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珠哽咽著就是不哭，小胸脯一上一下，時不時的抽泣著，趙承玨生怕九珠會喘不上氣，伸手在九珠背後替她順氣，誰料九珠往後退了退，避開了趙承玨的手。

“怎麼了？”趙承玨疑惑的看著九珠，早上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一轉眼的功夫就變了？

九珠憋著眼淚看著趙承玨，越想越委屈。

“玉嫣見過殿下。”安玉嫣上前給趙承玨行禮，剛纔趙承玨一進門第一個就看見了九珠，見九珠摔倒在地，幾乎是飛奔而來，安玉嫣告訴自己不要多想，九珠不過就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罷了，而趙承玨已經十七歲了，是個大人了。

趙承玨擡眸看了眼安玉嫣，“你怎麼來了？”

“在家中閒來無事，得了幾本孤本送來給殿下瞧瞧。”安玉嫣手裡還捧著三本珍貴的孤本，都是趙承玨平日裡喜歡的書籍。

“你有心了。”趙承玨淡淡的迴應了幾句，眼看著九珠掉頭就跑，大步跨上前，拉住了九珠的胳膊。

九珠扭著身子掙扎。

“九珠妹妹剛纔還好好地，怎麼突然受傷了？”安玉嫣蹲下身子，拿著自己的手帕給九珠擦拭手心，九珠縮回胳膊，安玉嫣身子一軟坐在了地上。

“縣主，沒事吧？”小丫鬟立即扶著安玉嫣，安玉嫣立即搖了搖頭，站起身來拍了拍手，其中一隻手掌心被蹭破了，紅了一片。

九珠先是愣了下，癟癟嘴，她又沒有推安玉嫣，不過安玉嫣受了傷九珠肯定事少不了一頓責罰，九珠抿著小嘴兒沒作聲，扭著身子就要離開，卻被趙承玨緊拽著胳膊。

“管家，請個大夫給縣主瞧瞧。”趙承玨冷聲吩咐。

安玉嫣搖了搖頭，“不用了，這也不是什麼傷，我回去自己抹點藥就行了，倒是九珠有沒有摔傷？”

趙承玨眉頭緊擰的看著九珠，彎腰蹲下身子，“說說，究竟怎麼了？”

“我要師父，我要回蓮山村！”九珠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趙承玨嘆息，“就這個？”

九珠點頭。

“剛纔縣主給你擦手，你還未謝過縣主，先把眼前的事解決了，咱們再研究你的事。”趙承玨指了指一旁的安玉嫣，但對九珠的聲音卻是溫柔的。

九珠愣了下，還以爲趙承玨會讓自己道歉呢。

安玉嫣同樣怔了下，“無礙的，九珠畢竟年紀還小。”

“九珠？”趙承玨充耳不聞，看著九珠。

“謝謝縣主。”九珠對著安玉嫣道謝，趙承玨的臉色才緩和了，伸手摸了摸九珠的腦袋，緩緩站起身，看了眼安玉嫣。

“你還是儘快回去處理傷口吧，別耽擱了。”

安玉嫣咬著脣擠出一抹蒼白的笑容，並沒有讓自己失態，誰不知靖安王府的玉嫣縣主知書達理，才貌雙全又十分的賢惠大度，怎麼會當著趙承玨的面跟一個四歲的孩子計較呢。

“好，那改日玉嫣再來探望殿下。”安玉嫣點了點頭，她是個有風度的女子，進退有度，更不應該爭風吃醋，安玉嫣時刻的勸告自己，她是未來太子妃娘娘，往後這個府上的女人還有很多很多，安玉嫣不敢保證能得到趙承玨的寵愛，但至少會是趙承玨最尊重的那個人。

其實在安玉嫣心裡嚮往的就是當今的帝后，多年來北縉帝從未納過一妃一妾，專寵皇后一人，若是有朝一日趙承玨也能這樣對待自己，安玉嫣就心滿意足了，但她不敢奢望，北縉皇后那一張風華絕代的容顏，放眼整個北縉也未必能尋出一個，最重要的是北縉皇后的身後背景，還有一個妹妹是東鳴皇后，其父乃是威震四方赫赫有名的右相。

安玉嫣沒有北縉皇后的容顏和身份，所以只能在心裡期盼著，安玉嫣一步三回頭，趙承玨對自己並沒有任何的關懷，心裡難免會有些失落。

臨走前的最後一眼，安玉嫣看見趙承玨將那個孩子放在自己的腿上坐著，神色是罕見的溫柔，耐心十足的哄著。

安玉嫣的神色立即變得複雜，盯了好一會才離開。

“嗚嗚……”九珠終於憋不住了，委屈的大哭起來，兩隻手正要擦眼淚，趙承玨搶先一步拿過乾淨的手帕擦了擦九珠的淚珠兒。

“我要回蓮山村等著師父。”九珠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幸虧自己反應及時聽到了這話，要不然就要被送走了。

