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依被禁足在毓芳宮,每日裡倒是落得清閒,既然是禁足,藍遠派人守了宮門,對婉依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她出不去,前來找事的人自然也進不來。
幾次珊王妃怒氣衝衝的來到宮門口,指責小王子在毓芳宮中毒是婉依下的毒手、辱罵婉依,都被門口的侍衛攔在門外。
今日外面又吵了起來,珊王妃破口大罵。口口聲聲是婉依害了自己的孩子。侍衛攔了幾次都攔不住瘋了一樣跑進毓芳宮的女人。
“陸婉依,灝兒要是真的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是變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的,定把你扒皮抽筋叫你生不如死!”
面對指著自己鼻尖謾罵的瘋女人,婉依蹙了蹙眉頭問杜鵑,“發生了什麼事?”
珊王妃是三不五時的就要來鬧一場,可每次都好像有計劃一樣,罵一陣就偃旗息鼓了,從沒沒像今日這般失了理智亂了分寸。
這也正是婉依疑心的地方,作爲生身之母看到自己的孩子中毒,就好像事先早有預料一樣,冷靜的很,有條不紊的根本不像珊王妃一慣的做派。今日吵鬧至此竟是侍衛都沒有攔住,這才該是一個母親該有的態度。
所以婉依猜測,小王子的身體可能出了變故不如料想的那般好。
“是,王后娘娘,小王子今晨起來口吐白沫,身上也開始有了潰爛,太醫開出的解毒的方子一點不見成效,國主這會正發愁呢。”杜鵑如是回答道。
“怎的會這樣?”婉依一邊站起身來,一邊不顧珊王妃的撕扯,衝向宮外。
“王后娘娘,國主有旨,您不能離開毓芳宮半步。”侍衛出手阻攔,面有難色。
一個凌厲的眼神瞪向只是盡忠職守的侍衛,婉依怒喝道:“讓開!”
兩個侍衛沒有回話,只是交差在一起的兵器更加向前挺了挺。
婉依毫無懼色的向前走了兩步,直到身體捱到冷冰冰的冰刃,“讓開!”
“還請王后娘娘見諒!”一個侍衛正色道。
“我的駕也敢攔,你們是活的不耐煩了!”長袖一甩揮開阻攔在自己面前的冰刃,婉依大步離去,只留下一句話在蕭索的宮門迴盪:“此事我自會向國主交代!”
兩個侍衛面面相覷,久久不知該作何選擇。國主的確有交代王后禁足在宮,可是並沒有吩咐可以傷害王后,端看王后今日架勢,大有再攔阻下去就要大動干戈的態勢,他們只是小小的護衛,怎敢和王后抗衡。
婉依到達要珊王妃宮中的時候,門口的侍從還在猶豫著要不要讓婉依進來。把腰間的王后金印掏出來一把扔給侍從,婉依直奔小王子的寢殿。
寢殿內有一陣陣異味撲面而來,婉依皺了一下眉,問向身前伺候的侍女:“爲什麼不開窗?”
“回王后娘娘,太醫說小王子中的毒有可能度給其他人,珊王妃這才吩咐關上窗門,以免宮中有人中了小王子一樣的毒。”侍女雙手用繡帕緊緊捂住口鼻,來回婉依的問話。
懶得再與之計較,婉依親自打開一道道門窗,讓室內空氣流通。
來到牀前,小王子還在緊閉著雙眼,睡得昏昏沉沉,聽說方纔吐了一陣,喂進去的藥和早膳全都吐得乾淨。
手裡的絲絹撫上小王子點點紅斑的臉,婉依輕輕他擦拭額間的汗水。
“灝兒,灝兒……”喚了幾聲,小王子竟然真的張開了眼睛,看見是婉依,噤起小鼻子就要哭:“王后娘娘,我疼!”
一句話說的婉依心中一酸,眼眶也紅了,單是室內的味道,就可以想象小孩子身上該是怎樣的慘不忍睹,他還是這樣小的一個孩子啊,怎能承受這樣大的痛楚。
眼中倏忽閃過一道戾色,那個對孩子下毒手的人,她絕對不會放過!
“我要見國主。”這話是對緊隨身後趕回來的珊王妃說的。
回宮就看到小王子的房門大開,珊王妃正要斥責值守的宮人連自己的命令都敢違抗,就發現是婉依坐在小王子牀前。急行幾步站在婉依面前,一手捂著口鼻一手指著婉依,正要罵她假慈悲,忽然就被婉依的話堵住。
要見國主,好啊,那就派人去請國主好了,親生骨肉被害成這樣,只會讓國主更加憎惡她這位王后娘娘。
問過太醫小王子的身體究竟怎樣,太醫一時間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只顧著擦拭額上滾落的汗水。珊王妃已經痛罵他們幾天了,國主再來,若是他們還是想不出解毒的辦法,恐怕人頭就要不保了。
早就聽侍衛回稟王后抗旨,擅自出宮去了,藍遠也正往珊王妃處來。
甫一進來就是飛撲過來的珊王妃,淚流滿面的指責是婉依下毒害小王子,又貓哭耗子假慈悲的來探望,居心叵測云云。
藍遠這會正煩的很,那有功夫搭理珊王妃的無理取鬧,一手推開掛在自己身上的人,一邊訓斥道:“你閉嘴!”
