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爺，昌哥，林生告訴我們的情報應該是真的吧？”
在金爺的豪宅裡面，新聯盛的駱志明心有餘悸地問兩人。
三人蔘與了洪興靚坤的邀請，然而林楓和靚坤告訴兩人的事情太大了，三人商量一下，乾脆移步金爺這裡，繼續商談。
金爺指了指手中的支票：
“這個真不真？”
林耀昌微笑道：
“這是林生親自簽發的支票。”
“莫說他給了支票了，就是他口頭許諾給了咱們銀紙。”
“那這筆銀紙就是真正的。”
啪！
金爺大力地鼓掌。
“這就是林生招牌的力量啊。”
“林生沒有必要毀掉自己的招牌吧？”
林耀昌和駱志明齊齊點頭。
說起來，林楓混江湖的時間不比在座的人少。
七歲時候跟著靚坤闖蕩江湖，十年後自己做事，十三年後已經鑄就了金子一樣的招牌。
但凡是江湖人物，若是有幸得到了林楓的承諾，那就不用擔心他會毀諾。
在江湖更替頻繁的今天，這個口碑說出來都讓人不可思議。
“那我們怎麼辦？”駱志明火急火燎的。
“明哲保身咯。”林耀昌毫不猶豫地回答。
靚坤宴請的時候，大部分都是金爺和駱志明出面，林耀昌基本上都是閉嘴不言的。
一來他就是這樣的性子，沉默如金。
二來卻是給駱志明表現的理由。
金爺是江湖元老，又是新聯盛的最大牌面——哪怕駱志明是新聯盛的龍頭，可江湖上知道新聯盛大部分是因爲金爺。
和聯盛的肥鄧、新聯盛的金爺、和興盛的神爺，三人在江湖上名望相仿。
若是林耀昌在宴會上再繼續說話，駱志明哪裡有表現的份兒？
這就是一位前坐館的精明處。
現在又是不同，這是新聯盛的家事，駱志明這是在徵求兩人的意見，自然是知無不言。
“咱們有幸參與了這個大項目，眼下是獲得了回報。”
“老實講，光是有這筆錢，咱們就算不擴張，老老實實地按照傳統的生意做事情都很棒了。”
“你說是不是？”
駱志明點頭稱是。
“阿昌說得不錯。”金爺盤起了玉膽“咱們是混社會的矮騾子，人家是正經的大公司。”
“差人或許不會對大公司做什麼，當然，他們肯定也不敢。”
“但是人家絕對不敢對咱們做什麼事情。”
“我們要擺正自己的位置，不能向大富豪的集團比。”
“那是不現實的事情。”
“差館敢毫不猶豫地平了我們社團，他們絕對不敢平了大富豪集團。”
“這就是差距。”
“出來混，招子要亮，要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林耀昌和駱志明齊齊點頭。
“阿駱，現在是你立威的時候了。”金爺心情格外的愉快。
老實講，林耀昌當時要選算爆上位，金爺就不贊成。
然而新聯盛的規矩就在這裡，哪怕他金爺是林耀昌之前的龍頭坐館，也不能更改林耀昌的決定。
誰讓人家是話事人呢？
這就跟和聯盛完全不同。
和聯盛地坐館就是一個吉祥物，誰會聽他的？
新聯盛的前坐館有威望，但也僅僅是有威望而已。
“立威？”駱志明訝然！
“阿駱已經立威了吧？”林耀昌也是不解。
“你說林懷樂的事情？”金爺搖搖頭“那不算。”
“阿駱把林懷樂的人頭祭奠算爆輝煌，這是確保他的法理性。”
“一個社團能夠傳承下來，最要緊的是傳承有序。”
“算爆之後，阿駱是趕鴨子上架，用林懷樂的人頭祭奠之後，才確保了得位的合法性。”
“而這筆資金和這個消息，就是阿駱立威的時刻了。”
玉膽在金爺的掌中不停地轉動，金爺的雙眸泛著智慧之光，
“咱們是混社團的矮騾子，從來都是有今天沒有明天的。”
“清醒的人少。”
“大部分都是得過且過。”
“我不是說兄弟們的不是，老實講，他們處於這種環境，得過且過的纔是常態。”