九珠只要一想起自己悲慘的命運，哭的更厲害了，抽了抽鼻子。

“哭能解決什麼問題，你倒是說說發生什麼事了，還是有人欺負你了？”趙承玨說了這話，眼睛瞟了眼一旁的盧管家，盧管家背脊一涼，他今兒可沒有招惹九珠啊。

“我要回蓮山村等著師父回來。”九珠抽抽噎噎的說，瞪了眼趙承玨，“師父是不是不要我的，也不會把我賣給別人。”

趙承玨在九珠斷斷續續的話中總算是聽了個大概，瞥了眼盧管家，盧管家渾身一凜，瞥了眼剛纔的草叢，頓時恍然大悟，剛纔說話一定是被九珠這丫頭給聽見了。

“說吧，怎麼回事？”趙承玨瞥了眼盧管家。

“回殿下，是尋摸了兩家好去處。”盧管家壓低了聲音說，總覺得這話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提起來，但這件事卻又是趙承玨親口吩咐辦的，盧管家只是照做罷了。

“嗚嗚……”九珠一聽這話，扭了扭身子，“我……我去收拾衣服，我自己走，不礙事行了吧。”

趙承玨本也是好心，要給九珠找一個好人家收養，再給九珠一個身份，不過事後卻將這件事給忘了個徹底，這會子被盧管家這麼一說纔想起來，清了清嗓子。

“九珠，誰敢把你送走，孤第一個饒不了他！”趙承玨瞥了眼盧管家，“去領二十個板子！”

盧管家愣住了，他這是犯了什麼錯啊，這明明就是按照主子的吩咐做的，盧管家還沒有來得及抱怨，很快就被趙承玨冰冷的眼神給驚住了，背脊一涼，只能獨自將這件事給抗下來。

“殿下，是奴才自作主張想爲了殿下分憂，辦錯了事，奴才多謝殿下罰。”

趙承玨看向盧管家的眼神少了幾分鋒銳，轉而扭頭看向了九珠，九珠吸了吸鼻子，哭聲漸漸停止，一雙黑亮如星的眼眸浸了水更加明亮，委屈巴巴的看著趙承玨。

“你可滿意？”趙承玨問。

九珠對盧管家的印象更差了，哼了哼，然後點了點頭，盧管家自覺的站起身去領罰。

“讓我瞧瞧手。”

九珠乖巧的伸出手，趙承玨眉頭微蹙，還好只是蹭破了點皮，並沒有什麼大礙，清理乾淨上點藥就可以了。

“可是……師父……”

“如果有消息，我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趙承玨頭也不擡的說，親自給九珠上藥。

九珠抿了抿脣。

“在清師父沒有接你之前，你就住在府上。”趙承玨隨後又補充了一句，九珠這才咧嘴一笑，心裡的氣全都順了，這個裡只要趙承玨開口說話了，其他人只要聽的份兒，絕對不敢忤逆趙承玨的話，九珠心裡也踏實。

“還有剛纔那個縣主是什麼人？”九珠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了趙承玨。

“是上次捏你臉的那個世子的妹妹。”

“哦……難怪那麼討厭。”九珠小聲的嘀咕了一句，九珠實在不喜歡安玉嫣身邊的那兩個丫鬟。

趙承玨笑了笑，倒是沒有繼續再問，等處理了九珠手上的傷口，目光觸及桌子上的孤本，然後又問九珠，“可識字？”

九珠有些心虛，她認識的字不多，兩隻手就能數的過來。

趙承玨瞧九珠這模樣，心裡就有數了，“從今兒開始每天認識五十個字。”

九珠小臉一垮，她雖不認識字，但數字還是數的清楚的，“五十個？”

“往後你也不想做一個不學無術被人瞧不起的姑娘吧？”

九珠猶豫了。

“你要是覺得一個人無聊，我給你找兩個伴兒。”

九珠心動了。

“學成以後，我讓廚房給你做好吃的點心。”

九珠點點頭。

自這日以後，趙承玨每天又多了件事，就是檢查九珠的功課，九珠就是想躲也躲不掉。

第一日認了五十個大字，學的倒是很快，折騰一日下來，九珠兩隻眼皮都快撐不起來了。

對於九珠第一次寫字，字跡估計也只有趙承玨能看懂了，不過趙承玨已經很滿意了，這孩子天資聰慧教了一遍就會，雖寫的跟畫符一樣，但好歹全都認識了。

“帶九珠下去洗洗。”趙承玨見九珠臉上和手上沾滿了墨汁，黑漆漆的，眼中掠過一抹笑意，不知爲何瞧著九珠就是十分的順眼，慢慢的竟也習慣了這種感覺。

碧兒牽著九珠梳洗乾淨了又給送了回來，碧兒立即又出門守著，趙承玨有個規矩，就是不喜歡書房和臥室有丫鬟進來伺候，九珠是特例。

九珠洗乾淨了，滿意的嗅了嗅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香氣，是用了些香粉。

趙承玨手裡還有些公務沒處理，而九珠卻是已經睜不開眼睛了，乾脆自己動手爬上了榻，一溜煙鑽入了被窩裡，將小腦袋也埋入被子裡，鼓成小小的一團。

趙承玨看了眼便收回神色，繼續埋頭處理公務，直到快下半夜了從準備歇了，九珠一睡著姿勢便有些不對，四仰八叉，抓住了趙承玨的胳膊就不鬆手了，小臉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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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趙承玨還有些不習慣了，隨著時間流逝，趙承玨乾脆由著九珠去了，九珠就像是一隻小貓兒一樣蜷縮在趙承玨的懷中，睡的香甜。

