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大興城中的低氣壓相比,柱國將軍府卻奇異的頗受聖寵。
從春狩大比之後,獨孤明蕖頻頻宣召洛天音進宮。
沒有人知道她們在宮裡發生的事情,但洛天音的名字無疑成了這個時期最衝擊人耳膜的存在。
之後,六年無出的獨孤明蕖突然就傳出了喜脈,洛天音更是成了身帶福氣的貴人成了京城貴婦爭相巴結的對象。
沒多久,柱國將軍府接到的第二份聖旨。這一份與半年前那一份是完全的不同,這一份是冊封世子的聖旨。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柱國將軍府世子正式賜封給長孫元英,與其他人的興奮相比較,洛天音與長孫元軼卻平靜的多。這實在是理所當然的事。
那個不當吃不當喝的勞什子世子,他們可不稀罕。所以在一衆嘚瑟的眼神中,兩人完全無視遁走。
“阿奴,”長孫元軼永遠都是一副沒長骨頭般的慵懶模樣:“可是又到了三個月了?!?
“恩?!甭逄煲酎c點頭:“估計,一會就會送來了吧?!?
“大奶奶,”果然話音未落,翠羽火急火燎的聲音便又響了起來:“二奶奶來了。”
“你看,”洛天音嘴角一勾:“這不就來了?!?
長孫元軼一聲輕哧:“只怕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恩?”洛天音卻聽得眉毛一挑:“長孫元軼,你丫的纔是雞呢。”
宇文冰月的身上仍然一如既往帶著淡淡地戾氣,不應該啊,今天可是長孫元英揚眉吐氣的大日子。
她隨手將一個木盒拋給洛天音,看著她毫不猶豫地將藥丸吃掉才又將木盒收回來。
“你不用每次都這麼緊張的盯著我吃藥,我不會拿著藥丸去自己研究的?!?
宇文冰月冷冷一哼:“師父的東西,也得你有那個本事研究的出來。長孫元英是怎麼回事?”
“哦?”洛天音雙眉一挑:“這個事情你問我做什麼?你現在可是堂堂的世子夫人。”
“我不是說過要幫你們得到柱國將軍府的權利的嗎?”
“謝了,我還真不太需要。而且,這個事情貌似也不是你說了算的吧?!?
“那,”宇文冰月暗暗咬牙:“你要如何幫我和離?”
這是第二次從宇文冰月嘴巴里面聽到和離,她真的這麼想和離?他們成親得有半年了吧,和離對她來說又有什麼好處?她從不覺得一個大歸的郡主會比柱國將軍府夫人更風光。
“你不要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宇文冰月眸光漸冷:“那個妾生子怎麼配做我的夫君。我一刻都不想看到他?!?
洛天音不知道她與長孫元英的關係怎麼樣,卻也隱隱知道是不好的。他們大婚這半年中,長孫元英已經擡了好幾個妾室通房,甚至連雲朵都開了臉做了屋裡人。著實是有些荒唐了。
“如今,他已是世子,將來世襲的將軍。身份已全然不同,你……”
“你說來說去,還不是不肯幫我?我不信你日日出入宮禁,會沒有機會幫長孫元軼爭來世子之位,你就是想看我不痛快?!?
孃的,這是什麼思維啊。洛天音心中暗怒,這丫的郡主腦子裡長的是草嗎?
進宮是好玩的事情?她怎麼會以爲長孫元英的世子之位是她給弄來的?
她又沒瘋,即使長孫元軼不要那個位子,她也不會犯賤到去幫長孫元英爭取,不是給自己添堵嗎?
“如果沒什麼事,我想二奶奶也該去休息了。”她緩緩端起了茶杯。
宇文冰月呆了一呆,臉上的冷凝漸漸和緩了些:“阿奴,你不要生氣。我只是,只是不想再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你可不可以陪我散散心?我想去見見孃親。”
“稍後……?!?
“現在就去,告訴你家大爺,我和大奶奶出去一趟。”
宇文冰月向來是個說一不二的主,立刻就拉著洛天音往院子外面走去。
翠羽微微一愣,洛天音卻衝她點點頭,小丫頭極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門外卻早就套好了馬車,洛天音雙眸微微一瞇,這個陣勢,怎麼看起來像是早就準備好了呢?
馬車裡沒有人這叫洛天音微微的有些意外,怎麼宇文冰月連自己的丫鬟也沒帶?
“怎麼?”宇文冰月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嘲諷:“不敢上我的車?”
