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忙轉(zhuǎn)過身,看著他,只見他面色並不大好,額頭上,竟已布上一層薄薄的汗跡。
“你怎麼了?”
我慌張的問著他,目光打量在他的身上,心中猜想著,莫不是他哪裡受了傷?
就在我在他身上尋著的時候,男人突然朝我做了個噤聲狀。
我下意識的將手掩在脣上,卻依舊掩飾不住臉上的驚慌之色。
“沒事,小傷而已。”
蕭容祈輕輕將我攬過,低聲在我耳邊道出,我急速跳動的心,才稍稍平復了些。
可是,我卻依舊放心不下。
“哪裡受了傷?”
我小心的將他推開。
“快讓我看看!”
男人一手撤掉了自己的大氅,我立刻看到,男人的肩膀,已經(jīng)被滲出的血跡浸透。
原本就是黑色的衣裳,被鮮血染過之後,不禁平添幾分猙獰之色,讓人只是看了,便覺得害怕。
“快點把衣裳脫了,讓我看看傷口!”
我立刻如命令一般,對他開口,幫他解開衣裳,然後連忙扶他坐下。
而蕭容祈,彷彿感覺不到疼痛一般,笑著看了我一陣子,才聽話的配合起我來。
當我看到那道傷口的時候,不由微微皺起了眉。
男人的肩膀附近,略向胸口靠近一些的地方,赫然一道長長的傷口,如鬼怪一般囂張,還在往外流著鮮血。
這傷口,在我看來,卻不僅僅是傷口,那猙獰處,讓我看到了前方的險峻征途。
“等我一下!”
我連忙起身,去一旁去了棉布和藥過來,挽起袖子,便開始動起手來。
男人的膚色略顯黝黑,身材亦結(jié)實見狀,任誰見了,都不免要多看幾眼。
他就這樣袒露著上半身,坐在我面前,我卻顧不了太多,不敢有一絲馬虎的幫他清理著傷口。
整個過程,蕭容祈都沒有吭一聲,他安靜得,好像他帶我來岐國時,在馬車上面的情形一般。
“好了。”
我輕呼了口氣,擦了擦手。
直到清理過傷口,再爲他包紮好,我才擡起頭,卻恰好碰上,男人如炬的目光。
蕭容祈爲人一向感情外露,直到現(xiàn)在,我依舊沒有習慣,亦無法接受。
“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也不告訴屬下一聲,還要自己硬撐著回來。”
我連忙找了個話題,打破剛剛略顯尷尬的沉默氣氛。
而我說罷,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這句話,明顯帶有些熟絡(luò)的親近。
這時,男人才斂起眸光中的熱切,對我道:“如今兩軍交戰(zhàn)在即,而且只怕又是一場惡戰(zhàn),怎能因爲朕的這一點小傷,而影響了將士的士氣,若是因此影響到軍心,便當真誤了大事,再說——”
蕭容祈的脣邊,忽的再次勾起笑意。
“有你在這裡等朕,朕豈能有事,別忘了,朕曾與你說過的。”
在蕭容祈熾熱的眸光中,我的內(nèi)心深處,突然升起一股負罪感。
相比他對我的感情,我對他的關(guān)心,顯得是那樣自私和蒼白。
我垂著頭,暗暗想著,卻聽男人忽而道:“朕有一個好消息,要不要聽。”
他的話,讓我連忙望向他。
男人的眼中
,閃著如鷹一般深邃的光芒,讓我連忙問出。
“什麼好消息?”
莫不是,他這次夜探敵營,有了什麼進展?
“朕已然有了破敵之策!”
果然,他這次並沒有白白受了傷。
“不過,朕還要在與將士們再商議一下。”
說著,男人披上衣服,便站起身。
“你的傷……?”
我連忙跟著他站起來,擔心的朝他的肩膀處看了一眼。
“沒事的。”
蕭容祈柔和的望了我一眼,反而安慰起我道:“朕要連夜排兵佈陣,明日一早便給雲(yún)國一個措手不及,也免得夜長夢多。”
男人朝我笑了笑,披了大氅,便走了出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卻只覺得自己的腦袋裡空空的,不知在想什麼。
——
蕭容祈果然雷厲風行,連夜便將陣型布好,天未亮,岐國將士已經(jīng)整裝出發(fā)。
與我想象的不同,這次攻陷雁行關(guān),竟然比在鹿鳴關(guān)輕易了許多。
這不禁讓我暗自懷疑,這,?會不會雲(yún)國使的計謀。
想必之下,趙衍明顯比鹿鳴關(guān)的那個將領(lǐng)狡猾了許多。
雲(yún)國確是棄城而降,可蕭容祈除了佔領(lǐng)了城池,卻未捉到任何一個雲(yún)國的將領(lǐng),就連趙衍,也是不知所蹤。
蕭容祈雖然亦有所懷疑,表面上卻只是振奮軍心。
“這次攻陷雁行關(guān),會不會太過順利?”
