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碎金傾瀉,劍閣最後一層門前,蕭瑟立於階上,青色衣袍上已經沾染血跡,點點暈開,好似一朵朵寒梅綻放。
劍閣並沒有那麼好闖,蕭崇、蕭羽幾次來闖,都以失敗而告終,甚至兩人連這最後一關都沒有見到,就算是蕭瑟,闖到這裡也費了他九牛二虎之力。
蕭瑟目光微動,雙目之中紫光乍現,傳自無心的心魔引就在此時,忽然被激發。
“問心局?”
蕭瑟腳步一頓,猜到了最後一局的測試內容,只是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很多人不敢直面自己的內心,因爲在心湖的最深處藏著一個人的懦弱、膽怯、自卑、自大、不甘、無力.
這些東西每個人都有,蕭瑟也不例外,每當回想起那刻骨銘心的一幕幕,傷口便會撕裂,痛依然會有。
“我居然會這麼膽小嘛”
蕭瑟嘴角扯出一絲苦笑,站在門前,他只覺得雙腿重若千鈞。
“老神仙,希望你可別騙我!!”
一聲輕嘆,蕭瑟擡步,邁入了那道門檻。
踏入的瞬間,天地倒懸。
門後是一座空曠的大殿,殿中有兩道巨大的條幅垂落,其上有字,蒼遒有力,隱見風骨。
“何爲帝王?”
蕭瑟目光掃過左側的條幅,目光微動,念出了上面的內容。
“何爲帝王??”
同樣的內容,再度在大殿之中響起,蕭瑟抱在身前的雙臂不由一緊,目光盡頭出現了一道身影。
一道有些虛幻的身影,此刻正邁步朝自己走了過來,帶著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頭上的冠冕,身上的黑龍袍無一不在說明他的不簡單。
最後那道虛影站在了蕭瑟的身前,如山巒般鎮定的目光,好似望穿了這悠悠歲月,看到了他。
“何爲帝王??”
對方的聲音再度響起,蕭瑟心頭一緊,面對此人,竟讓他生出一種面對明德帝的感覺,不,還要在明德帝之上。
“古之賢君,施仁德之政,百姓休養生息,安居樂業,可爲千古一帝??”
那道虛影擡起頭,看向頭頂,黑龍袍無風自動,有海納百川之態。
大殿爲之一靜,來人不再說話,蕭瑟看向對方,在這一刻他福至心靈,瞬間便明白了當下的情況,對方是在等自己的答案。
蕭瑟並沒有著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在心頭仔細思考,劍閣乃蕭氏祖先所設,定然有其深意。
從字面的意思來看,來人似乎並不認同這樣的說法,否則就不會有此一問。
可若這樣的帝王不是千古一帝,那什麼樣的帝王纔是千古一帝??
沉默了許久,蕭瑟緩緩道出了自己的答案。
“是!!”
聽到這話,那道虛影愣了一下,不過對方也沒有耽擱,再度出聲。
“有兵馬帝王,開疆拓土,封狼居胥,諡號爲“武”,彪炳千秋,可爲千古一帝??”
說完此話,虛影嘴角劃過一絲譏意,大動兵馬,窮兵黷武,民生必定會凋敝,既然蕭瑟認定讓百姓休養生息可爲千古一帝,那勞民傷財之主,定然就不會是千古一帝。
可事實上,是這樣嗎??
這一次,蕭瑟沒有耽擱,站在原地的他,目光非常堅定,如同山頂松柏,八風不動。
“是!!”
這個回答亦斬釘截鐵。
虛影眉頭一皺,蕭瑟這個回答似乎也出乎了他的預料,他深深看了蕭瑟一眼,繼續道:“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大軍破城,誓與國共存,可否爲千古一帝??”
蕭瑟眼簾低垂,嘴裡喃喃自語。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世間可否真的有這樣的一位帝王??”
沉默片刻,蕭瑟忽然擡起頭,迎上了那道威嚴目光,堅定地說道:“是!!”
虛影沒有停頓,再度開口說道:“於亂世之中,一統諸域,建立王朝,威懾天下,可爲千古一帝??”
蕭瑟沉默許久,這一次他沒有回答。
那道虛影好似心有靈犀,然後再度開口。
“女子臨朝,日月橫空,手段酷烈,然卻大治天下,萬族來朝,可爲千古一帝??”
蕭瑟看向虛影,神情帶著一絲錯愕,女子臨朝,在他的記憶中,可從來沒有這樣的一位帝王。
不過卻不妨礙他回答這個問題。
“是!!”
“九九人皇,頂天立地,中道崩阻,天下大亂,竊國者姬,又稱天子,可爲千古一帝??”
蕭瑟雙拳一攥,深吸一口氣,這是一位失敗者,但他卻有不同的看法。
“是!!”
虛影再問。
“囚父殺兄,登臨帝位,一統天下,百邦拜服,天下大治,可否爲千古一帝??”
蕭瑟這一次沉默了許久,只因對方所說的場景,似曾相識,又與現在的自己是何等的相似。
“是!!”
這一次,虛影忽然上前一步,一股鋪天蓋地的氣勢直衝蕭瑟而去。
“小輩,你敢戲弄朕???”
此聲一出,整個劍閣都開始發出轟鳴聲,天啓城內靈氣在這一瞬間好似被點燃一般,盡數暴動。
壓力越來越大,蕭瑟只覺得肩頭好似壓上了一座大山,重逾千萬斤,而自己下一刻就可能會被直接碾死。
“回答朕,那些失敗者,如何可稱爲千古一帝???”
蕭瑟被突如其來的威壓壓得擡不起頭來,原本筆直的腰桿此時也變得佝僂。
但他的聲音卻異常的堅定。
“爲帝者,頂天立地,百折不撓,意堅逾鐵,縱九死其尤未悔,踐行己道,雖死無憾。”
“爲帝者,當有囊括宇宙之志,不以皮毛之癢,不拘矮地窪塘,自始至終,貫徹自己的意志。”
“爲帝者,當俯視歲月,我若爲帝,天下大治!!”
蕭瑟的話如雷炸響,虛影聞之,陷入沉默。
忽然,一道放肆的大笑迴盪而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若爲帝,天下大治!!!”
“頂天立地!!”
“始終如一!”
“小子,你很不錯”
“帝者,其餘皆可變,唯有一點不可變,一以貫之不改其志,我若要戰,天要爲朕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