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覺得有點不靠譜,但姜遊還是相信孟長溪的能力的,別看人家只有十幾歲,但是比一般大人都要有主意,孟叔的這個兒子很多時候都讓他覺得很不可思議,他作爲一個成年人有時候都要甘拜下風。
哎,姜遊嘆口氣,將手中的翠鳥送上天空,翠鳥盤旋而上,在四周飛了一圈,最後降落在了姜遊肩膀上,細小的鳴叫好像在訴說著什麼,也只有身爲主人的姜遊才聽得懂。
仍舊是一無所獲。
姜遊連嘆氣都覺得浪費力氣,他對孟長溪說下車錢包被偷,這確實是事實,在路上晃了這麼長時間才找過來卻不是因爲沒有錢,他來金京不是爲別的,是來找湮白。
但是一路上都沒有感覺到湮白的氣息,翠鳥現(xiàn)在只能確定大致的方向,來到金京卻無法獲取湮白的行蹤,這小子難道知道他會來,在防著他嗎?!
飼主已經(jīng)和爐鼎在一起了,湮白還有什麼沒了的心思呢?
他回到族裡,越想越擔心,湮白從來沒有在外面耽擱這麼長時間,他總覺得這小子還有什麼後招,現(xiàn)在找不到人,讓他更加不安心了。
孟長溪從那天以後天天和姜游去棋社報到,養(yǎng)神茶的效果似乎非常不錯,不少人都跟孟長溪打聽在哪買,孟長溪只說是老家的特產(chǎn),有還想要的他就毫不吝嗇的給,大家都高興了,但是吳訓之卻高興不起來,孟長溪忙著跟別人套近乎,把他都忘在腦後了。
這小子好像已經(jīng)忘了和他決一勝負的事情了。
吳世安最近常常跟著吳訓之過來散心,養(yǎng)神茶他喝著也不錯,那天回家之後竟然一覺睡到了天亮,他可是好久沒有睡得那麼踏實了。各式補品他吃過不少,並不相信區(qū)區(qū)的養(yǎng)神茶會有什麼神奇的效果,不過,因爲味道好聞,在看書的時候總會泡上一杯。
姜遊不著痕跡的打量著吳世安,就算不懂醫(yī)的人,也看的出來此人病的不輕。臉色蒼白,嘴脣有些發(fā)紫,說話聲音輕飄飄的,不像正常人後勁足,有生氣。孟長溪讓他扮神醫(yī),可這神醫(yī)該幹什麼事,卻是一點沒交代。
這時,吳世安咳嗽了一聲,姜遊眼睛一亮,終於找到了機會,“看你臉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吳世安輕輕搖了搖頭,並不接話,反而問起了養(yǎng)神茶的事,“這茶裡究竟加了什麼東西,爲什麼這麼香呢?”
姜遊當然不知道,“這是榮城的特產(chǎn),我也不太瞭解,大概放了花瓣在裡面吧。”
吳世安輕輕笑了起來,他這兩天覺得神清氣爽,大概就是喝了養(yǎng)神茶的緣故,整個人都精神了很多,不過,也有一件事讓他比較煩惱。吳世安掀開襯衫袖子,不由得蹙眉,果然,袖口又弄髒了。
不知道爲什麼,這兩天皮膚排出的髒東西越來越多,中午剛穿上的白襯衫,晚上就弄得很髒,好像很久沒有洗澡一樣。他記得中學時候喜歡運動的男生,因爲新陳代謝很快,衣服袖口的地方總是蹭的很髒,可是他並沒有進行過劇烈的運動,怎麼會這樣呢。
姜遊眼睛好使,剛纔就瞅見吳世安領(lǐng)口那裡有點髒,還以爲是自己眼花,這樣的世家公子怎麼會這麼邋遢呢,不過袖口髒成這樣就說不過去了啊。
孟長溪一拖再拖,吳訓之實在忍不下去了,他決定下次無論如何,孟長溪不下,他也要把他摁在棋盤上。再次空手而歸真是讓他有些鬱悶了,但他還偏偏拿孟長溪沒辦法,臭小子滑頭的很,總有理由讓他下次再來。
吳世安看吳訓之這樣挺高興,外公已經(jīng)很久沒有像現(xiàn)在這麼有興致了,因爲憂心他的病情,所有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幾乎沒有應(yīng)酬。他想了想還是沒把自己身上的怪事說出來,但是管家給他收拾衣服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
管家把襯衫拿給吳訓之看,這襯衫是中午他纔給吳世安穿上的,還不到半天的時間就髒了,袖釦和領(lǐng)口都有一圈灰色的污漬。他們小少爺愛乾淨,早上起來還要洗遍澡,也極少出汗,衣服怎麼可能髒的這麼快,而且,已經(jīng)持續(xù)了好幾天了。
吳訓之完全沒了下棋時輕鬆的樣子,放下手中的襯衫,蹙眉凝思,第一天發(fā)現(xiàn)的時候,他就讓醫(yī)生過來給吳世安做了檢查,檢查結(jié)果沒有任何問題,相反,吳世安的身體狀況比之以前稍有進步,精神不錯。
但這並不能讓吳訓之寬心,之後,每天吳世安的衣服上都會發(fā)現(xiàn)污漬,他就讓醫(yī)生每天都過來,讓他驚訝的是,吳世安的檢查結(jié)果一天比一天好,所有證據(jù)都證明,這種狀況不是壞事,而是好事,看著吳世安一天比一天精神的樣子,他也知道醫(yī)生沒有騙他。
可是這是爲什麼呢?
