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婧聽著點點頭，“是出了什麼事這麼著急？”

弦月氣息有些不穩的說，“昨兒半夜庫房的文婆子被當場捉贓，搜出了不少值錢的玩意，其中就有一副侯爺的珍藏古畫，徹夜清點了庫房，發現少了很多物件，侯爺震怒徹查，將守夜的婆子和門衛全都抓起來連夜審問。”

宋婧挑眉，似覺得哪裡不對勁，“那審問的結果呢，與母親有關？”

“文婆子捱了三十板子，一口咬定了是郡主指使的。”弦月道，“侯爺也在懷疑郡主，一早便叫人喚走了郡主。”

果然，怪不得宋石堰會將臨裳郡主傳去問話，大夫人是管家的，庫房出了什麼事，大夫人難逃其責，所以大夫人就被排除了嫌疑，沒道理大夫人會監守自盜，那剩下的就是臨裳郡主了。

“當初老夫人交權時，是清點過庫房的，大夫人確認無誤才接下了賬冊，如今郡主剛回來沒多久，庫房就失竊了……。”弦月急道，“近來郡主花費的銀子確實多了些，侯爺便深信不疑了。”

說著弦月忽然住了嘴，忙道，“小姐不必著急，郡主一定會有辦法解決此事的。”

宋婧聽著抿了抿脣，忽然冷靜下來，站在廊下擡眸望著不遠處陷入了沉思。

大夫人這是一不做二不休開始反擊了，好一招賊喊捉賊的把戲，不必想，庫房一定丟了很多東西，臨裳郡主一時半會也解釋不清。

“五妹妹……”

宋婠忽然來了鍾靈院，一臉焦急，“二伯母若是手頭緊只管和我母親提就是，何必鬧出這樣的動靜，母親一時走不開，我怕你擔心忍不住過來看看，早知道是二伯母的人，昨晚上也不該鬧大了……”

宋婧挑眉看了眼宋婠，逐漸冷靜下來，“四姐姐多慮了，母親怎麼會指使下人去盜庫房呢，偷盜乃七出之一，事還未有確鑿的證據，四姐姐還是不要妄自議論，以訛傳訛。”

宋婠愣了下，本以爲事發突然，宋婧應該慌了手腳纔是，然後宋婠再引著宋婧說了不該說的話，直接讓認定爲臨裳郡主的罪責。

可沒想到宋婧處之泰然，一點也不著急，沉著冷靜，說的話也是滴水不漏叫人捉不住把柄。

“五妹妹，文婆子已經招認了，再說庫房丟失了不少東西，她一個奴婢豈敢這麼大膽呢，你也彆著急，二伯母被祖父招去問話，祖父不會對二伯母如何的，二伯母剛回來不久，手頭上需要花費的多，那也不該……哎，許是我胡說的，五妹妹也彆著急，許是個誤會呢。”

宋婠像是開導又像是引誘，宋婧擡眸，瞥了眼宋婠身後跟著的一個小廝，她記得是宋石堰身邊伺候的。

宋婧冷著臉，“四姐姐慎言，母親是堂堂二品郡主，有封地有賞銀，何必指使一個婆子去偷盜，再說僅憑一個婆子的話就認定是母親指使的，那若現在有奴才跳出來說是大伯母指使的，是不是大伯母也有嫌疑？”

宋婠聞言臉色有些難堪，“五妹妹，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我母親是管著庫房的，怎麼會監守自盜呢，這麼多年來母親可都是矜矜業業不敢有半點差錯，這麼多年來還是頭一次庫房被盜……”

宋婠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認定了臨裳郡主指使文婆子盜庫房。

“四姐姐，大伯母既然這樣盡忠職守，那又爲何讓一個婆子鑽了空子呢？”宋婧反問，“之前一直都是已逝三伯母管著庫房，所以一直沒出這事，怎麼一到了大伯母手裡，就被盜了，大伯母是不是多年未管家，經驗生疏了壓不住奴才呢？”