次日等九珠睜眼時，身邊已經沒有人了，天色卻已是大亮，外面的碧兒聽見了裡面的動靜，邁著身子進了門，麻溜兒的伺候著九珠梳洗，九珠擺擺手，這些事她自己就能做好。

“咦，換新衣裳了？”九珠看著粉紅色小衣，上面還繡著精緻的花兒，很漂亮。

碧兒笑了笑，“走吧，去吃飯。”

盧管家中途來了一次，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心裡縱然是委屈卻只能忍著，經過這次的事以後，盧管家總算是長了教訓了，往後啊這九珠就是主子，不能得罪。

盧管家是來送紙的，還有筆墨，這筆是特意爲了九珠製作的，小巧輕盈，普通的狼毫筆，九珠根本就駕馭不了。

九珠哼了哼，她是個記仇的，這個盧管家還要把自己給賣了呢，九珠也沒說一句謝謝。

“姑娘，殿下吩咐了，從今兒起姑娘上午習字，下午跟著師傅學畫，各爲兩個時辰，餘下的時間姑娘愛怎麼玩就怎麼玩，不能荒廢了學業。”

盧管家越想越後悔，恨不得給自己兩個耳光，這哪是丫鬟的命，他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哪家丫鬟還需要學琴棋書畫的，請的還都是名師教導，若不是親眼所見，就是傳出去也未必會有人相信。

九珠的小臉皺成了包子狀，雖是抗拒，但還是乖乖聽了。

每日所學的五十個大字全都是趙承玨親筆所寫，九珠只要照著寫就是了，九珠的一筆一劃寫的歪歪扭扭，簡直慘不忍睹，難怪盧管家會送許多紙來。

不過九珠的態度卻是很認真，每一個字都用了心，等會寫完了，愁眉苦臉的看著碧兒，“我寫的好嗎？”

碧兒搖了搖頭，“奴婢不認字。”

九珠哦了一聲，目光又轉在了自己寫的字上一個個七扭八歪，和趙承玨的相差太多了，要是不仔細瞧根本就看不出來是一個字。

九珠一咬牙，繼續寫。

一晃兩個小時就過去了，九珠竟也能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寫了兩個時辰的字，著實不易。

下午吃了飯又睡了一覺纔起來去學畫畫，教畫的是個女先生，姓顏，九珠喚一聲顏師父，大約二十出頭的年紀，看上去很和善，很有耐心的跟九珠解釋，九珠眼看著顏師父一支筆就能畫下整個花園的景色，驚奇不已。

“姑娘年紀還小，往後慢慢學早晚有一日會比我還要出色。”

九珠聽了這話，自信滿滿，一個下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九珠還意猶未盡，直到碧兒說殿下回來了，九珠才收了筆，蹦蹦跳跳的去找趙承玨。

趙承玨手裡拿著一摞紙，正是九珠上午寫的字，臉上的表情有些捉摸不透，見九珠來，衝著九珠招了招手，“過來！”

九珠上前，趙承玨指著其中一個字，九珠瞄了眼，“禮。”

連考了數十個，九珠都能對答如流，趙承玨臉上的笑意遮掩不住，甚至有幾分的驕傲。

“明兒認七十個字。”

九珠小臉一垮，“可是……”

“等你學一段時間，送你去學堂，那裡的小姑娘和你差不多大，你也不想被人嘲笑吧？”

一聽這話，九珠立即點點頭，“那是當然。”

用了膳，九珠今兒心情好晚上吃的有點多了，趙承玨便帶著九珠上了院子裡散步，繁星滿天，九珠忽然嘀咕了一句，“明兒許是要下大雨了。”

趙承玨挑眉，看了眼繁星這幾日天氣都不錯，許久沒有下雨了，再說這天氣也不像是下雨的樣子。

“很喜歡下雨？”趙承玨問。

九珠搖了搖頭，“不，一下雨就不能出門了，上山的路也不好走，不過下雨能讓地裡的莊稼長的好，村裡人有時候都在盼著下雨。”

每次下雨，九珠就只能在屋子裡待著，和白貂一起磨藥儲存備用。

趙承玨伸手揉了揉九珠的烏黑秀髮，今兒見了好幾個和九珠一樣大的孩字，不是哭鬧就是吵，更別說懂禮了，怎麼都讓人喜歡不起來，遠遠不如九珠乖巧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