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幹什麼?”
顧寧推開邱雲翰,“犯不著跟你說,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你別犯糊塗,孟家現在可不好惹——”
然而顧寧已經聽不進去他的話,扔下邱雲翰搖搖晃晃的走了。
孟長溪住的兩人間,跟六人間相比已經可以用豪華來形容,孟長溪回來的時候,秦逸不在,正好這時,葉景榮的電話打了過來,先前出去吃飯的時候,孟長溪把手機扔在了揹包裡,這時一看,纔想起來約好了晚上要給他打電話,結果被顧寧一氣,差點忘了。
葉景榮一如既往的溫和口氣,慢條斯理的道:“還以爲你睡了。”
“哪有這麼早,我們這邊才九點。”
葉景榮出差中,此時正坐在清晨的陽光下,喝著早茶,“九點已經不早了,早點睡,如果有男生找你玩不要理他們。”
重點終於來了,孟長溪翻個白眼,敢情是來查崗的,“那女生就可以了?”
“當然也不可以,咳,不是說不可以,我是爲了你好,青春期一定要保證充足的睡眠,要不然影響發育。”
你就鬼扯吧。
秦逸站在門口,聽著門內低低的說話聲,猶豫著該不該進去。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孟長溪用這麼輕緩的聲音說話,沉靜的語速,清揚的尾音,將自己的情緒毫無防備的展現給對方,沒想到,滿身是刺的刺蝟也有這麼柔順的時候。
他將刺對著外人,將自己最軟弱的要害信任的交給對方,這種性格灑脫的人敢愛敢恨,如果你是他喜歡的人,他會掏心掏肺的對你好,但是如果他排斥你,那就很糟糕了,以後你想挽回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更是千難萬難。
而自己,此時就站在了他的對立面,秦逸嘆了口氣,沒想到他也有犯錯的時候。
秦逸等了半天,孟長溪終於掛斷了電話,他又在門外等了一會,才推開門,將洗好的水果放在孟長溪面前,孟長溪看了一眼,卻沒有動,很明顯不打算接受他的好意。
這麼不領情秦逸頗感無奈,第二天早晨,去門口拿牛奶的時候,沒敢順手做好事把孟長溪那瓶拿回來,萬一好心辦壞事,孟長溪不肯喝怎麼辦。
牛奶是牧場提供的,早晨放在各個房間門口,非常新鮮,孟長溪喝的時候還是熱乎的,吃完早飯,大家就要上山去探險,五個人一隊,孟長溪被選爲偵察兵,先上前去探路。牧場附近的山體非常平緩,這裡屬於丘陵地帶,幾乎沒有什麼危險,學校也很放心的讓大家自己去玩。
孟長溪爬了一段路,覺得有點熱,便把外套脫了,吹了一會涼風,反而越來越熱,而且伴隨著陣陣頭暈,他覺自己隨時可能暈倒。靠僅剩的一點意識撐著,孟長溪原路返回,決定回去休息,但是回到山下的時候,其他人已經不在了,而且,水渠上方,連接兩岸的木橋居然斷了!
這是唯一一條能下山的路了,這裡雖然沒有什麼危險,但是也不能隨便走,很容易迷路。孟長溪越來越暈,還很熱,手機也沒信號,他只能等著有人發現他不在了,會回來找他。體溫持續上升,最後他脫得只剩下了一件短袖,頭還是很暈,一點點的侵蝕著他的意識,最後,孟長溪在不知不覺中閉上了眼睛,躺倒在了草地上。
好像睡了很長很長時間,孟長溪纔在陣陣轟鳴聲中費力的睜開了眼睛,這聲音他聽過,是飛機!他記得葉景榮的直升飛機就是這種聲音,想當然的,他就認爲是葉景榮來找他了!孟長溪意識混沌,已經有些分不清現實了,葉景榮哪裡可能來找他,他此時正在大洋彼岸,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迷濛的視線裡,有人走了過來,孟長溪滿心依賴,開口道:“給我點水……”
他很口渴,那人馬上給他喝了水,說了一句什麼,孟長溪光顧著喝水也沒聽清,等終於恢復了點意識,那人要來抱他時,才猛然發覺,這人根本不是葉景榮!
“哎?!怎麼這麼快就翻臉不認人了,好歹我剛纔還餵你喝水呢。”賀卓揚揉著胳膊,臭小子下手真狠,他胳膊紅了一片,好疼!
