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林少鋒也要一起陪同安雅並沒有發表什麼意見,只是在路上她的表情一直是帶著隱忍的凝重。
他們一行四個人,秦志不會開車,在前一輛老林開著帶著他,後邊安雅開著自己的,她幾次看向後車位和林少鋒相依的林少予都想開口,卻最終還是不知道怎麼說。
林少鋒並不清楚這次檢查具體是什麼,以爲只是那種平常的身體檢查,林少予覺得不該瞞著林少鋒就湊到他的耳邊一一說了出來。
“怎麼這副表情?”
林少予離開弟弟的耳畔,看到的就是小孩完全呆住的表情。
“我……”林少鋒訥訥的張口,最後卻是快速的低下頭,拿手抹了把眼睛,明顯帶著哭腔的聲音掩飾般的說道,“眼裡進沙子了。”
林少予沉默了一瞬,隨後攬住這個緊緊是因爲“可能我還可以站起來”這種理由就哭出來的孩子。
“應該高興,哭什麼?”林少予小聲說,“你從昨天晚上就一直再哭。”
“我……我就是太高興了麼!”林少鋒擦了兩把自己都控制不住就往外流的眼淚,惡狠狠的解釋道。
林少予溫柔的看著炸了毛的小貓,伸出手把小孩的頭摁在自己肩膀上。
“借你靠一會兒。”
林少鋒撇撇嘴,面上不屑,動作卻是閉上眼安靜的靠在哥哥肩上,雙手也摟住哥哥的腰。
少頃,林少予感覺到肩膀的那一小塊已經被液體浸溼。
後面兩隻這麼溫馨,但眼看研究所已經快到了,安雅還是張口打斷了這麼溫馨的氛圍。
“少予。”安雅的聲音有些嚴肅。
林少予拍拍弟弟,小孩坐好,倆人都看著前排的安雅。
“百分之九十五的成功率。”安雅清晰的說道,“那也意味著……還有百分之五的失敗。我希望你可以做好最壞的準備。”
“哪裡會那麼衰?”
林少鋒看看哥哥,非常樂觀的反駁道。
“沒關係。”
林少予卻是看的很淡。
“有個傻瓜呢。”林少予瞇起眼笑著,“有個傻瓜說即使我站不起來,那我只要在原地等待就好了。”
這個世界上最傻的傻瓜說了,他會走到我身邊。
所以我只需要原地等待。
“我纔不傻呢……”
林少鋒小聲嘟嚷,但是耳朵非常可疑的泛著紅色。
“你能想開就好。”看著林少予風輕雲淡的樣子,安雅喃喃自語。
人心最複雜,縱然是拿到世界頂尖學府心理學碩士的她也不敢保證,在面對希望後的絕望心理她能成功的開導。
可人心也最簡單。
愛與不愛。
研究所的位置在城市三環以外,以前算是郊區的地方這幾年早因房地產行業的興起也建成了成片的中高檔住宅區。
毗鄰別墅區,林少予一行停在了綠化做得很好的一座小五層前,秦志從前一輛車下來跑了過來。
安置好林少予,安雅給伊芙打電話。
“凱麗在一樓大廳接我們。”
安雅合上手機,四人朝研究所裡面走去。
有著暗色花紋的淺白色牆壁,大理石的地板,冰冷的金屬裝飾,進入大廳感覺到的就是一股冰冷嚴肅。
“您好,安雅小姐。”
凱麗裡面是連衣裙,外面套著白大褂,見到幾人就走了過來。
“咦?”走進了看到了林少鋒,這女孩有些疑惑。
“我弟弟,林少鋒。”林少予開口介紹到。
“你弟弟?”凱麗眨眨眼,聲音依舊甜呼呼的,有些天真的疑惑道,“嘛~有點小疑惑,不過好可愛哦~”
“嗯,得先做正事,諸位請和我來。”
凱麗的天真依舊帶著違和感,但畢竟不熟,幾人跟在這個女孩身後。
一路無話,最後凱麗放慢了腳步,狀似不經意的、嗲嗲的疑問道:“吶~少峰弟弟是少予弟弟同父同母麼的親兄弟麼?”
林少予聽到皺起了眉頭,凱麗卻是非常天真的解釋著自己的疑惑。
“十六分之一或者八分之一的雅利安血統,雖然被亞裔血統淡化了太多但是凱麗還是一眼就看出來了呢~”
女孩自得的說道,隨即話鋒轉開:“可是少予弟弟是百分之百的亞裔哦,所以同父同母的話不科學呢!”
