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上）
第二天上班的路上，小絮看到一輛紅色的小寶馬開到她前面停下來，裡面走出來一個打扮很入時的年輕女人，就是寶馬的車主，她穿著黑色的緊身連衣裙，踩著細(xì)細(xì)的高跟鞋，肩膀上揹著一個小小的黑色手袋，銀色的手袋鏈子細(xì)細(xì)的，在身上閃著光，身材曼妙，髮型精緻，時尚麗人一般的走進(jìn)附近的新疆麪館，叫了一份五塊錢的拉麪。小絮當(dāng)時也在那個麪館經(jīng)過，這家麪館她常去，自然知道里面的價碼。經(jīng)過時瞅著她那碗拉麪，細(xì)細(xì)的面上點(diǎn)綴著幾根綠色的鹹菜，最便宜的那種面，施小絮又把那輛紅色的寶馬多看了幾眼，想著再有錢又怎麼樣？天天開寶馬吃的還不是五塊錢一碗的拉麪。人啊，一輩子，吃不過三碗飯，睡不過一張牀，錢多了也什麼意義。她這樣感嘆著，對於昨天晚上的決定也就更加堅決了。
王先生再打電話來時，她就直接在電話裡和他講明瞭，王先生不死心，又打過來時，施小絮就直接把手機(jī)關(guān)了。改成有時候打電話叫她回來吃飯，發(fā)現(xiàn)她手機(jī)關(guān)機(jī)，晚邊到家問起，她笑了笑，說道：“不想接騷擾電話。”改成就知道她的心是又堅定下來，回到他身邊了，一顆心原來七上八下，現(xiàn)在總算是放回了原地，安穩(wěn)下來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個星期，癡心的有錢男人也就死了心，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熱度總是有限度的，就像蠟燭，燒得越快，消逝得也越快，就是想發(fā)展私情，也是要你情我願的，小絮明顯對他不上心，他慢慢也就覺得無味，後來也就不聯(lián)繫了，施小絮總算獲得了徹底的清靜，辦公室的玫瑰花沒了，同事們笑著問起，施小絮就只是一壁沉靜的笑，同事因爲(wèi)之前總是拿著她的玫瑰花回去冒充別人送她們的向老公炫耀，所以現(xiàn)在偶爾也會說幾句施小絮的好話，比如“小絮啊，你真是一個好女人，你家老公娶到你是他上輩子積了德，祖上冒青煙。”一辦公室的人都笑哈哈的。
晚上施小絮笑著學(xué)舌給改成聽，改成沒有說話，只知憨厚的笑著，他是一早就知道，他能娶到施小絮，肯定是上輩子積了德，這輩子才讓他撿到了寶，又漂亮又忠貞，這樣好的老婆，現(xiàn)在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週末的時候，兩個人一起去臨安的江濱廣場去逛逛。那一天週末，廣場上沒什麼人，現(xiàn)在是五月天，許多白玉蘭樹開花了，那花大朵大朵，花瓣落在江面上，就像一隻只的白色小船，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花香，除了白玉蘭，廣場的花壇裡還開著許多不知名的花，有一種就像紙紮的絹花，雖然沒有香味，可是紅豔豔的特別的讓人爽心悅目，平時基本上就是公司宿舍，宅久了心情自然一般，如今出來轉(zhuǎn)一轉(zhuǎn)，呼吸到新鮮空氣，看到美麗景色，小絮一顆心自然雀躍起來，她跳上花壇的水泥臺子，對改成嬌嬌的道：“改成，我要你揹我！”她也一如所有的年輕女人，結(jié)了婚，也還是愛浪漫的，喜歡婚後也能像熱戀時一樣，自家男人永遠(yuǎn)愛她如掌心之寶。改成笑了笑，對她爽快道：“好。”小絮就十分的高興，在水泥做的臺子上像個小孩一樣的蹦跳著，滿心都是歡喜。改成呢，因爲(wèi)她不現(xiàn)實(shí)的選擇，在這樣功利的社會，一個漂亮的女人，在他一無所有，十分失意的時候能夠守在他的身邊，他不知有多感動。臉上掛著溫柔的笑，走到她面前，背向著她，向後揸開兩隻大手，長長的手臂伸開著，對她輕聲道：“上來吧，小心點(diǎn)。”小絮就笑著說好，一下子撲到改成的背上去。改成把兩隻手收緊，抱著她兩條纖長筆直的長腿，慢慢的一步一步往前走著。而施小絮呢，伏在改成的背上看風(fēng)景自然是更加的炫麗。她想著什麼是幸福呢？找了一個十分有錢的男人做老公，男人天天在外面，除了給你錢其它都給不了，這樣的人生就幸福嗎？像她的那些天天奢侈品牌手袋大衣的同事，要拿著別人的花來向老公炫耀？未嘗不是一種悲哀。她又何必?fù)u擺惶恐，幸福就是當(dāng)下，現(xiàn)在她快樂安心，選擇就是對的。