這話堵的宋婠小臉漲紅，抿了抿脣，緊盯著宋婧，對宋婧的變化當真是刮目相看，三言兩語就把大夫人拖下水，庫房被盜，大夫人也少不了一個管制不當的罪責。

“五妹妹這麼理解我也沒辦法，不過我相信自有公道，祖父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宋婠見問不出什麼，淡淡地說了幾句後扭頭就離開了。

“小姐，四姑娘這是在擾亂軍心，故意混淆視聽呢，您可千萬別信。”弦月忍不住勸。

宋婧冷笑，“我自然是相信母親的。”

弦月這才鬆了口氣。

宋婧忽然看了眼畫眉，“可聞見了四姐姐身上的香氣？”

畫眉點頭，“是言心草的香氣，還有淡淡的茉莉花香隱約還有藥草的味道，看四姑娘的神色，應該是有些風寒。”

宋婧挑脣，“大伯母要將水攪渾，那就一起來吧。”

宋婧瞥了眼書語和畫眉，低聲吩咐著些什麼，又看向了弦月，“把母親的院子守住了，不許任何人進入，若擅闖的不必顧及身份，直接打了出去，出了什麼事我擔著！”

弦月忙點點頭，“是，奴婢這就去。”

宋婧站在廊下沉思，手心裡隱約有些細膩的汗珠，緊緊的攥著，臉上雖如常，心跳卻不自覺加快了。

大約一個時辰後，畫眉匆匆走近宋婧的身旁，衝著宋婧點了點頭。

宋婧點頭。

“小姐，回屋歇一會吧。”畫眉勸，從早上起來宋婧一直沒吃東西呢。

宋婧搖了搖頭，望著天出神，靜靜地等著消息。

不一會書語忽然疾步趕來，面帶喜色，宋婧狠狠的鬆了口氣，“都準備著，別叫人跑了。”

一個時辰前陸清韻得知臨裳郡主出了事，便迫不及待的去找大夫人，找上門的人，大夫人也不好拒絕只好接待了。

恰好當時宋婠也一直陪在大夫人身旁，陸清韻的意思自然是想趁此機會剷除臨裳郡主，大夫人沒應，陸清韻便拿出之前和大夫人合作的事威脅，大夫人雖氣惱卻不想在這個時候得罪陸清韻，含糊的應了。

打發走了陸清韻，大夫人眼皮跳了跳，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母親，陸清韻就是來落井下石的，並無什麼心計，母親不必跟她一般見識，日後的下場擺在那裡呢。”宋婠勸道。

大夫人點點頭，“母親自然不會跟眼皮子淺的生氣，實在犯不上。”

正說著蕙香臉色蒼白的進門，“夫人，不好了，陸二夫人見紅了。”

大夫人聞言心頭忽然涌出不詳的預感，站起身，“人呢？”

“就在門口呢。”

大夫人說著就朝前走去，心頭的預感越來越強，宋婠也跟了過去。

院子門口果然見陸清韻臉色慘白的坐在地上，裙襬處鮮血淋漓，還未停止，就連空氣裡也是淡淡的血腥味。

“還愣著幹什麼，去請大夫！”大夫人冷聲道，丫鬟立即拔腿就跑。

大夫人上前看著陸清韻，“怎麼這麼不小心摔了，先彆著急，大夫馬上就來了。”

陸清韻已經疼的說不出話了，緊緊捂著肚子，求救的看著大夫人，“救…。”

“你放心吧，孩子會沒事的。”大夫人蹙眉，望著裙子被浸溼了一大片，心知這孩子八成是保不住了。

大夫人更厭惡陸清韻的不自覺，懷了身子還四處蹦噠，弄髒了她的院子，實在晦氣！

陸清韻只覺得兩腿間不斷地流淌著一股溫熱，黏膩膩的，像是要將她的下半身廝裂，痛的喘不過氣來。

“二孃！”宋婧忽然嚇了一跳，怔怔的看著這一幕，臉色蒼白，似被嚇的不知所措。

大夫人蹙眉不悅的看著宋婧，“你怎麼來了，清韻是不小心摔倒的，與大房可沒有關係。”