尾音泛著娃娃音,可愛的不得了,聽到話的後邊四個人耳朵裡卻是驚起了不同心思。
“你看錯了。”林少予冷冷的反駁到。
端木安雅也皺了皺眉頭:“話不要亂說。”
秦志和林少鋒則是還在犯迷糊,林少鋒想的很簡單,和阿一說的一樣呢,難道我真有外國血統?至於親生父母什麼的他就沒多想……
“唔~”
凱麗不高興的撅起嘴,還想說什麼卻被打斷。
“凱麗。”
伊芙穿著一身白大褂走了過來,顯然是聽見了她的話,發出聲音警告道。
“醫生……”凱麗小聲回道,看起來是有些害怕。
“這傢伙就是說話有些隨意,還請你們不要放心上。”
伊芙走過來道歉,安雅看看林少予,林少予搖頭示意沒事。
之後伊芙帶著林少予一行人下了負一層,負一層的牆壁全部換成了金屬外殼,各種監視器在角落隨處可見。
“如果不是瑪蒙先生要幫你,外人是不允許下到負一層的。”
看見四個人好奇的目光,伊芙隨口說道。
“瑪蒙?”林少予皺眉,伊芙有些詫異的扭頭看向林少予,確定這少年什麼都不知道,想了想笑道:“看來你們還沒有見到那位小姐啊?”
這樣說著,伊芙領著幾人來到了寬大的玻璃門外。
“只有安雅小姐可以陪著您進來。”伊芙看著四個人說道,“權限問題,我也沒有辦法。”
林少鋒看看哥哥,乖巧的說道:“我在外面等哥哥。”
秦志也憨憨的迴應:“我和二少爺一起。”
這一等就是一上午,倆人中途被凱麗帶走去了樓上餐廳才總算有個坐的地了。玻璃門內則是另一番天地,寬闊的空間,各種精密儀器,林少予真是覺得和科幻電影中的奇怪科學家的實驗室沒差。
沒有助手,全程伊芙一人,安雅也只是站在一旁,連幫忙拿器材都被伊芙委婉的拒絕。
“這次需要200cc的血液。”
伊芙拿著真空採集管蹲下來,林少予伸出胳膊一切按這位“醫生”所說。
之後是各種儀器檢查,一上午不覺間過去,伊芙最後拿著一金屬盒遞給林少予。
“三支合成提取液,一支5ml,每兩天一次,靜脈注射。”打開金屬盒,伊芙展示道,“應該到第三支時你已經可以產生觸覺和痛覺,之後還需兩支,第五支時肌體已經可以再次生產特定的神經受體。”
“第五支時,加上相應的訓練你應該就可以站起起來了。”
伊芙話落,安雅問道:“就這麼簡單?還有,這裡只有三支。”
“安雅小姐。”伊芙笑的依舊職業化,“當初您在端家時也是不管這塊的,所以不瞭解,這小小的一支合成技術……是用了幾代研究人員的心血吶。”
安雅被堵的說不出話,林少予卻是張口:“那爲什麼,會用在我身上?要求是什麼?”
“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科研人員,沒有任何研究以外的權限。”伊芙推得一乾二淨,“還有另兩支目前還在合成中,並且那位小姐大概是準備親自帶著另兩支去拜訪您吧。”
那位……小姐?
林少予記在心裡,沒有追問,這個伊芙嘴巴很嚴明顯什麼都不會說。
拿著三支合成液,伊芙帶著安雅和林少予回樓上。
剛出了研究室,就見到琳達領著一個七八歲的的孩子站在門口。
“伊芙你總算出來了!”
琳達撅起嘴抱怨道,安雅推著林少予走在前面,林少予此時一低頭正好對上這個七八歲的小女孩。
穿著白色的病號服,齊肩的頭髮,低著頭。大概是感覺到有人注視,小女孩仰起了頭,露出一張冷漠至極的臉。
林少予收回目光,聽到琳達抱怨:“你不在身旁小語怎麼都不配合實驗!”
然後便是伊芙抱起這個孩子,林少予看到小女孩伸出小胳膊圈住醫生的脖子,明明是親近的動作這孩子臉上依舊一片冷漠。
但是林少予發現,伊芙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原本職業化的微笑也變成溫柔的笑容,她小聲對女孩說些什麼,然後小女孩臉上總算出現了淺淺的笑意,有了別的神情。
大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林少予看著伊芙溫柔的笑,心中這樣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