珊王妃悻悻的閉上嘴,猶是梨花帶雨的看著藍遠,嚶嚶啜泣。
“幾天下來,國主該是沒有找到絲毫能夠證明這毒是我下的證據。”婉依倨傲的坐在原地,衆人面前一點不給藍遠面子。
此時藍遠倒是也沒有多餘的力氣計較這些,聽聞是婉依要見自己,她該是有話要對自己說纔是,做好了洗耳恭聽的準備。
“我是沒有找到證據,但是並不能排除你是真兇的嫌疑。”
嘴角掀開一抹嘲諷,婉依擡眼瞥了一眼珊王妃,卻是說向藍遠:“我勸國主還是多下點力氣到別人身上,我是有下毒的動機,不等於別人就沒有害我的意圖。爲了目的不擇手段的可並不只有國主您一人。”
婉依的話冷嘲熱諷,藍遠怒目而視,忽然眼角瞥到因這一番話而臉色大變的珊王妃,要說的話終究是沒有出口。
婉依最擅長掌握先機的,不等藍遠多想,就開口道:“我要帶小王子回世子府。”
“不可以……”珊王妃本能的出言阻止,這是她的孩子,怎能被別人帶走。
一雙美眸緊緊逼視珊王妃,婉依的語氣凌厲的好似刑審犯人:“把小王子關在一個不通風的空間裡,丟給下人照顧,美其名曰怕宮人被傳染,你若真做如是想,到是親自照顧啊!整日跑到我宮中撒潑,有這功夫不如多放些心思在灝兒身上。他今日早膳吃的什麼,吐了幾次,昏睡了多久,你都知道嗎?作爲一個母親你盡到自己的職責了嗎?他是活生生的一個人,不是你們權利爭奪的工具。”
婉依不留情面的戳中要害,珊王妃張了張嘴,卻是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聞聽此言的藍遠呼的站起身來,到珊王妃近前啪的就是一巴掌,“你個不要臉的賤婦!”
一直以爲虎毒不食子,所以根本沒有想過下毒的人會是她,如今想想若是珊王妃想要毒害王后,而被小王子誤食也不是不可能,此事別讓他查處果真如此,否則的話,即便是小王子的生母他定也不會輕饒。
“宮中的確不適宜小王子養病,世子府有別院,安靜的很,可以空出來給小王子用。而且婆婆的醫術你們是知道的,我也可以親自照料小王子,每日開的方子用的藥,以及藥渣我都會命人早晚送進宮來。”
婉依看向藍遠,只等著藍遠發話。
事到如今藍遠也只能照此安排,珊王妃怕被感染他怒極指責,在他的心裡又何嘗不是畏病如虎。
就摸透了他們的這種貪生怕死的心思,婉依才如此提議,其實她的心裡也沒有完全把握,小王子到底如何,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再回世子府,婉依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情思。小世子早就吵嚷著要自己歸寧省親,小哥哥也從來沒有進宮看過自己,不知道是不是還在生自己的氣。
王后回府,和府上下本該大肆慶祝的,可是小王子現在命在旦夕的時候,整個府中只剩下緊張了。匆忙間騰出來的別院還在添置,婆婆也早早的到了。
給下王子把過脈,婆婆直搖頭,“這種毒我也沒見過,只能暫且當做一般的毒來解,回去我再查一下典籍,看看有沒有相似記載。”
“婆婆一定可以的,我身中劇毒九死一生婆婆都能妙手迴天,小王子中的毒我們也一定有辦法的。”婉依用祈求的眼神看向婆婆,這孩子她有感情的,每日在自己身邊打轉,乖巧的很。要是連婆婆都斷言沒救了,那自己還能指望誰。
心中的喪子之痛一**侵蝕著,清晰的恍如昨日,婉依最看不得小孩子受傷害,所以更加痛恨下毒之人,也痛恨自己的無能爲力。
“丫頭……”婆婆頓了一下,直到婉依停下給小王子擦拭臉上流下的膿血的手才繼續道:“婆婆知道你心善,可是這種毒恐怕真的會傳染,你還是小心些好,最好照顧小王子的事都交由別人來做。”
“婆婆,我知道您是心疼婉依,可是這孩子,我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