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自己被他們發現,我頓時有些慌了。
我想都未想,拔腿便逃。
只是我的身子纔剛恢復,若要從這些雲兵手中逃脫,只怕是件難事。
我拼命的逃著,只是身後追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的心也越來越沉。
若被他們逮到,我必死無疑。
當追兵即將追上我的時候,從前面的樹林中衝出一人,突然攔在我的面前。
我愣住的同時,身後的追兵也停了下來。
終是,逃不掉了嗎?
在我的心驟然沉到谷底的時候,眼前的人,突然一把將我攬過,用身體將我擋在身後,倏地拔出身邊佩劍,朝那些雲兵衝了過去。
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愣愣的看著打鬥在一起的人,那個有心護我的男子,看上去功夫極好,在與那麼多人交手的同時,還可以阻擋他們向我靠近。
不大一會兒功夫,那些雲兵便紛紛倒在男子腳下。
那人收起佩劍,轉過身,望向我。
他細細的打量著我,終於在我皺起眉頭的時候,帶著詢問的口吻向我問出。
“四公主?”
男人的話,讓我登時一愣。
我不由的望向他,仔細的端詳起來。
男人的年紀與我相仿,眼神明亮,樣貌端正,眉間帶些英武之氣,讓我覺得似乎曾經在哪裡見過。
忽然,我急急吸了口氣,擡手指著他,一股不能抑制住的驚喜油然而生。
“你,你是……唐,唐……”
“屬下唐宥,參見四公主!”
我激動得竟有些說不出話來,而男人說著,拜倒在我面前。
我見了,連忙將他扶起。
“怎麼會是你?”
我看著如今已經長得高高壯壯的唐宥,竟有些講不出話。多年之後,再遇故友的那種喜悅,讓我的眼中幾乎泛出淚光。
“唐老將軍,可還在?”
我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心中沒來由的緊張起來。
當年,身爲嶽國鎮國將軍的唐澤,在雲國大兵壓境時,率領三個兒子奮勇抗敵,長子唐禹、次子唐豐紛紛戰死沙場,而唐澤則身受重傷,最終與小兒子唐宥一同失蹤。
所有人都以爲唐澤父子二人兇多吉少,卻不想,多年之後,我竟再次見到了唐宥。
唐宥的眼中,閃過一抹異動,隨後恭敬朝我道:“家父還好。”
“那他人呢?”
唐宥看著我,卻未直接回答。
“四公主可知,屬下爲何在這裡?”
是啊,他爲何會在這裡出現的事,我還未來得及問他,他已自己向我解釋起來。
“當年雲國亡國,家父本要以死殉國,卻聽到了四公主僥倖逃走的消息。姚洪洲派人四處尋找公主,均無結果,故而家父便告訴屬下,四公主吉人天相志向遠大,定能重振嶽國。於是,屬下與家父就在雲國隱匿起來,姚洪洲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我們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就在不久前,岐國出兵雲國,屬下打聽到四公主竟然身在岐國且隨軍出征,便一路暗中追尋公主,直到聽說公主,在雁行關附近墜崖,屬下才沿著蹤跡尋找,終於再次
見到公主。”
說到這裡,唐宥不免有些激動,“沒想到四公主竟然大難不死,此乃真是天不願亡我嶽國!”
聽著他的話,我立刻想起了此時心中最爲擔心的事,便連忙問道:“那現在戰事如何?岐軍如何了?”
“岐軍在雁行關附近被雲兵所困,雖然突破重圍,卻也無心再戰,此時應該已經退兵回到岐國去了。”
還好……蕭容祈平安無事。
“四公主竟然可以拉攏岐國助我嶽國復國,屬下著實敬佩,敢問公主,現在是否準備回岐國去?”
我看了看他,遂點點頭。
唐家一門,代代忠烈,唐家的人,更是差一點爲了嶽國斷子絕孫。
所以,我沒有理由不相信他。
“那正好,就由屬下護送公主前往,家父繼續留在雲國,也好在我們再次攻打雲國之時,裡應外合!”
