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父子君臣，緣由
“外面的事情你已經看到了吧？”
大殿上，明德帝的聲音飄忽不定，聽不出喜怒。
蕭瑟雙手籠在自己的大袖之中，站在原地沒有回話，隱脈受傷時養成的習慣，他一時半會兒也改不掉。
“聽說青城山的那個年輕人是你的朋友？”
明德帝沉默了片刻之後再度開口，不過這一次他將目標換成了趙守一。
蕭瑟眼睛一瞇，遠遠掃了一眼明德帝，這個時候提起趙守一，他根本猜不到自己的父皇到底是怎麼想的？
“算是吧”
“不過關係沒有外面傳的那麼好，若是將來我不坐父皇的位子，或許我們會是很好的朋友。”
明德帝一愣，很顯然，這個答案有些出乎他的預料，天啓城中有諸多神遊，各有算計，有趙守一這麼一個朋友在，蕭楚河所面臨的局面無疑會好很多，況且就算是認下來，那個出自青城山的道士也不會否認的，但蕭楚河卻給了他這麼一個答案。
偌大的皇宮，看似銅牆鐵壁，密不透風，但卻擋不住那些神遊玄境的神識，這裡發生的一切，相信不用太長時間，外面的那些人就都會知道。
這一點他能想到，他也相信蕭楚河也能想到，可對方的回答，卻還是那麼直白，當年，蕭楚河的性子便是如此，黑白分明，對於瑯琊王的事情，寸步不讓，讓他也下不來臺，故而最後將他貶黜了天啓，如今時過境遷，沒想到對方的性子已然如此。
不過就對方的性子，他倒也談不上討厭，畢竟在這個位置上坐久了，想要聽些真話，就不太容易了。
同樣的問題，若是他問自己另外的兩個皇子，那兩個人的回答，怕是與蕭楚河完全不一樣了。
就是不知道，自己的這位皇子此時的回答是故意爲之，還是說根本就不在意。
他看向站在下方的蕭楚河，似乎想要將自己這位皇子看穿一樣，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
“聽說你這一次迴天啓，一起來的人不少。”
蕭瑟點了點頭。
跟自己父皇說話，他是能少說就少說，能不說就不說，對方無論是眼光還是心計都不是他能相提並論的，在這一點上，他很有自知之明。
“是一些老面孔了”
“一想起他們，當年的事情就好似發生在昨天一樣，可惜，朕已經老了。”
蕭楚河站在原地，聽到此話，心裡不禁有些訝異，他擡起頭，打量起自己的父皇，模樣大致上倒沒有多少變化，威嚴更勝，遠比當年自己離開的時候，不過有一些也讓他升起幾分傷感，他的雙鬢已經斑白，給人一種英雄遲暮的感覺。
“那個小道士沒有長生法，他修行的功法我見過，是青城山的道經。”
蕭楚河似乎是猜到了什麼，沉默了一會兒，他再度開口說道。
明德帝眼底劃過一絲異色，這些情報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什麼秘密，甚至對於江湖來說，也不算是什麼太大的秘密，青城山早就已經公佈出來了。
只是那道經他不曾見過，卻不想蕭楚河親眼見過此物。
“跟無字天書一般無二.道家向來講究緣分，也講究根骨，根骨不佳者無緣入門，緣分不到者見面不識，那本功法整個青城山歷代弟子，只有趙守一一人習得，就算是道劍仙趙玉真也無緣得見廬山真面目！”
通過百曉堂，蕭楚河大致上也知道了明德帝要求的是什麼。
長生。
歷朝歷代，多少帝王共同的目標，就算是昔年大一統的始皇帝，在完成不朽功勳後，也想著自己能夠長生不死，自己所建立的王朝能千世萬世不滅。
可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長生嗎？真的能長生嗎？對此，蕭楚河是不確定的，至少現在他無法確定，印象中，只能通過修煉突破到一定的境界，進而延長自己的壽元。
可惜的是，明德帝並沒有修煉，也因爲天啓城中那些神遊玄境心裡都有自己的小算盤，也不打算利用灌頂之法塑造出一位逍遙天境來礙他們的事兒，所以明德帝依舊是一個凡人，不入流的凡人。
一念至此，蕭楚河登時恍然大悟，他一下子便猜到了明德帝的意思，若是說這方天地還有誰敢讓他這個帝王成爲一個逍遙天境，能成爲一個逍遙天境，那便只有一個人了。
可他知道，這件事情的概率太小了，趙守一對於王朝更迭並不看重，分分合合本身就是天道，他也不會去幹預，就算自己去求，怕是對方也不會就範。
“那個小道士是個真道士，雖然看起來不像是個真道士。”
“青城山一直保持著中立，到現在也從來沒有變過，讓他插手朝堂的事情，幾乎是不可能的。”
明德帝擡起頭，看向大門處，蕭楚河的話他何曾不懂，其言外之意不就是在說，要想趙守一出手助他，根本不可能。
而至於其他人，他也不放心，畢竟將自己的生死交到另外一個人手中，這本就是一件很難抉擇的事情，選擇趙守一的原因是東海的異動，從蕭遠山的口中，他知道了一部分內幕，那個小道士一諾千金，拼著自己身死道消的風險，幫助那個仙人完成了起死回生的壯舉。
“楚河，你想不想成爲太子”
不大的聲音，卻好似驚雷，讓蕭楚河愣在當場。
之前太子之位一直懸而未決，怎麼今日明德帝會說出此話？
“不想。”
同樣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若是讓蕭崇與蕭羽聽到此話，怕是也要傻了。
聽到此話，明德帝先是一頓，隨後哈哈大笑起來。
不願意成爲太子，那就代表著不願意成爲皇帝。
世界上真的有人不羨慕這樣的權力嗎？若非經歷過瑯琊王的事情，或許他也不相信。
“楚河，若是這話換成老二和老七跟朕說，朕是決計不會相信的，不過朕信你，因爲你跟若風是一樣的人，或許我終於知道當年父皇爲什麼會做出那個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