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纔將水端起,便聽見外面的通報聲。
不止是我,就連殷以柔亦是倏然一怔。
姚從萱,她怎麼會來?
從我來到岐國之初,她便從來沒給過我任何好臉色,甚至是極爲敵視我的,就連看,都懶得看我一眼,見我,她能有什麼事?
好在,殷以柔也在。
姚從萱依舊是那般趾高氣昂,可是今日,那雙眸子裡,竟也帶些難得的笑意。
女子帶著丫頭進來,看見殷以柔,並不覺得意外。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
今日的姚從萱,看起來雖然依舊一副得意的樣子,不過見了殷以柔,倒也算是比之前低調了幾分。
殷以柔從來都是願意化敵爲友,見此,連忙和氣道:“妹妹快起來!”
姚從萱直起身子,望著殷以柔笑道:“沒想到娘娘也在,還真是巧。”
“本宮做了些小孩子的衣裳,拿來給晏姑娘。”
殷以柔朝姚從萱笑笑,示意她道:“過來坐吧。”
姚從萱看了一眼我手邊的衣裳,略顯驚訝道:“臣妾也是來給晏姑娘送些東西的,不過,臣妾比不得娘娘的巧手,便只送了些衣料。”
說著,朝身後的丫頭一使眼色,丫頭們立刻將送來的東西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這些都是雲國上好的錦緞,前些日子皇兄特意送過來的,臣妾只裁了一些,還有些沒動過的,閒著也是閒著,臣妾瞧著這些顏色還算鮮亮,倒不如拿來送給晏姑娘,做些小孩子用的被褥也是好的。”
我看著幾匹成色極好的錦緞,只聽殷以柔道:“果然是上好的料子。”
說著,女子轉向我,以眼色向我示意。
wWW⊕ttκΛ n⊕C O
我會意的朝她一點頭,轉向姚從萱,“多謝萱妃娘娘好意,婈瀟謝過。”
“晏姑娘客氣了。”
姚從萱笑著,看了殷以柔一眼,轉向我又道:“除了這些料子,臣妾還命人做了些小吃。”
她的話音未落,後面的丫頭,便過來將一小盅一小盅的吃食端了過來。
“臣妾雖然尚未有過孩子,不過聽人說,有了身子的人,尤其喜歡吃這些酸的甜的,這些都是臣妾還在家的時候比較偏愛的,也不知合不合晏姑娘的口味?”
我看著些精緻漂亮的吃食,尚未開口,便見姚從萱端起其中一盅,放在我的跟前。
“嚐嚐看?”
看著面前樣子可人的果乾,我心中突然豎起重重戒備。
我與她並無交集,而且,她話裡話外又一直對我滿含敵意,今日突然這樣與我示好,當真令人生疑。
“晏姑娘莫非還和臣妾見外不成?”
女子垂眸一笑,轉而又道:“若是現在吃不下,就先放著,待會兒再吃好了。”
“晏姑娘最近覺得身子怎麼樣?”
面對她的關心,我總覺得有些蹊蹺。
“還好。”
見我冷淡的樣子,女子反而主動道:“有件事,臣妾前些日子一直在想……”
她看了看我,才道:“剛開始聽說你懷了皇上的孩子,臣妾確是曾覺得不痛快,可是後來臣妾思量過,這孩子既然是皇上的,臣妾便應該悉心對待纔是,姐姐說,是不是?”
姚從萱說罷,轉向殷以柔,殷以柔
聽了,很是贊同的點點頭,“妹妹說的極是,往後晏姑娘的這個孩子出生了,本宮自然要視如己出。”
我眸中帶些謝意的朝殷以柔笑了笑,她回望著我,亦是笑著。
只是,我總覺得,姚從萱突然的轉變,著實令我難以接受。
“這些都是姐姐做的嗎?”
姚從萱看著我手邊的小衣裳,狀似驚喜的問出。
“是啊,閒來無事,便做了這些。”
“真是精緻啊!”
姚從萱讚歎著。
“若是將來,臣妾的孩子,也能穿上姐姐的做的衣裳,便真是太好了。”
殷以柔的臉色稍有一變,不過也只是一瞬間,便又恢復了自然。
“若是妹妹當真有了孩子,本宮得空,自然要爲妹妹做來。”
“那臣妾,就先謝過姐姐了!”
姚從萱垂頭擺弄這手裡的衣裳,我看著她,不禁心中翻騰。
她害了殷以柔的孩子,還要反過來要她爲她的孩子做衣裳,剛纔,殷以柔的心,不知該有多疼。
“啊——!”
姚從萱看著那些小衣裳,一件一件的拿起又放下,擺弄個不停,一個不小心,回手的時候,恰好碰在了那些盛放著吃食的小盅上面。
嘩啦一聲,那小盅被姚從萱的手臂碰倒,她驚慌之餘,袖子再次帶到放在我面前的水。
而我,正凝神而思,當我感覺到那些東西一股腦兒的全部落在我的身上時,我的衣襟幾乎已經溼透了。
“快!”