想來想去,這些天發(fā)生在吳世安身上的改變,只有養(yǎng)神茶。養(yǎng)神茶有這樣的效果?吳訓之並不相信,可是看著吳世安在好轉(zhuǎn),他不能忽視這個事實,但凡有一點能讓吳世安康復(fù)的希望,他都不能錯過。
第二天,吳訓之很早便到了棋社,結(jié)果孟長溪比他來得更早,而且,不用他‘逼迫’,自己乖乖的就在他對面坐下了。
吳訓之這下子倒不急了,將棋子擺好,“你終於肯跟我好好下一盤了嗎?”
“我早就想了,但是時機不對,我找大師給我算了算,今天是個好日子,無論做什麼我都贏定了。”孟長溪笑得胸有成竹,好像真的預(yù)見了自己打敗吳訓之的場景。
“你小子口氣倒不小嘛!”吳訓之面容嚴肅,冷靜的看著孟長溪的眼睛,隨手拿起一顆棋子,撥開了戰(zhàn)局。
孟長溪也不落後,出子迅速,不同於上次一味的躲避,孟長溪改守爲攻,長矛直指吳訓之的老窩,該吃就吃,揮刀橫掃,利落果決,很快就越過河面,站在了對方的領(lǐng)土。
周圍人不禁連連點頭,看來這小娃娃的實力遠不止表面那麼簡單,他們都小看人家了!
“這招叫什麼?扮豬吃老虎?”吳訓之也忙個不停,他真是小看了孟長溪,這哪是新手,分明就是高手!不過他也有所預(yù)料了。
這時,孟長溪突然停了下來,關(guān)鍵的一子不放下去,將所有人的心都吊了起來,他笑的溫和無害,看起來完全是個毫無心機的少年,“吳老,我們來賭一次怎麼樣,誰輸了就要答應(yīng)對方一個要求。”
這還是孟長溪第一次這麼稱呼吳訓之,其他人叫他老吳,小的叫他吳爺爺,吳老是金京後輩對他的尊稱,顯然,孟長溪是知道他身份的,並且也沒打算隱瞞!
吳訓之眼神冷了下來,他最厭惡那些費盡心機接近他的人,但是孟長溪這樣厚臉皮的還是第一次見,“你認爲我爲什麼要跟你賭?”換個說法,你有什麼資格呢?
“對吳老也沒有壞處,而且,我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從來不佔小便宜!”
那是因爲你要佔大便宜!吳訓之心中哼了一聲,看著孟長溪那顆遲遲不落的棋子,彷彿要害被捏在手裡,“你以爲我答應(yīng)了,你就可以得嘗所願了?”
孟長溪愣愣的瞪大眼睛,“吳老幹嘛這麼認真,只是個遊戲,打個賭也無傷大雅嘛。”
“好!”吳訓之點頭,“就這麼說定了。”
結(jié)果,孟長溪卻輸了。
輸?shù)那瑴Q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吳訓之半天沒回過神來,看著自己拿下了對方的帥旗,還有些不敢相信,明明孟長溪贏的局面更大。
輸贏已分,其他人都散去了,吳訓之眉頭直跳,“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吳老你贏了,按照我們的約定,你說什麼我都會答應(yīng)你。”孟長溪仍舊是那副氣定神閒的樣子,讓人恨得牙癢癢。
那目光看著他,等待著他的決定,像是要誘惑出他心中的谷欠望,走到這裡,吳訓之已經(jīng)無路可退了,他沉默著,突然笑了起來,看著孟長溪晶亮的雙眼,“真是聞名不如見面,你比我所知道還要聰明,孟長溪,你這步棋走得很好,是你贏了。”
他調(diào)查過孟長溪,事實上,從第一次見面他就有所懷疑了,之所以不戳破,就是想看看孟長溪想幹什麼,現(xiàn)在看到了,他竟然有種心服口服的感覺。
這小子絕對不簡單啊!
一開始趁著佔優(yōu)勢的時候提出要求,吳訓之還有些鄙視,但他怎麼也沒想到這是給他鋪好的路,孟長溪將主動權(quán)拋到了他手上,自己反而置身事外,現(xiàn)在,他完全可以轉(zhuǎn)身就走,不再去理孟長溪——
好一招妙棋啊!如果孟長溪贏了之後要求他做什麼,這是單方面的強制,他雖然會照做,但是心中怎麼高興的起來,所以,孟長溪把主動權(quán)給了他,也料到了他無法全身而退,這纔是最可怕的。
無論誰輸誰贏,他都輸了,因爲孟長溪已經(jīng)抓住了他的軟肋!
吳訓之再也無法抱著玩笑的態(tài)度看待孟長溪,他人生的第一次輕敵,被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狠狠地反將了一軍,不,這哪是一個小孩子,簡直就是個怪物!把每一步都算的很精準,將以退爲進發(fā)揮到了極致,清楚的明白,只要魚餌好吃,一定能抓到大魚。
吳訓之收斂了笑意,緊緊地盯著孟長溪的眼睛,“我提出的要求,你真的能做得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