“衆目睽睽之下陸二伯母是一時腳滑了，不甚跌倒在地，這才受了傷，幸虧丫鬟通知及時，母親已經讓人去找大夫了。”

宋婠變相的替大夫人摘除了責任，生怕宋婧會反咬一口。

“我……我只是來找大伯母瞭解昨晚被盜一事的。”宋婧喃喃著解釋，無措的看著地上的陸清韻，忽然眼皮一擡，飛奔了過去。

“父親！”

大夫人眼皮跳的厲害，眼看著宋韞疾步而來。

“二夫人！”丫鬟一聲尖叫，拉回了大夫人的理智，陸清韻受不住疼，血流不止已經暈了過去。

“父親，是大伯母說二孃不小心跌了一腳，不關大伯母的事，只是二孃和大伯母關係向來不好，也不知怎麼今兒二孃就去找大伯母了，嗚嗚，父親，弟弟不會有事的對不對？”宋婧緊拽著宋韞的胳膊，一臉的擔憂。

大夫人聞言蹙眉，不悅的看著宋婧，只見宋韞安慰了宋婧，“別擔心，你二孃身子骨一向很好，不會有事的。”

“二弟，你別誤會，清韻來是爲了柔姐兒的事。”大夫人很快定了定心神，冷靜下來，“聽說柔姐兒近來恢復的不錯，便來向我打聽有沒有什麼世外高人能讓柔姐兒早點恢復。”

“二孃向來懂事理，昨兒個庫房被盜母親被受牽連，府上鬧的沸沸揚揚，大伯母正忙著處理呢，二孃爲何挑了這個時候來找大伯母？”

宋婧一下子就抓到了大夫人的漏洞，大夫人臉色微變了變，“庫房被盜是你祖父在處理，這件事大伯母也牽連其中，不便伸手。”

宋婧點點頭，“原來如此，不知二孃聽了什麼風聲才特意趕來的，大伯母真的有法子讓三姐姐早點恢復痊癒嗎？”

宋婧步步緊逼，刨根問底，誰都知道大夫人和陸清韻關係不好，陸清韻貿然上門，實在蹊蹺。

宋韞也懷疑的看向大夫人。

大夫人清了清嗓子，看了眼宋韞，“清韻肚子裡的孩子一生下來就要被臨裳養著，清韻是急病亂投醫所以纔來打聽，不過大嫂實在無能爲力。”

大夫人淡淡地解釋著，說的越多錯的越多，乾脆就不解釋，點到爲止。

“父親，地上涼，不如抱著二孃去院子裡躺著吧。”

宋婧轉而看向宋韞，宋韞點頭，讓幾個婆子擡著陸清韻趕回風荷院。

大夫人怕陸清韻說錯了什麼話，於是也跟了上前，宋婠自然跟上了。

陸清韻早已沒了神志，下身的血跡一路滴滴答答的跟隨到風荷院，有經驗的婆子見了直搖頭。

不一會大夫便來了，替陸清韻把脈，良久沉默。

“大夫，孩子還有沒有救？”宋韞關心的只有孩子。

大夫搖了搖頭，“二老爺，夫人這是小產了。”

宋韞聽了忍不住失望和生氣，宋婧勸道，“父親別生氣了，二孃也是不小心摔倒纔沒了孩子的。”

話剛落，大夫愣了下，“二夫人摔倒了，不會啊，二夫人分明是誤用了極寒之物又受了驚才小產的，再說二夫人並未有外力撞擊的痕跡。”

提起極寒之物，大夫人眼皮跳的厲害，忽然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