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不識字,何故讀書來。”
叢蔚藍仔細讀著父親剛在宣紙上寫的這一句詩,覺得很有韻味,將其拿起來,反覆的又讀了幾遍,感覺更加順口了。
“父親,您不是常說,女子無才便是德麼,爲何現在卻又想著叫女兒讀書了?”
蔚藍帶著笑意問著站在自己身邊的父親,叢瑞一臉慈祥,撫摸著女兒的後背。
“如今世事無常,況且現在江山易主,一個沒有學識的女兒家獨自一人出遠門的話,一定會吃不小的虧的,爲父現在纔開始叫你學習,以後一個人獨闖天下,也夠資本和準備。”
叢蔚藍一聽這話,便向父親撒嬌道:
“父親真是糊塗,女兒一直會留在您跟母親身邊,一輩子也不離開家,就算你們趕我,我也堅決不走。”
看到女兒這個樣子,叢瑞無奈的笑了笑,嘴裡應聲附和著,沒辦法,這個小丫頭是他從小的心頭肉,作爲掌上明珠寵了十六年,現在還是跟個長不大的小孩子似的,讓人操心。
正當叢蔚藍想著再次跟父親嘮嘮家常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很大的動靜,不知道是誰在外面,雜亂的腳步聲,還有不知從何而來的一大堆兵器相交的聲音。門外頓時響作一片,讓叢蔚藍極其父親變得如同驚弓之鳥。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門突然打開,進來的是叢蔚藍身邊的貼身侍女小倩,見她氣喘吁吁的模樣和驚魂未定的面孔,看來一定是遇到了不得了的事。
“到底出了什麼事?”
“小姐,不得了啦,是大王派人來到府裡,說是老爺寫了爲前朝脫罪的詩,要將老爺拿到宗人府去查辦,連府上的所有人都要嚴厲查辦,事關重大,小姐你現在趕緊帶老爺離開這裡吧。”
小倩一口氣說完這些話,顏色越發蒼白,身子不穩,一個趔趄,倒在了叢蔚藍的面前,叢蔚藍連忙扶起,可就在這一瞬間,門突然被撞開,進來的是錦衣衛頭領姜覃。
看到面前秀色可餐的叢蔚藍,姜覃本一張嚴厲決然的臉立刻變得緩和下來,他像是在欣賞一件玩物似的開始欣賞面前的叢蔚藍,儘管她面目表情是那麼的對他不屑一顧和不爲屈服,可依舊還是那麼楚楚動人。
“快把這點閒雜人等都帶走,聽候大王發落!”
姜覃抽出寶劍,下一刻,已經落在了叢蔚藍的脖子處。
“而你,叢蔚藍,你要跟我走,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姜覃將軍的夫人!”
說著,便不由分說的上前去,強壯的雙臂將木訥的叢蔚藍抱起,她聽到了周圍人的驚呼聲,還有父親屈辱的怒吼。
“放開我,我從未說過要嫁給你!”
叢蔚藍奮力掙扎,她多希望這是一場夢,自己的家沒了,而她卻成了陰險狡詐著稱的姜覃的手裡,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放開我!”
“你這輩子休想再逃出我的手掌心,叢蔚藍,你的命運由我姜覃支配!”
“不!不要!”
大汗淋漓的從夢中醒來,叢蔚藍驚恐的看著周圍的一切,除了漆黑寧靜之外,便跟平時都沒有什麼不同,牀是自己的,周圍的物品是自己的,都原封不動的放在那裡。
還好,這真是一個夢。
她擡起胳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走到窗臺邊緣,藉著月光,看著外面寂靜的院子。
宮中傳來的消息,姜覃造反成功,他馬上就要成爲楚國新任的國君,而自己,因爲跟他有著家族血緣的關係,被封爲鎮國公主,想必他現在的心思一定很糟糕吧,一直想著在陰謀得逞之後將自己據爲己有,誰知道被陰險的大臣鑽了空子,調查出了他姜覃和自己有著某種血緣關係,因宗教禮節的束縛,這輩子也沒法成爲他的女人。而自己,卻被垂簾聽政的太后賜婚給了大丞相高琰的兒子高桓,這個整日遊手好閒的公子哥。
這對於叢蔚藍來說,可真是一個從未想到過的噩夢。
叢蔚藍今年才十六歲,從未想到過自己在這個年齡會出嫁,而且對方是自己從未見過面的人。
婚禮舉行的很倉促,等到新郎官喝的醉醺醺的來到二人的新婚之夜的房裡時,侍女小倩在一旁阻攔,希望他能手下留情,放過自己的主子,可是卻在下一秒,一陣推推搡搡之下,被手下那些兇神惡煞的下人們帶出了房間。
他東倒西歪的來到叢蔚藍的面前,叢蔚藍臉色的紅蓋頭還沒有揭開,就已經聞到了高桓身上濃重的酒味,她強忍著胸口處的苦悶,但是手指間不經意的一個動作,卻讓他變了心智。
“怎麼,嫁給我,真的就讓你這麼不好受麼。”
他的聲音很好聽,濃重而敦厚,帶著一點磁性,讓每一個女人都聽了很喜歡,但是這一時刻,叢蔚藍不知自己怎麼了,平時裡巧舌如簧的她,卻變得結結巴巴,笨嘴拙舌起來。沒有任何言語去反駁這個驕傲的世子,任憑他說了一大堆加註在自己身上莫名其妙的罪名,叢蔚藍也只能默默承受著。
突然覺得自己脖頸處一陣劇痛,她低下頭去,看到的是猩紅的抓痕已經取代了自己原來在脖頸上戴的那個玉佩,如果沒有急錯的話,那應該是小時候的姜覃,在初次見面時,送給自己的禮物。
“姜覃哥哥,這個玉好漂亮啊,真的是送給我的嗎?”