殷以柔見此,連忙起身,一邊示意丫頭過來幫我清理衣裳,一邊親自用帕子幫我擦拭著衣服上沾染的污跡。
我的行動不大方便,低著頭,也只是看著她們在我跟前忙來忙去。
一幫人,忙做一團,到最後,也只是清理了個大概。
“這怎麼行?”
殷以柔看著我,忙道:“現在天氣還冷,你這樣穿著溼衣裳會生病的,再說,這黏黏糊糊的果子汁可怎麼好,還是快去換件乾淨的來吧。”
我聽著,亦是點頭,站起身由她和丫頭陪著,走到裡面。
當我們出來的時候,姚從萱依舊站在桌邊,她的表情有些呆訥,又有些抱歉。
“你,你沒事吧?”
她的眉間已經微微蹙起。
“我,我真的不是有心的,孩子……孩子沒事吧?”
“應該沒事。”
看著她驚恐得甚至有些語吃的樣子,想來,她也並非有意。
而我倒也不願爲難她,只是搖搖頭。
當著殷以柔的面,她即使膽子再大,也不會這樣明目張膽的對我下手。
“往後可千萬不要再這般毛躁,萬一傷到孩子,可就不好了。”
殷以柔只是輕聲的說教了她一句,便沒有再說什麼。
“姐姐教訓的是,臣妾以後一定萬般小心。”
直到這個時候,姚從萱才放下手裡一直攥著的小衣裳。
“我們在你這裡確是已經待了不少時候,你又才受了驚嚇,不如去歇一會兒吧。”
我見殷以柔站起身,亦撫著桌子站起身。
“本宮就不打擾你了,過幾天沒事,再來看你。”
“是啊。”
姚從萱
附和道:“今日是臣妾不小心,還望晏姑娘不要往心裡去,改日請姑娘去臣妾宮中喝茶,就當是臣妾賠罪了。”
見她說的誠懇,我微微點頭以作回禮。
“多保重。”
隨著殷以柔的離開,姚從萱也跟在後面一同離開。
她走的時候,還不忘瞧了瞧我。
我看著桌上他留下的錦緞和吃食,實在想不出,她今日的轉變,到底是爲了什麼。
不過,這些看似美味的吃食,我是萬萬不敢動的,只是將殷以柔親手做的衣裳和姚從萱從來的絹帛拿到內室的桌子上。
坐了半天,我當真是有些乏了,於是便扶著牀坐了下來,脫了鞋子,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我的動作小心的很,身子本就笨拙,生怕自己因爲不小心而生出意外。
——
我是被小腹的陣陣疼痛驚醒的。
醒來的時候,我頭上出的汗,已經將大半個枕頭都弄溼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要生了嗎?
可是,距離日子,還有近半個月,怎麼突然,就等不及了?
小腹傳來的痛楚,一陣一陣的,拼命的往下墜著,。
“孩子,你再堅持一下!”
我用手用力的撐住牀沿,坐起身,只是登上鞋,便扶著一切可以扶著的地方,朝外面走去。
還好,毓秀閣並不算大,可是我走到大門口,依舊耗費了我大部分體力。
“救命!”
我才一推開大門,便呼叫起來。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我看不清四周是否有宮人在,便儘量用力的朝外面喚著。
這裡不是距離蕭容祈那裡不算遠嗎,又不偏僻,怎麼關鍵時候,連個人影都瞧不見!
我扶著門框,盡力支撐著,終於,在我覺得快要沒有力氣的時候,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姑娘,你怎麼了?”
一個宮女聽見我的求救聲,連忙奔了過來。
“快,快去……”
這宮女還算伶俐,見了我捂在小腹的手,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奴婢這就去請皇上過來!”
說著,攙扶住我。
“奴婢先扶姑娘進屋去。”
“不!”
我用力搖頭。
“先去,去——!”
我說的堅決。
因爲,小腹傳來的越來越急促的疼痛感,讓我明白,我已經堅持不了太久。
“是!”
那宮女,看了看我,還是朝蕭容祈的寢宮方向跑了去。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我終是體力不支的,倚著門板,慢慢的滑坐在地上。
過了不大一會兒,我便見到一盞宮燈朝我這邊越來越近,然後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你怎麼了?”
蕭容祈見了我的模樣,立刻俯下身子,一對劍眉,糾結著擰在一起。
“哪裡不舒服?”
男人緊張的望著我,在看到捂著小腹的手已有些微微發抖時,頓時明白過來。
“可是……要生了?”
這個時候,我虛弱得,已經沒有力氣在回答他了,聽見他的話,我終是如釋重負的點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