我終是向蕭容祈問出,這幾日心中的懷疑。
男人聽了我的話,並未直接回答。
過了半晌,他才放下手中的地圖,靠在椅背上,朝我看了過來。
“事情確是有些蹊蹺,可是,這城池還不是讓我岐國所佔,日後行事,自當小心些便是了。”
雖然他沒有說出什麼所以然,可這些話,卻也沒錯。
“相信朕——”
男人站起身,朝我走了過來。
“朕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
見他不再說什麼,我也只是點點頭。
蕭容祈只留下一支駐軍,鎮(zhèn)守在雁行關(guān)。
主力部隊,是要去進軍雲(yún)國都城的。
——
從雁行關(guān)出來的時候,我卻隱隱覺得不安。
還好,在蕭容祈的安慰中,我便不再多想什麼。
不過,復國之路,真的會這樣順利嗎?
——
雁行關(guān)之後,又是一個小陣仗。
前來偷襲的,不過是一小支雲(yún)國精兵,他們只是略作騷擾,便又逃了回去。
“窮寇莫追!”
蕭容祈並不上趙衍的當。
他明白,雲(yún)國援軍未到,這必然還是先前被岐軍從雁行關(guān)裡趕出的雲(yún)國殘軍。
可就在從雁行關(guān)出來不久,岐軍突然得到消息,雁行關(guān)再次被雲(yún)國圍攻,行事恐怕不容樂觀。
這件事,讓蕭容祈的臉色,略顯凝重。
倘若可以一路暢通無阻的挺進沅陵還好,若是中途有變,豈不是連後路也被斷掉了!
於是,蕭容祈下令,派出一部分將士折返回到雁行關(guān),其餘人等,隨軍繼續(xù)前行。
——
終於,令我擔心的事,就在那支隊
伍離開大軍,返回雁行關(guān)後的夜裡,發(fā)生了。
誰也沒有料到,雲(yún)國的援軍,有如神速,來的竟然如此之快,著實令岐國人猝不及防。
趙衍率領(lǐng)殘餘兵將,與雲(yún)國援軍匯合,連夜便將岐軍包圍。
雖說趙衍的手下,都是從雁行關(guān)出逃的士兵,可是因爲逃走及時,並未受到太大損耗。
而且,這次雲(yún)國派出的援軍,竟然是數(shù)以萬計的主力軍隊,顯然,岐國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
然而,即使被雲(yún)國圍困,蕭容祈依舊看上去十分冷靜。
“想把朕困在這裡,姚洪洲也想的太簡單了。”
我相信,蕭容祈可以全身而退,可是必然要耗費一大部分兵力。
即使此戰(zhàn)取勝,他要拿什麼,去進軍沅陵城,去對付尚未派出的精銳御林軍?
還好,岐國的將士,與他們的皇帝一樣,穩(wěn)重而冷靜。
我想,這就是他訓練了這麼久,故而訓練有素的將士吧。
只是,退敵,是還要費一番心思的。
面對外面?zhèn)鱽淼奶魬?zhàn)之聲,蕭容祈不急不惱,細細的與將領(lǐng)們探討退敵之策。
果然,在第一戰(zhàn)中,雖然看似平手,但云國卻損失掉一員大將。
可是,這卻並非長久之策。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
糧草供給不足,任憑再勇猛的將士,也是無法上場殺敵的。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糧草終是日漸空虛。
雲(yún)國人似是算準了,岐國糧草將盡,騷擾的次數(shù),越來越頻繁。
這,的確是困擾蕭容祈的最大的一個難題。
該怎麼樣,才能補給糧草,或者又該怎樣,才能以最快的速度退敵,若是長此以往下去,敗的,必然是岐國。
——
就在某個夜晚,雲(yún)國再度偷襲的時候,我竟然,看到了姚洪洲的身影。
恨意,頓時滾滾升起,我恨不得,立刻親手將他處置。
站在塔臺之上,蕭容祈一把拉住了我的手,他掌心的溫度,說出他此時對我的安撫。
“姚洪洲的命,早晚都是你的!”
他微微攥了攥我的手。
“只是現(xiàn)在,我們還不能輕舉妄動。”
說道這裡,我的心緒才略微平緩了些。
“回去吧。”
男人拍了拍我的背。
“這裡,是極容易被敵人發(fā)現(xiàn)的。”
男人話音才落,便有侍衛(wèi)過來,在他身邊耳語了幾句,他便不再等我,自己率先跟隨那名侍衛(wèi)離開。
塔臺上,只剩下我一人孤零零的看著不遠處那個早已被我恨之入骨的仇人。
這裡是蕭容祈暗中佈下的一小塊隱秘的陣營,只爲探查敵情所用。
這個時候,姚洪洲應該纔剛率兵從岐國陣營回去,尚未回到軍營,似是在外面與部下部署著什麼。
這一刻,當年的一切,頓時浮現(xiàn)在我的眼前。
那樣血腥,那樣屈辱的一幕幕,刺激著我,父皇與母后,正是倒在了這個人的刀下。
何爲父母國仇?何爲不共戴天?
此時的我,只想快快的取他性命!
於是,我拿了弓箭,離開塔臺,朝姚洪洲所在的方向,悄悄的移動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