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作其他人，說遇到的副本中，沒有出現擁有根源之力的BOSS，那太正常不過。

畢竟根源之力，是荒界最頂格的力量，只有最難副本中的BOSS纔有可能掌控。

可這句話由和平來說，那就有點不對味了。

目前可以確認，或者疑似和平通關的副本，難度都極爲誇張，瀕臨失控的A級副本都不止一個兩個。

他在這些副本的BOSS身上沒看到根源之力，那他看到了什麼？

神性嗎，荒界哪兒那麼多能涉及神性領域的副本？

冷山覺得和平的回答離譜，可更離譜的是，劍星沒有給他眼色，這代表對方說的是真話。

這讓冷山一時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吳常倒是沒察覺到冷山的異常，反而期待著來自冷山的情報。

他對於根源之力的瞭解，還真不多。

他在方輝和虞思怡身上見過根源之力，他自身也掌握著神秘學的根源之力。

但他對於這種力量的使用，卻並未上過心。

有權能可以用，誰還琢磨根源之力啊。

他遇到的副本BOSS，也都是隱藏在位面最深處的幕後黑手。

他幹掉過半神，幹掉過荒界原生神明，幹掉過神明投影，甚至還幹掉過深海之主這個擁有神國的神明分身。

唯獨沒見過哪個BOSS，是以根源之力作爲主要手段的。

畢竟根源之力也屬於凡俗之力，同等強度下，無法對神性造成傷害。

今天以前，吳常還以爲他沒碰到擁有根源之力的BOSS，是因爲根源之力太菜，還得練。

但冷山的意思，各種力量，都有其適配的賽道，在荒界，對於荒界玩家而言，根源之力似乎更加棘手。

冷山沉默片刻，調整好心態，說道：

“萬事萬物都有其規則，由點成線，由線成面，如果世界是一幅畫，那規則就是構成這幅畫的絲線。”

“就像一幅畫，只要出現在畫上的圖案，都需要用線條去勾勒。規則之力也是如此，不一定是天然的自然規則，只要是世界上出現的任何事物，都有其背後的規則。”

“雷鳴閃電有規則，喜怒哀樂有規則，就連吃飯睡覺，也有規則。”

吳常聽後若有所悟，原來如此，規則之力，並不像電影或遊戲中那樣，都是宏觀的力量。

必須要操控地風水火，改變物質結構，才能算作根源之力。

難怪他的神秘學是根源之力，方輝的爛桃花，和虞思怡的愛意氾濫也是根源之力。

見吳常聽懂了前面的鋪墊，冷山繼續說道：

“規則的絲線是本源，絲線描繪出的圖案是表象，如果能順著表象，一路看到表象對應的規則本身，並靠著某種力量，引動規則之力。”

“那這種力量，就是根源之力。”

冷山作爲前荒界第一破局人，他的信息被很多人知道，此刻也不怕暴露自身能力。

他指著自己的手說道：

“比如我，我從小就怕冷，經常會感冒。”

“冷著冷著，我就發現，我可以讓其他人和我一樣冷。到後來，不止活的生物，我還能讓死物，甚至空氣也變冷。”

“然後我就看到了名爲寒冷的規則，掌握了其對應的根源之力。”

吳常聽後嘶了一聲，你們先天掌握根源之力的傢伙，覺醒能力都這麼隨便嗎？

怕冷就能覺醒根源之力，受壞女人歡迎也能覺醒根源之力，被渣男玩弄之後還能覺醒根源之力。

不過他回想自己，他最初覺醒的超度天賦，是熬夜打遊戲感到心慌，差點猝死，一覺醒來就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血跡。

也許不只是根源之力，他們所在的世界本身，就是這麼隨便。

冷山喝了口酒，繼續說道：

“正如我之前的比喻，如果世界是由規則線條勾勒出的畫，線條之間彼此和諧，才能讓畫面和諧。”

他四處觀望一圈，目光看到牆上掛著的油畫，他想用油畫來說明，可突然想起這是在副本，弄壞了牆上的掛畫他賠不起，只能收回手，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張傳單。