“是的,蔚藍妹妹,只要你一直帶著,我發誓,我一定會娶你爲妻的。”
年幼的叢蔚藍微微一笑,她轉過身去,沒有再理會那個深情的少年。
只是懵懂時代的戀情,自己現在已經全然忘卻了,但是叢蔚藍不知道的事,是姜覃一直把這件事裝在心裡,一直沒有忘記過。
而現在,連兩人之間的信物都被第三者所奪取了,這個東西,也就沒了當初它所包含的意義了。
“這個是什麼破東西,妨礙我跟你親熱。”
說著,便欺身上前,以嘴封口。
叢蔚藍大驚,這是她第一次被一個陌生的男人親吻,而且是那麼粗魯,帶著酒氣的親吻,十分不喜歡,想著要趕快離開這個男人,離開這個房間,可是手腕被高桓攥的緊緊地,她無法掙脫開他。
這個晚上,她從少女變成了女人。
這樣的生活,就從將軍府裡開始了,每一天都是跟高桓朝夕相處,知道了他雷厲風行的性子,還親耳聽過他叫自己木頭美人,真是沒有一點忌諱。
其實,兩人是見過面的,是在宮中,先帝還在世的時候,叢蔚藍和小倩在御花園玩耍,兩人玩累了,在磐石山坐著休息的時候,一個淡雅如菊的人走到了她們身邊。
“姑娘,這是你的耳環嗎?”
叢蔚藍轉過頭去,看到的是一個面冠如玉的男子,見他對自己淺笑著,修長潔白的手指上勾著她的翡翠耳環,一時間,便愣在原地,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小姐,小姐!人家在跟你說話呢。”
小倩在一旁恨鐵不成鋼的提醒著。
“哦,謝謝了,這位公子。”
接過之後,耳墜上還殘留著他的體溫,見他拿著扇子,留給自己一個背影,就那麼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真的有中身在夢境的感覺。
但是昨晚那一夜,叢蔚藍是真的對高桓改觀了,她也明白了一個人的品行i,什麼叫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新婚後的生活,倒也是風平浪靜,如果沒有那一天的到來,叢蔚藍想著事情也會這樣一直平靜下去。
那天,是一個明媚的早晨,叢蔚藍用完早膳,突然一個在府內做事的下人驚慌失措的來到了叢蔚藍的住處。
那人喘著粗氣,還是沒能緩過神來,這可急壞了在一旁看著的叢蔚藍和小倩。
“是公子,公子他……”
又是高桓,這小子就是存心不讓自己好過,自從他拿走自己身上隨身攜帶的玉佩之後,就發誓從此之後不再跟他說一句話,他這幾日來心裡一定憋得慌吧。這次又想出什麼鬼點子讓自己主動上鉤的?
那人還沒來得及說出後面的話,叢蔚藍就轉身對小倩說道:
“走,去會會這位公子,看看他這幾日閒來無事又在耍什麼鬼點子。”
說罷,拉上小倩的手,就急匆匆的朝高桓的書房走去。
叢蔚藍的房間離高桓的房間也僅僅只有十幾步之遙,不到片刻功夫,便已經趕到了。
主僕二人見房門緊閉,裡面並沒有太大的聲響,異常的寧靜。
這倒讓叢蔚藍的心裡泛起了嘀咕,通常一個人被關這麼久,都會有精神失常的狀態,可是高桓非一般人的,他這麼安靜,這不像他的風格。
“該不會是死在裡面了吧。”
叢蔚藍挖苦道,便沒有等小倩的回答,暗自推門而入。
走了進去,才發現這裡酒氣熏天,地上到處都是打翻的酒罈子,還有那些個不知名的紙屑,隨處可見。
想找出製造這一切的人在哪兒,叢蔚藍放眼望去,看到那個姓高的正倒在自己的牀鋪下面,靠著後面木質的支架。一眼疲憊,見他完全沒有清醒過來。看來昨夜裡又是通宵暢飲了吧。
走上前去,看到他嘴巴微微張開,看來是鬱悶的緊了,都改用雙脣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