嚇得攤在地上不敢起來,婉依哭起來比中毒的藍梓灝還要可憐。
也是藍梓灝命大,雖然身體裡的血液已經(jīng)慢慢被自己身上的新鮮血液替代,畢竟還殘留一些含有解毒丹的血液。這藥雖毒,卻也沒要了小王子的性命。
眼看著婉依捱打,蜷縮在地上楚楚可憐的樣子,藍梓灝掙扎著坐起身來,祈求藍遠:“父王,母后沒有下毒,是灝兒自己不小心吃了不乾淨的東西纔會肚子疼的,真的不關(guān)母后的事。”
濃黑的眉毛一挑,在白的幾乎沒有血色的臉上突兀的像是兩條炭條,藍遠瞪著眼睛問藍梓灝:“你知道是誰下的毒?你看見了是不是?”
這麼小的孩子當然不懂得包庇,這麼短的時日,陸婉依也沒這個本事讓一個孩子心智飛快成熟到不分對錯的完全站在她的一邊,是以藍遠猜測,小王子該是知道事情真相的。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肚子疼,要睡覺我要母后陪我!”一反剛纔的小男子漢作風,藍梓灝仰躺在牀上耍起賴來。
“事關(guān)人命,豈容你胡鬧!”藍遠不理會小王子的小手段,吩咐身邊的侍從:“把王后打入天牢嚴加看管,擇日處斬!”
婉依哭著喊自己冤枉,自己什麼都沒做,那聲音漸行漸遠,藍梓灝終於躺不住了。不惜用生命保護自己救助自己的人,他不敢想象以後沒有這個人的日子,小小的心靈經(jīng)不住這樣的恐嚇,跑下牀來,跪在藍遠腳邊求道:“父王真的不是母后,母后病了什麼都不知道,怎會害灝兒。”
他只聽說婉依是生病了,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卻不知道失憶到底是怎樣的病,是不是也跟自己當初一樣疼。都是爲了救自己母后才變成現(xiàn)在的樣子的,藍梓灝的心疼了後悔了,不想再看到母后因爲自己受到傷害。
“灝兒你要是看到了,就告訴父王到底是誰下的毒,父王保證不殺你的母后。”軟硬兼施的,藍遠彎下腰哄騙小王子。
“也不殺母妃嗎?”
細長的眼睛一瞇,藍遠握緊的雙手真想現(xiàn)在就殺人。真的是她,不知死活的女人,宮裡內(nèi)鬥也就算了,竟然連自己的親生骨肉也不放過。
小王子顯然不知道自己正在給母親招來殺身之禍,還在力求保護,仰起小臉,滿含期待的問:“灝兒說了,父王就可以放了母后,也不計較是誰下的毒了嗎?”
“對,我不殺她。”陰狠的雙眼迸射出狠毒的光,像是毒蛇看到獵物,不拆吃入腹誓不罷休。
小王子破涕爲笑,如此是不是就可以護住母后,也保護自己的母妃了,她們兩個都是自己最重要的人,誰也不想受到傷害,早知道父王這麼好說話,自己也不用吃下那些下了毒的東西了,也不知道誰做的,難吃死了。
“把王后帶回來。”既然水落石出,自然沒有把婉依打入天牢的道理,這樣做也不過是嚇唬藍梓灝,逼他說出實話。
“看好小王子,別讓他到處亂跑。”離開前,藍遠頗含意味的看了一眼婉依,交代道。
如果她真的失憶了,就是從前真的做的太好,今日能讓母子反目保下她的一條性命,要是沒有失憶,那隻能說她贏了,自己以後更要小心了。
藍梓灝的心思很簡單,母親是他最親的人,母后是對他最好的人,他不想看到母妃害母后,也不想母妃生自己的氣,於是決定自己吃下帶毒的糕點,這樣母后就不會有事,母妃想要害人的事情不能得逞也就沒有人知道更不會被追究。
可惜小孩子終究是小孩子,他可能比同齡的孩子成熟,卻永遠玩不過大人。不經(jīng)意的一句話就把自己捨身要保護的人送上了斷頭臺。
他不明白幾日功夫不見,爲什麼母妃就去了很遠的地方,再也沒有回來,他天天等日日等,發(fā)誓再也不惹她生氣,師父教的所有東西都學會了,母妃還是沒有回來。
這樣的藍梓灝讓婉依莫名的心疼,更加的自責。是自己疏忽,沒有料到珊王妃會故技重施,而這一切都被小王子無意中聽到,要是自己能夠早有防範,也不會給藍遠殺了珊王妃的機會,藍梓灝也不會這麼小便失去了母親。
婉依進宮不久,尉遲梟也搬離了世子府,很快雪遲國邊境戰(zhàn)爭爆發(fā),不得不連個招呼都沒有就趕回去。
尉遲梟離國,朝政上所有的一切全部交給蕭夜。再見尉遲梟,蕭夜總算鬆了一口氣,國王這種事真不是人乾的活,天天扎馬步練功也沒這樣累,心力交瘁到心情煩躁,每天要靠運行一遍心法,才能保證自己的心緒不被這些惱人的朝政所亂,難怪尉遲梟以前總是陰晴不定的。
“戰(zhàn)事怎麼樣了。”朋友間沒有太多的寒暄,尉遲梟開門見山直奔主題。其實回來的路上他有注意到兩方交戰(zhàn)的勢力,只是那時不宜直接表露身份,況且真正的運籌帷幄還是在這王城中。
“已經(jīng)派了韓將軍爲副帥,正在調(diào)配許將軍前去前線……”
“許正豪?”尉遲梟鷹眉一挑重複道。
“是,許正豪。”知道尉遲梟心裡對許正豪一直不信任,戍守邊關(guān)卻不予以實權(quán),長久以來許正豪在邊關(guān)甚爲掣肘,又調(diào)了素來反對他的人去制衡他,所以說來許正豪這段時間在軍營的日子並不好過。
“許將軍帶兵打仗經(jīng)驗豐富,又有自己的得力戰(zhàn)將,臣以性命擔保許將軍對王上絕無二心……”
夜還想再說什麼,勸諫尉遲梟,尉遲梟擺擺手示意不用再說下去,“就按你說的辦”。
既然已經(jīng)發(fā)下任命的公文,臨陣換將是兵家大忌,要是官兵猜到了自己的主帥不被王上信任,勢必要動搖軍心。看來爲今只有一計了,“準備下去,本王要御駕親征。”
“什麼,王上,不可啊!”
御駕親征,那是什麼概念,身爲一國之主,萬金之軀如何能夠進到千軍萬馬之中,親臨敵陣與將士廝殺,任何人再高超的武功都沒有把握可以在那種地方全身而退,夜當然要勸阻。
“本王心意已決,去辦吧。”
根本不給夜說下去的機會,尉遲梟親自執(zhí)筆寫起王諭來。他要離開宮前去戰(zhàn)場,這裡的一切自然要交代清楚,朝中的勢力暫且劃分爲三股,眼下還能夠制衡,但願自己回來的時候,這些老頑固能做好一個肱骨之臣的本分,爲他守護住尉遲家的萬里江山,不負自己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