“他們也沒有條件去考慮久遠。”
“而且爲了社團的向心力，我們也只能讓社團底層的兄弟有事情去做。”
說到這裡，金爺神情黯淡。
林耀昌也是木然。
“那也不怪我們吧？”駱志明情不自禁地反駁“我們如果不人爲地製造敵人和衝突，社團早就散了。”
“咱們新聯盛可是有三萬人啊，一旦這些人離開了社團，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駱志明的聲音也是越說越小。
不到社團的高層簡直就不知道社團的底部和上層完全是兩個世界。
底部打打殺殺，朝不保夕。
上層卻是談笑風生，一派祥和。
說白了，就是人爲地製造出衝突，淘汰一大批人。
反正這些傢伙不事生產，就算都死絕了，也沒有多少人心疼。
這就是社團生態。
駱志明暗罵自己，這才幾天啊，就開始以一種“君子遠庖廚”的心態談論社團底層生活了，墮落了！
“我們兩人是沒有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了。”金爺很快就恢復過來，“我們不行，阿駱你可以。”
“我？！”駱志明大吃一驚，“你們兩位都不行，我怎麼可以的？”
“金爺說得對，我們不行，你可以。”林耀昌也來幫忙，“我們那個時候，想到的都是怎麼才讓新聯盛不倒。”
林耀昌是最有發言權的。
新聯盛在他的手裡發展到了十大，然而也是在他的手裡被黃金俱樂部盯上。
特別是三年多前，給黃金俱樂部幹髒活的時候，竟然失手打死了人。
其實社團相爭死一個人是正常的，沒有人會心懷內疚。
畢竟都是矮騾子麼，死了就死了唄，誰還會計較還是怎樣。
可強拆的時候不能死人，這是默契。
社團可以欺壓普通人，不能鬧出命案。
最重要的是，當時死的是一個小女孩。
這是林耀昌壓在心底的痛。他就沒有想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髒活竟然會鬧出人命，還是一個小女孩子。
當然，那件事情過去了。
誰也不會輕易地提出來，除非想要翻臉。
“現在大不同了。”林耀昌穩了穩精神，“你和洪興交好，只要確保它是咱們的盟友，我們就不用擔心社團會倒。”
現在的洪興，就有這樣的實力。
在靚坤的帶領下，洪興十五個堂主在江湖上都是大名鼎鼎的存在。
尤其難得的是，洪興的各個堂主沒有大的矛盾，就連小摩擦都沒有。
所有人都服從靚坤的領導，都經營著各自的事情。
要人有人，要錢有錢。
簡直就是個刺蝟。
靚坤在沒有做洪興坐館的時候就已經極好了，他坐上洪興龍頭之後，江湖上連一個仇人都沒有。
這也是奇葩事一件。
哪個社團想要找洪興的麻煩，那還不如自殺呢！
“最重要的是，洪興現在的心思都不在江湖，他們想要洗白。”
“阿坤看得長遠，他們已經在考慮迴歸之後的事情了。”
“這是我們學習的榜樣啊。”
林耀昌說不出的複雜。他與靚坤交好，以前的時候兩人可以並肩而坐，現在麼，就算是靚坤想要並肩，林耀昌自己都要坐在他的下首。
這不是靚坤要求的，也不是其他人要求的，是林耀昌自己要這麼做的。
兩人已經不在一個層次上了。
要不是新聯盛還有一位金爺在，他們想要跟洪興說話都要小心翼翼。
混的層面完全不同啊。
就拿今天晚上的消息來講，這是社團的矮騾子該有資格獲取的消息嗎？
那是三司十三局的老爺們該考慮的事情。
社團的矮騾子考慮的大事情是怎樣伺候好老闆們，怎樣多賺點錢，這纔是正途。
“那個便利店看著不起眼，絕對是一個利器。”駱志明認真地說道，“我準備也要在新聯盛的地盤上引進這種便利店。”
“淘錢、投資、安置兄弟，一舉多得啊。”