孟長溪猛往後退,摸到一塊石頭握在手裡,只要這人敢做什麼,他就用這塊石頭死命往他頭上砸。
“嘖!我說,給點面子行嗎?我來救你,又不是殺你,幹嘛這麼防備我?”
孟長溪緊喘口氣,站了起來,身體恢復了點力氣,頭也沒有那麼暈了,他用手在胳膊上一抹,指肚上沾著一層細灰,果然,跟他想的一樣,這根本不是意外,是有人在暗中搞鬼!
“賀卓揚?你怎麼在這裡?”
孟長溪終於看清了來人,視線卻無法長時間聚焦,因爲體內的餘毒還未清除。
因爲剛剛睡醒,眼中蒙著淡淡的水汽,迷濛的視線看著他,就好像滿懷深情一樣,賀卓揚心跳的有些快,那泛著紅暈的臉,不會是因爲害羞吧,他的視線順著嘴脣一直往下,在小小的喉結上停頓了一下,賀卓揚嚥了口口水,鎖骨附近也紅了,瀰漫著淡淡的薄紅,有個詞怎麼說來著,櫻花一樣的顏色,雖然有些惡俗,但是這就是賀卓揚能找到的最恰當的形容詞了。
好誘人,賀卓揚深吸了口氣,有些按耐不住的伸出手,剛觸到柔軟的皮膚,孟長溪就跳開了,而賀卓揚也愣住了,指尖還彌留著火燙的溫度,一直燒到了他的心裡。
“那個,你身上怎麼這麼燙,是不是發燒了?”賀卓揚有些尷尬,雙手□□褲子口袋,遮遮掩掩的。
孟長溪很快穿上了外套,眼神凌厲起來,“你還沒有回答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閒著沒事過來玩玩,沒想到這麼巧你也在這。”賀卓揚心裡一萬個臥槽,不是說好了英雄救美嗎?!這跟他預想的根本不一樣好嘛!美沒救成,反倒遭人懷疑,惹人厭棄,這個謊他怎麼圓?孟長溪肯定更討厭他了!
“巧?”孟長溪冷哼,“賀卓揚你智商退化了嗎?撒這樣的謊你自己相信嗎?”
孟長溪喘得有些急,賀卓揚看著那張生著氣他看著也喜歡的小臉,萬分無奈,索性豁出去了,上前抓住了孟長溪的肩膀,“我們下山再說好嗎?”
“滾開!”孟長溪發狠的踹了一腳,差點正中賀卓揚的命根子,賀卓揚也火了,“你老實點,我在幫你又不是害你!”
“幫我?你怎麼好意思這麼說,有本事做沒膽子說,你也是男人!”
“我怎麼不是男人了?!”賀卓揚抓狂,“好,今天就讓你看看我是不是男人!”他也不知道自己發的什麼瘋,只覺得這張嘴說出的話實在是太欠扁了,但是打又不能打,那怎麼辦,腦子一熱,他就親下去了。
但是馬上他就後悔了,孟長溪的便宜哪是那麼好佔的,脖子上一涼,賀卓揚腦子瞬間清醒了。
孟長溪胸膛起伏,眼神陰狠,左手握著一把小巧的匕首,尖銳的刀鋒緊緊地頂著賀卓揚的脖子,只要他再敢往前一步,刀尖就能戳破皮肉,捅進去,孟長溪發狠的樣子,讓賀卓揚相信,他真的能下狠心捅進去,而不是嚇唬嚇唬他這麼簡單。
兩人對峙著,賀卓揚首先敗下陣來,他戀戀不捨的鬆開了對孟長溪的鉗制,舉著手後退,“對不起……”
孟長溪渾身都是汗,賀卓揚覺得自己瘋了,他竟然覺得孟長溪流的汗都那麼好聞,空氣中全是孟長溪身上的氣味,淡淡的甜,他聞著這味道,身體裡開始涌動著莫名的谷欠望,哦草!他真的要瘋了!
如果葉景榮在場,就算是擁有驚人自制力的他,也不可能無動於衷,賀卓揚不是飼主,所以他聞不到空氣中濃濃的甜香,那是爐鼎情-動的標誌,撒發出來的純正極陰之氣,這甜香是用來吸引飼主的,賀卓揚聞到的,是孟長溪身上排出的‘毒素’。
賀卓揚看著孟長溪戒備的樣子,有些受傷,好歹他也長得不錯,也不比葉景榮差啊,親一下又不會掉塊肉,“對不起,我腦子有點暈……”
“我看你是腦子進水了!”孟長溪陰鷙的目光像是小豹子一樣兇猛,“我最後問你一遍,你爲什麼會在這裡?!”