那是一張冷庫的招聘廣告，冷山隨身帶著它，再加上他身上穿著的厚重棉衣，很可能來之前還在冷庫兼職。

冷山指著招聘廣告上的北極熊標誌，說道：

“你看，線條和諧的時候，你能看出這是一隻北極熊。”

“但如果有人操控根源之力，令其中某一部分的結構放大，破壞了畫面本身的平衡。”

隨著他的聲音，北極熊黑點一樣的眼球不斷擴大，吞沒畫面上其他的線條，幾個呼吸間，北極熊變成一個巨大的黑色圓球。

“現在，這是一隻北極熊，還是一隻眼睛呢，或者說，是一團黑呢。”

吳常看著畫面上的黑團，說道：

“你的意思是，如果規則之力過於強大，這種規則會覆蓋或者吞噬其他的規則？”

冷山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

“不愧是和平閣下，果然一點就透。”

“就以我的規則舉例，如果我變成一個副本的BOSS，獲得了位面的天命加持，那麼當我的規則展開時，所有人的行動，都必須遵照我的規則。”

“屆時，將只有與溫度相關的能力，能在我的規則影響下的世界中生效。”

他用手指著廣告上的黑團，說道：

“其他種類的能力，組成他們的線，都已經被我的線所吞噬，所以他們的能力，也都將失效。”

“劍星的飛劍十分凌厲，他擁有一招飛劍訣，能讓飛劍化身無數，如暴雨般攻擊對手。”

“但這式劍訣，與溫度無關，如果在我的規則掌控的空間中，這招將無法施展，即便用出，殺傷力也會減小數倍。”

吳常眉頭一挑，根源之力擴散開來，竟然能控制規則，令其他人的能力無效。

難怪虞思怡被發現擁有根源之力，便被管理局立刻帶走，精心培養，靠著根源之力，她還能在厄運纏身副本，發揮出關鍵作用。

只不過根源之力能將不如它的能力無效化，令對方無法擊傷自己，也難以防禦自身攻擊的效果，怎麼聽上去這麼耳熟。

冷山猜出吳常所想，笑著說道：

“和平閣下之前提到過神性，也提到過神明投影，想必不只一次與擁有神性的對手對上過，對於神性有一定了解，會認爲神性與根源之力有部分相似。”

“沒錯，根源之力，本質上還是借用，力量真正的來源，是構成世界的規則本身。”

“如果通過某種方法，將規則的偉力歸於自身，令自身化爲規則，那便是神性。”

吳常之前，總覺得普通能力和神性之間存在割裂。

在不繼承外來神性的情況下，光憑普通能力，無論是神秘學還是魔法，抑或雷法，都很難推演到神性層次。

經過冷山的補充，他這下終於知道兩者之間缺失的過度是什麼。

超凡和神性之間的過渡，正是根源之力。

此刻他感覺到，作爲野路子，雖然他靠著提升快，獲得的獎勵好，在戰力方面超過了大組織成員。

但論情報儲備，和對深淵遊戲的系統性理解，他還是個新兵蛋子。

不過還好，他還有追趕的機會。

以後再有想不明白的地方，要多和全知水晶聊聊。

沒有什麼比全知水晶更適合作爲搜索引擎，不對，是深淵老師。

根源之力更進一步纔是神性，冷山怕吳常知道這一推斷，便對根源產生輕視，補充道：

“對於玩家而言，從能量等級上，根源之力要落後於神性，面對擁有神性的目標，根源之力難以起到作用。”

“但對於沒有神性的荒界玩家而言，根源之力的殺傷性和效果，甚至比神性更強。”

冷山頓了頓，說道：

“你之前問我，新生的S級副本，與成熟的S級副本，這兩者之間有什麼不同。”

“其不同點便在於，副本中有沒有產生位面之子，或者說，異變的根源之力有沒有開始侵蝕位面的其他規則。”

“在荒界，神性受到位面屏障排斥，只能作用於自身，無法影響外界，但根源之力相反。”