駱志明就想不明白，同樣是混社團的，洪興到底是怎麼想出來的？
這跟其他幾家完全拉開了差距。
當別人在舞槍弄棒爲了幾蚊錢火拼的時候，人家洪興已經從各個社團堂口的口袋裡面掏錢了。
還是你給的心甘情願的！
層次上的差距。
“便利店就是你立威的手段。”金爺冷冷地道，“香江混亂在即，我們想要繼續生存下去，內部不能亂。”
“清除異己是正常操作。”
“輝煌、算爆、阿添都沒了，咱們這一系的力量太弱了。”
“阿駱，現在你要培養自己的五虎。”
“趁著這個時機，把他培養起來吧。”
“有這項目的利潤在手，哪個不聽你的，就搞掉哪個。”
“非常之時有非常的手段。”
“絕對不能有任何的心慈手軟。”
“金爺說得對。”林耀昌最是懂駱志明這個兄弟“阿駱，我知道你仁義，可對待某些人絕對不能有心善。”
“對別人心善，就是對自己心狠。”
“昌哥你說哪裡話？”駱志明連忙道“我現在就回去。”
林耀昌拍了拍駱志明的肩膀，溫聲道，
“我這個做大佬的不稱職，留給你一個爛攤子，還好你做得比我強。”
“以後，我就能安穩地退休了。”
“昌哥，我以後還得請您和金爺多多提點呢。”駱志明連忙表態。
“阿駱，客氣的話不用說了。你放心，只要我們兩人不死，必然會全力支持你。”金爺一錘定音。
駱志明回到自己的房子之後，點起了一根雪茄抽了起來。
他現在不住在鴿子籠了。
就算他想要住在這裡，社團的人也不會允許。
新聯盛好歹也是江湖十大之一，堂堂話事人就住鴿子籠？
這讓社團裡面的兄弟們怎麼看？這讓江湖的大佬們怎麼看？
噢，你們新聯盛混得這麼慘啊？
龍頭坐館連一個大屋都沒有？
誰敢跟你們一起玩？
於是駱志明就搬了家，新界的千呎豪宅。
駱志明沉默了好一會兒，拿出電話撥打了出去。
“程sir，出來聊聊。”
“阿駱？”程國斌簡直驚呆了。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駱志明會在這個時候給他打電話。
於是二十分鐘後，兩人來到了某處海邊。
香江周邊一圈都是海，隨便找一個海邊最是方便，保證沒有人跟蹤。
“沒想到你會給我打電話。”程國斌很是驚奇不已，“要不是知道你的爲人，這個點我絕對不出來。”
現在都凌晨三點了。
程國斌接到電話的時候著實嚇了一跳。
“說吧，有什麼事情？”
程國斌主動給駱志明散了一根萬寶路。經歷了這麼長的時間，他的性子也平和了許多。
特別是尖沙咀引入了雷霆安保分部之後，整個人都有些空閒。
雷霆安保現在正在逐漸接收洪興社團最重要的一項業務——收保護費。
這是所有社團的大頭。
然而因爲保護費與人發生衝突的事件層出不窮。
也不乏有些硬氣的商戶拒絕交保護費，只是這種人的下場通常很不好。
雷霆安保走的是僱傭的路子，本質上是一樣的，都是收保護費，然而商戶接受程度很高。
這就相當於購買了一份商業保險一樣，基本上不會拒絕。
於是麼，但凡是雷霆安保經過的地方，其他的社團愣是不敢對他們出手。
駱駝靈堂那一戰，著實在江湖上打出了雷霆安保的赫赫威名。
其他社團不是傻子，大家不過是來混碗飯吃，可不是想要去下邊賣鹹鴨蛋。
尖沙咀的堂主是太子，這人是旺角一系的鐵桿，雷霆安保在旺角擴充完畢之後，最先在尖沙咀和鉢蘭街擴展，油尖旺一體嘛！
於是程國斌整個就清閒了。他從來沒有想過，尖沙咀差館的O記差事這麼輕鬆。
有雷霆安保坐鎮，尖沙咀這個四戰之地都平靜得不像話。
要不是最近忙著接了個大單子，程國斌絕對會實現同其他職業一樣的按時上班按時下班的規律生活。
“不到高層，真的不知道社團和差館竟然還有著黑白協議。”