洛天音看她一眼,除了嘲諷和憂傷,她的臉上好像還真看不出些什麼。其實,她也是個可憐人啊,能把自己挺好的日子過得那麼糟心。她輕嘆一聲,踏上了馬車。
清脆的馬鞭一甩,毫不起眼的馬車帶著兩人慢悠悠向城外駛去。
馬車上的宇文冰月看起來心情瞬間好了不少,一雙晶瑩的眸子笑意盎然:“你說,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了你,我的日子會不會好過些。”
洛天音心中一凜,這話什麼意思。
“如果沒有你,我會是孃親唯一的女兒。如果沒有你,現在嫁給長孫元軼的就會是我。如果沒有你……。如果沒有你,該有多好。”
她的聲音漸漸低沉,只剩下一片呢喃。
在那樣的呢喃聲中,洛天音的意識卻突然沉重起來,眼皮子不受控制地便要粘在一起。
“阿奴,你可不要怪我,我這也是沒有法子。你死和我死比起來,還是你死的好一些。”
宇文冰月的脣角終於溢出了一抹笑意,直達眼底的笑意。
馬車終於在離開大興城後三裡地的岔路口,晃晃悠悠停了下來。
宇文冰月掀開車簾跳了下去,用力吸了口金秋的空氣,心情前所未有的舒暢。
身後腳步聲響,她並不覺得意外,眉眼中扔帶著發自內心的笑。
“人呢?”身後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淡漠無情。
她緩緩轉過身去,正是曾出現在她房間裡的神秘面具人。對這個人,她總是莫名其妙地感到恐懼,這個時候看到他,心情卻是好的不得了。
她朝車子點點頭:“在車上?!?
神秘人一言不發掀開車簾上了車,宇文冰月明明白白看到那神秘人細心地爲洛天音把了把脈,然後取出一牀薄毯爲她蓋上。
她的眉毛便不由地一挑,隨即眼中便染上一抹譏誚:“你認得她?”
神秘人卻連眼皮都沒擡一下:“不該問的不要問。”
她眸中閃過一絲憤怒,卻終究還是不敢跟他翻臉:“我可以走了嗎?”
“你就這樣回去?”
“什麼?”
神秘人脣角勾起一個殘酷的笑容:“柱國將軍府上上下下都看著你將他們的大奶奶帶了出去,如今大奶奶失了蹤,你卻毫髮無損的好端端的回去了。不怕惹人懷疑?”
宇文冰月激靈靈就打了個冷戰:“你,你這話什麼意思?”
“讓我來幫你好了。”
明明看到神秘人正坐在洛天音身旁,狀似漫不經心的爲她掖著被角??墒牵乱豢?,他卻如鬼魅一般突然就到了宇文冰月的身邊。
“你想……。”
她一個想字尚未出口,胸口上便重重捱了一腳。嬌弱的身軀便如斷線風箏一般斜飛了出去,結結實實撞在一顆大樹上,軟綿綿的又滑了下來。
宇文冰月只覺得胸口和後背都斷裂了一般,說不出來的疼痛,哇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漸漸迷濛的意識中,似乎聽到了那神秘人冷酷嗜血的笑,和馬蹄漸行漸遠的噠噠聲,眼睛卻看不清任何東西,終於什麼都不知道了。
洛天音覺得自己似乎睡了一個長長的覺,但那個覺睡的卻不慎安穩。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了宇文冰月的冷笑和呢喃,以及驚呼。卻似乎一切又都不太分明。
當她好不容易醒來的時候卻並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也不知道白天還是黑夜。她的世界已經被禁錮在一方小小的天地中。
看上去像是個馬車,卻只在車頂開了個極小的天窗,充其量能進些新鮮的空氣和了了的光線。
每一天那天窗會定時的打開片刻爲她送來一日三餐和便桶,其餘時候都是鎖的死死的。
不是她不想法子逃跑,實在是沒有法子跑。這個馬車車壁中夾著鋼板,根本不是她的力道能夠弄的穿的。更何況她每日的飲食中都被下了藥,讓她手軟腳軟渾身都軟,軟的麪條一樣的人你指望她能砸的穿銅牆鐵壁的馬車?
除此之外,她再沒見過一個人,也沒有人跟她說過一句話。那樣的日子是無聊絕望的可以讓人崩潰的。
但洛天音沒有崩潰,她從沒停止過思考。她用指甲在車壁上劃了長長的一道,伸手摸了摸,五道了。從她在馬車上醒來已經過去了五天,馬車從沒停下過,夜以繼日的趕路。
依著馬車的速度,應該早就遠離了大興城了吧,這是要到哪去?
宇文冰月在這件事中扮演的又是個什麼角色?她當然沒有忘記,除了宇文冰月給她吃的那顆抑制她病發的藥丸,她並沒有吃過任何來路不明的東西。那麼,可以篤定宇文冰月在藥丸裡做了手腳。
她爲的又是什麼?
這個時候度情樓和長孫元軼定然已經知道她失蹤的事情了吧,不知道他們又是怎麼應對的?只可惜,她並沒有給他們留下任何的線索,甚至現在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是要被送到哪裡。
因爲,這五天來,她根本沒有見到過一個活物。
她只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似乎跟大興城的氣候並不一樣。她能明顯的感覺到越來越冷,馬車車窗裡漸漸就多了些厚實的衣服。馬車的速度也漸漸快了起來。
終於在第十天的時候,馬車停了下來。車門從外面打開,刺眼的陽光一下子就灑滿了車廂。
“夫人,請下車?!?
外面的聲音萬分恭敬,洛天音微微閉上眼好半天才適應了外面的光亮。
她從容地跳下了車,然後,那如幽潭般深邃的眸子終於染上了一絲動容。
尼瑪,外面那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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