——
唐宥告訴我,我被雲兵發現的那片樹林,正是雲國與襄國的分界線。
沒想到,姚洪洲竟然派兵一直追到了襄國。
所以,我與他立即動身,朝岐國而去。
然而,若去岐國,下一個必經之處,便是衛陽郡。
好在,我的容貌已經變了樣子,即使襄國依舊在追查我,我也不會輕易落在他們的手裡。
唐宥雖然和他父親一樣,是個習武之人,這一路來,對我照顧的,卻是十分周到。
我看著他,不由想起年幼時,與他一同練習騎馬射箭時的情景。
唐家的另外兩個兒子,年紀稍大一些,也只有唐宥,與我年紀相仿。
當時我正跟隨父皇指定的師傅練習騎射,父皇怕我嫌枯燥,便讓出身將門的唐宥陪我一同練習,也是從那個時候起,唐宥便成了我的玩伴。
當我聽說他失蹤的消息,一直在尋著,只是這麼多年,就如同他尋我一般,始終沒有對方的消息。
如今再見,他已是同當年的唐澤一般的英武男人。
“小姐,前面客棧,暫且歇息一晚吧。”
看著越來越暗的天色,唐宥如是對我說道。
爲了掩飾身份,我們雖然依舊是主僕,他卻暫且不再稱呼我爲公主。
馬車漸行漸慢,我掀開車簾,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只道:“也好。”
趕了這麼久的路,一直是唐宥在駕車,即使我恨不得想要立刻回到岐國去,也該讓他歇息一晚纔是。
就在我向外望著的時候,從對面駛過一輛馬車,馬車一閃而過,可是我的心,卻在與那馬車擦身而過的瞬間,倏地揪緊。
那輛馬車上坐著的人,從我剛纔看到時候,便一直印在我的腦中。
那,是他嗎?
當我在心中,向自己問出之後,下一刻,便馬上否定了自己。
他怎麼會在這裡?
一定是我,看錯了。
我不禁嘲笑起自己來,這個時候,怎麼還會再有這種奢望!
即使再見到他,即便他肯放過我,又如何?
恐怕,他連認,也認不出我了吧……?
——
馬車在客棧外面停下,唐宥拴了馬匹,扶了我下車,走在前面。
走進客棧之前,我回頭望著來時的路,剛纔的馬車,早已絕塵而去,只有路邊孤零零的草樹,在愈加暗沉的天色中,隨風輕擺。
“小姐,可有心事?”
晚上用飯的時候,唐宥看了我的樣子,不禁問出。
我只是裝作沒事,搖了搖頭。
唐宥卻不相信,續又問道:“那可是小姐的舊傷復發?小姐若是哪裡覺得不舒服,千萬不要硬撐,屬下去請大夫便是。”
“我真沒事,吃飯吧。”
我夾了口菜,安慰的朝他望去。
“你也多吃些。”
說著,我又夾了些菜給他。
唐宥看著我,那眼神仿若回到年幼時。
那時,練習之餘,他總帶著我,揹著父皇去不鳥捉蟲。那時候,是我這些年來,最無憂無慮的日子。
此時的唐宥,眼神的依舊如兒時那般清澈,讓我看了,著實親切。
“小姐的樣子,一點都沒變。”
聽著他的話,我正要去夾菜的手,倏地一頓。
天知道,我能變回現在的樣子,經歷了怎樣的磨難。
只是,這些事,我並沒有告訴他。
所以,我也只是淡淡的朝他笑了笑。
“也不知,三小姐下落如何。”
今晚,唐宥的話,總是時不時的,勾起我的心底的某些東西。
想起遠在汴京的何思緣,想著她應該過得安好,我倒也放心了。
“小姐可有三小姐的消息嗎?”
我略作思量,只是搖了搖頭。
“與她失散之後,一直不曾打聽到她的下落。”
見我垂下頭,唐宥忙安慰我道:“小姐放心,既然沒有三小姐的死訊,想必三小姐也與小姐一樣,吉人天相,說不定哪日,便遇到了。”
“嗯。”
我點點頭,卻再也吃不下了。
——
“皇姐她真的不行了!我求求你們,求求你們給她口水!求求你們了!”
被押往雲國的路上,我抱著奄奄一息的晏姝伊,跪在地上,向雲國士兵苦苦哀求。
只是換來的,卻是重重落在我身上的幾聲鞭響。
我用自己的身子,將晏姝伊護住,卻依舊不死心。
“求你們了,就一口,一口水就夠!”
再一次被皮鞭掃過之後,只聽一個雲兵,拍了拍腰間的水囊,居高臨下對我道:“這點兒水該不夠爺在路上喝的,哪有給你們這些亡國奴的!還不快走!”
說著,又是沒頭沒臉的重重一鞭。
“如果她死了,你回去也不好交代不是嗎?你行行好,留她一條命,我們會日日爲你祈福的!”
“少他媽的廢話,還不快走?!”
那人一腳踹在我的心口,讓我疼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倒在地上,我聽見另外一個雲兵過來,指著我和皇姐對他道:“這兩個是嶽國皇族,若是真死了,咱們恐怕不好交代!”
剛纔踹我的人聽了,不禁沉默了一陣。
他看了看四周,突然眼睛一亮,俯下?身,用鞭柄戳了戳我的臉。
“那邊有條河,你自己去給她取水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