“根源之力，本就是荒界最高級的力量，在S級副本中，掌握根源之力的存在，往往可能會得到位面認可，成爲位面之子。”

“一名掌握根源之力的位面之子，在自己所在的位面作戰，與一名掌握根源之力的玩家完全不是一個概念。”說到這裡，冷山打了個哆嗦，這並非是因爲寒冷，而是他想起某些令他心有餘悸的回憶。

他給自己倒上一杯酒，喝下之後，呼出一口氣，才說道：

“我曾經作爲指揮，攻略過一個S級副本，那個副本，便是一座成熟的S級副本。”

“副本所在是一個類似古代武俠的世界，副本的BOSS，是一名獲得天外奇石，能夠學盡世間萬般武藝的地方豪強。”

“在他掌控的勢力範圍內，一切非體術的能力，都只能發揮出原本三成的效果，只有體術相關的力量，才能發揮出全力。”

“不僅如此，該位面的習武之人，擁有超出常人的破壞力，可以無視護體道具和技能。”

“在那種情況下，我們當時刺殺寨主失敗，被數百武藝高強的武林人士追殺，他們飛檐走壁，速度奇快無比，我們的位移技能又在副本規則下失效。”

冷山嘆了口氣，說道：“那是我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吳常聽後嘖了一聲，代入到蒸汽魅影副本，相當於被幾百名秘密警察乘坐汽車追殺，而玩家只能用跑步的頻率東躲西藏。

想想就覺得刺激。

冷山說道：

“剛纔我聽劍星說，和平閣下也無法從秘密警察使用的子彈中，感受到特殊能量的氣息。”

“普通工業製成的子彈，卻能無視超凡力量，這說明蒸汽魅影副本的世界規則已經發生扭曲。”

吳常皺起眉頭，思索著冷山剛纔提到的根源之力，與根源之力對副本的影響。

片刻之後，他得出一個結論。

不好，這有可能是衝著他來的。

在冷山看來，根源之力最棘手的一點，是影響整個位面規則。

但在他看來，根源之力最棘手的地方，便在於它不夠強。

如果是神性，哪怕副本BOSS開出神國，瀆神者觸發，打中對方也是拳拳到肉。

他雖然也有根源之力，但他對於根源之力的開發並不到位，而且就像冷山所說，玩家使用的根源之力，完全無法和位面之子的根源之力抗衡。

換作冷山曾經攻略過的S級副本，他此刻想要殺死副本內的寨主，也只能遵循使用體術，不用其他。

只不過換他去通關那個副本，一定比冷山輕鬆得多。

一力降十會，海巨人的力量，配合他格鬥大師的戰鬥能力，什麼功法在他面前，也要被他一肘了賬。

希望蒸汽魅影中的副本BOSS，也能契合他的能力體系。

包廂內陷入短暫的沉默，吳常在思考如何攻略副本，冷山和劍星在等待他的答覆。

幾分鐘後，吳常從思索中回過神來，笑著看向面前的冷山。

對方講述S級副本情報，講述得如此細緻，足以體現出他的誠意。

對方的誠意到了，自然該輪到他有所表示了。

他說道：

“冷山閣下不愧是荒界第一破局者，經驗果然豐富，我相信我身後那位大人物，一定也會期待諸位的加入。”

“但是……”吳常話鋒一轉，臉上浮現出爲難之色。

“空口無憑，光是我用嘴引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成果，即便諸位加入，恐怕也難以引起重視。”

冷山點了點頭，說道：“我們能夠理解，我們需要做什麼。”

想要獲得重視，當然要先表現出自身的價值。

正如玩家們奮力搶奪超凡宴會的邀請函，就是在借用邀請函，證明他們的實力。

吳常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我所在的組織，名爲秘法騎士團，在蒸汽魅影位面歷史悠久。”

“在數百年之前，便擊退過邪神的投影，是斯蒂蘭國王之劍，最受國王器重的親衛。”