孟長溪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揣著匕首上了飛機,駕駛員看著站在草地上一臉苦相看著他們的的賀卓揚,問道:“賀少不走了嗎?”
孟長溪閉上眼,“他要在這裡過夜,你不用來接他了。”
飛機緩緩地升上了天空,賀卓揚流下了絕望的淚水,臭小子報復手段也太狠了,把他手機都拿走了,這下子沒有了聯絡工具,他要怎麼下山,難道真要在這裡過一晚嗎?他只是來英雄救美的,爲什麼會落得這麼個下場啊啊啊?!!
山上蚊蟲多,在賀卓揚被咬的實在受不了時,秦逸帶著幾個人找了過來,賀卓揚如見救星,木橋斷了,只能找了一把梯子,搭在兩岸,把賀卓揚弄了過來。
“卓揚哥?你怎麼在這裡?”秦逸疑惑的看著賀卓揚,秦賀兩家是至交,他和賀卓揚打小就認識了。
“我也是來玩的,沒想到上去下不來了,幸好有你,嘿嘿回去哥再謝你。”賀卓揚渾身都癢,恨不得脫光了撓個痛快,憋得臉色都變了。
這話簡直漏洞百出,但是秦逸沒空去管他,“你有看到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子嗎?穿著藍色的運動衣。”
“你說孟長溪是吧,我認識他,他感冒,提前回去了。”
秦逸不相信他,但也沒有再問,他試著又給孟長溪打了電話,這回終於打通了。
孟長溪簡單地解釋了一下,又給老師請了假,洗澡的時候,發現皮膚已經變成了灰突突的顏色,上面附著一層細灰,除了有股淡淡的腥氣,還有甜膩的香味,這種氣味很怪異,聞著令人昏昏欲睡,但是整個人卻微微興奮起來,心臟咚咚直跳。
牧場的早餐都是一起吃的,水果也是一起發的,他仔細回想著,只有牛奶最有可能被人下藥,放在外面的時候,誰都有機會下手,難怪喝得時候味道有些怪怪的,當時還沒有太在意。誰能想到這麼一大意,居然就被人鑽了空子,可惡!
葉景榮正在開會,偌大的會議室裡坐滿了人。下面的人正在彙報工作,大老闆難得坐鎮本部,所有人都使出了渾身解數,想博得葉景榮的注意,但是本人的心思早就不在這裡了。
葉景榮小聲的道:“你也感覺到了吧。”
身上的龍正在快速遊走,金色的尾巴甩來甩去,證明了它此時很不高興,葉景榮雖然看不到,但是能很清楚的感覺到龍的氣息,正在變得越來越暴躁,而他,也開始惴惴不安,即使隔著一個大洋,也割不斷飼主和爐鼎的聯繫,他直覺孟長溪出事了。
“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裡,將你們的總結報告發到我的郵箱裡,我會認真查看的。”葉景榮急急地站了起來,給孟長溪打電話,居然不通!直到他上飛機之前,孟長溪的電話一直沒有迴音,對他來說,在飛機上的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等他回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一下飛機,葉景榮就開始撥電話,這回,終於通了,聽到孟長溪的聲音時,葉景榮感覺天空都亮了。
“你在哪?”
“在家啊。”孟長溪聲音帶著濃重的睡意,很明顯纔剛睡醒。
“……你沒事嗎?”
孟長溪揉了揉眼睛,“嗯,我能有什麼事啊。”
葉景榮猛地鬆了口氣,因爲一路上繃得太緊,現在一放鬆,才發覺渾身無力,胃部一陣絞痛,差點在路邊吐出來,“在家等我。”
孟長溪聽他聲音有些不對勁,睡意一下子沒有了,趕緊跳下牀,“你別動了,我去接你!”
葉景榮在他眼裡是鐵打的,從來不生病的怪人,居然也有這麼虛弱的時候,孟長溪嚇了一跳,但是葉景榮還是沒有聽他的話,忍著胃痛開車回來,一看見孟長溪,便一把抱住,裡裡外外摸了一遍,“你真的沒事?可是我一直有不好的預感,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你沒告訴我?”
孟長溪也鬆了口氣,還以爲出事了,原來是這樣,爐鼎身上的事,是瞞不過飼主的,孟長溪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但是說完他就後悔了,葉景榮像一頭暴怒的獅子,渾身的戾氣讓他都心生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