駱志明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我不是差館高層，這種事情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程國斌的臉色不好看，自從羅宗倫被謀殺之後，他經歷的事情可不比駱志明少。
自然也就知曉了很多之前不知道的事情。
差館和社團是有協議的。
還是大協議。
只要社團不做突出常規的事情，那麼，差館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哪怕是真的出現了性質惡劣的事件，差館也只會誅除首惡，從來不會做多餘的事情。
這就是默契！
畢竟香江的監獄真的裝不下那麼多人。
“我得到了消息，明後天之後，大富豪集團會舉行大罷工。”
“這些人都是拿著小富豪給的薪水上街遊行的。”
“罷工不是他們的興趣，是他們的新工作。”
程國斌狠狠地抽了一口，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忍住了。
“你不好奇？”駱志明很奇怪地看著程國斌，“沒有一點想要問的？”
“我在等你說完。”這絕對不是程國斌的本意。
“……說得也是，正常的罷工即便聲勢鬧得大一點也無所謂了。”駱志明嘆息一聲，“可惜，這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大富豪的事情，你應該比我清楚。”
“我不清楚！”程國斌一口否認了，“實話告訴你，這事情的處決權利不在我這裡，也不在總署這裡，甚至也不在保安局手裡。”
“霧都下發了文件，辦理此案的另有其人。”
“算了，跟你說實話吧，政治部的佐治和駐軍坎寧安準將聯合辦理，督爺府全力配合。”
“現在，那些人的身份都是絕密，我壓根不知道他們的具體信息。”
“難怪啊！”駱志明恍然大悟，“難怪這些傢伙們會做出這麼極端的事情。”
“遊行並不極端吧？”程國斌神色莫名。
“正常的遊行示威當然不極端，”駱志明嘆息一聲，“這次遊行示威是不正常的。”
“我得到了消息，有人想要在遊行的過程中製造出一些刺激性的事情。”
“好歹我也出身差館，所以特意來提醒你們一聲。”
“比如呢？”程國斌緊緊地盯著駱志明。
“比如死幾個人之類的。”駱志明也不隱瞞，他能把程國斌約出來，那就說明不隱瞞。
“你們動手？”程國斌的話嚇了駱志明一大跳。
“你不要搞我！”駱志明趕緊地聲明，“新聯盛可不會參與這種事情。”
“我們如果真的要做這種事情，我瘋了我來找你通風報信？”
“這段時間，我會好好地約束新聯盛的衆人，絕對不會隨便到街上。”
駱志明狠狠地瞪了程國斌一眼，忽然間他心中一動，腦海中生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來，
“你竟然不驚訝？”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件事情？”
駱志明不動聲色地拉開了與程國斌之間的距離。
“我不是內鬼！”程國斌高舉雙手，“你還是如以前一樣的敏銳。”
駱志明冷笑不已：
“不是內鬼，你怎麼知道這個消息的？”
程國斌嘆息一聲，
“總署今天就發來了通知，因爲我是尖沙咀差館的三駕馬車之一，自然有權知道這一消息。”
“我知道得比你多一點點……有人想要我們差人死兩個。”
駱志明神情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