“秘法騎士團原本已經解散，因爲萬國工業博覽會在即，而格里姆蘭暗流洶涌，奧利維亞女王便將湖光聖劍賜予肖恩爵士，命肖恩爵士重建秘法騎士團。”

吳常停頓片刻，給對方一個消化情報的時間，然後說道：

“我身後那位大人物，便是秘法騎士團的團長，肖恩爵士。”

“女王要求我們查明格里姆蘭異象，抓出背後搞鬼的真兇。”

吳常說話的時候，劍星聽得格外認真，聽的過程中，他一直隱蔽地給冷山信號。

告訴冷山，吳常說得很真，十成十的真。

冷山聽後面色不動，但眼中光芒格外熾熱。

他們進入蒸汽魅影的時間不長，但通過和位面原住民的交談，對斯蒂蘭和格里姆蘭的局勢有了大致認識。

在他們看來，女王所在的勢力，在所有勢力中能排到前三。

女王在斯蒂蘭雖然只是精神象徵，但在超凡世界，精神象徵就已經足夠。

女王只管掌控精神，他們這些玩家，可以提供足夠的武力。

和平背後的勢力，是女王最信任的親衛，那和女王的勢力有什麼區別？

這不撞上了嗎！

冷山說道：“和平閣下，能否給我們一些具體的方向？”

吳常回想著當時奧利維亞的話，將反穀物法和工人遊行、大霍亂、寧靜教會等事都說了一遍。

“你們任選其中之一，最好能趕在聚會前調查出一些眉目，好在肖恩爵士前表現就好。”

格里姆蘭的混亂，大多與社會中下層有關，調查難度高，耗費時間長。

這種髒活累活，他怎麼能自己幹，當然要拋給冷山等人，給他們一個表現的機會。

冷山和劍星將吳常的提醒牢牢記住，說道：

“多謝和平閣下指點。”

看看，他們還得謝謝咱呢。

看到冷山和劍星就要把邀請函送回來，吳常擺手道：

“這兩張邀請函，就留在你們那吧，聚會開始前，你們有足夠的時間去了解格里姆蘭，以及秘法騎士團。”

“如果你們覺得秘法騎士團並無前進，可以去聚會上另謀出路，如果你們想加入秘法騎士團，那這兩張邀請函，也許也能幫上些忙。”

吳常擺出一副不強迫，大家雙向選擇的態度，做法如此坦蕩，頓時令冷山和劍星更爲放心。

接下來，雙方一邊喝酒，一邊交換情報，不知不覺天色便已經放亮。

分開時，吳常還給兩人留了二百英鎊，當作他們的啓動資金。

另一邊，肖恩爵士府邸。

剛睡醒吳常還沒來得及和艾琳吃早餐，管家羅斯特便告訴吳常，一名短捲髮的瘦高男子登門拜訪。

不用猜也知道，對方一定是雷文頓。

卡著這個時間來，一定是準備來蹭飯的。

在斯蒂蘭，早餐是十分重要的正餐，爲了彰顯權力和財富，貴族的早餐格外豐盛。

雷文頓切割著餐盤中大塊的牛排，一邊咀嚼一邊說道：

“不愧是卡萊爾男爵的別墅，這裡的廚師，是他從弗蘭專門請來的，火候掌控比斯蒂蘭的廚師好太多了。”

吳常切割著餐盤中的大塊牛排，受到大師級冷兵器使用的加成，讓他用起刀叉，比從小經受貴族訓練的老貴族更加優雅從容。

“你是怎麼知道我們住在這的。”

雷文頓理所當然道：“我可是名偵探，找到你住在哪，可比調查那些貴族和誰偷情容易多了。”

他轉頭對著女僕說道：

“幫我告訴廚師，他做的食物很美味，還有幫我再加一份，謝謝。”

吳常無奈道：

“我以爲你會下午纔來找我，你來得這麼早，應該不只是來蹭一頓飯吧。”

雷文頓喝著加了牛奶和糖的紅茶，說道：

“當然不是，想要解決格里姆蘭的麻煩，首先你要了解它。”

“早餐之後，我會作爲導遊，帶你認識一下這座世界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