五月天，涼風(fēng)習(xí)習(xí)，改成揹著她繞著江邊走了一圈，身上慢慢就出了汗，小絮挨著他的身子，臉貼著他一邊臉，自然能聽到他慢慢沉重的呼吸聲，擔(dān)心他太累，讓他放她下來了，改成便一臉幸福的笑，不肯放她下來，對她很豪氣的道：“不累，你很輕的，別說一個這樣的你，十個我也背得動。”小絮卻還是從他背上自動滑了下來，改成回過身，對她道：“不要我背了啊？”施小絮笑，對他道：“真幸福。”改成沒有作聲，回想起前些天發(fā)生的事情，想著也是好驚險，差一點(diǎn)，也許他就失去她了。現(xiàn)在的社會，女孩子現(xiàn)實(shí)，他混社會十年，現(xiàn)在的漂亮女人什麼樣一清二楚。他在深圳工作的時候，旁邊住的是一對大學(xué)生情侶，剛開始女孩很愛那男孩，還在牀頭上貼著“某某某愛某某某一生一世永不變心。”紅通通的字，驚心動魄的誓言，據(jù)說是用兩個人的鮮血寫的，上面的某某某自然是兩個人的名字，可是誓言事後被證明是打折的語言，就像一首流行歌裡唱的“承諾是因爲(wèi)沒把握。”他們搬來不到一個月，一個深圳有錢男人追那女生，男孩是剛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工資低，那女生就把從前男友拋棄了，跟了那個深圳有錢男，聽說還只是做二奶。改成到浙江後，他一個哥們，剛和老婆結(jié)婚一個月，老婆卻愛上他的兄弟，兩個人私奔了。所以對比之下，就越發(fā)的顯得施小絮的難能可貴，特別是在這個時候，改成失去工作，只能宅在家裡等待機(jī)會。一個男人最失意的時候往往是最沒自信的。所以對於施小絮，改成是更加的感情深了，想著這一輩子一定要好好努力，以後一定不能做對不起她的事情。
兩個人在江濱廣場逛完，看到天色黑了，就慢慢折身回去，江濱有許多新建的樓盤，小絮很喜歡這裡的房子，一個是建在江邊，有江南的味道，另外一個，這些樓盤離她工作的單位近，走路只要五六分鐘的樣子，小絮就想著他們兩個人，要是能在這個地方買棟房子多好啊，也不要多大，五六十平方就可了，這樣他們就有個家了，以後也能安心生個孩子，兩個人要上班，也可以請爸爸媽媽過來帶孩子，像現(xiàn)在，他們共住在一間不足二十平方的宿舍裡，就算敢生孩子，好意思厚臉皮麻煩爸媽過來幫帶孩子，可是老人住在哪裡去？所以施小絮每次經(jīng)過這些江邊的樓盤小區(qū)，總是要停留一會，用羨慕的眼神盯著那些樓盤看許久，心裡一遍一遍的感嘆，要是有錢在這裡買棟房子就好了。這一次也是如此，和改成走在這些樓盤面前，她就挪不動腳步了，改成起初沒注意，看到她突然不肯向前了，便停了下來，看向小絮，小絮正癡癡的看著那些建好的樓盤，售樓處就在她幾米遠(yuǎn)的地方，如果有勇氣，她就可以馬上走進(jìn)去，進(jìn)去問問價格，看看房型，可是她太沒勇氣了，沒有錢。窮人要活得自信是不可能的，富人那麼從容，也是因爲(wèi)有大把的金錢做底子。因爲(wèi)他們沒有錢，因爲(wèi)她沒有錢，所以連走進(jìn)售樓處的勇氣都沒有。
“怎麼了，小絮？”改成走到施小絮身邊，施小絮才收回那癡心的眼神，對他笑了笑，說道：“我每次經(jīng)過這裡，就想著要是我們能在這裡買棟房子該多好。”改成看了一眼那個樓盤，說道：“努力點(diǎn)，過幾年也不是買不起。”施小絮笑道：“我同事在這裡買過房子，九十多平方，六十多萬，付三成首付，也至少要二十多萬，我們哪有錢啊。”她想著他們現(xiàn)在，存摺裡沒有一分錢，改成沒有工作，擺地攤賺的錢只能貼補(bǔ)家用，而她的工資呢，每個月要用掉大部分，一個月一千塊錢存下來，一年才能存一萬哩，存?zhèn)€首付，照這樣長期下去，要二十年，她想著二十年後她都四十好幾了，難道那個時候才生孩子嗎？再說了，這房價每年都是坐火箭一樣的漲，她害怕他們存錢的速度趕不上房價上漲的速度，那麼一輩子，也買不起房子了。女人對於世事，總是異常悲觀的。施小絮想到這裡，在心裡長長的嘆口氣。面前的樓盤，對於施小絮來說，就像它聳入雲(yún)霄的高度一樣，那樣讓人炫目絕望。改成卻並不如她所想，他很樂觀堅強(qiáng)，知道人生總有機(jī)會，現(xiàn)在沒錢並不代表以後沒錢，生活不會一成不變。樹挪死人挪活，一個人總要肯折騰，生活總會慢慢折騰好的，窮人不怕窮，最怕就是認(rèn)命。這也是他不停的折騰工作的緣故。他是隻要小絮在他身邊，不離開他，對於生活他就有無比的勇氣，對於未來，他就有了百倍的信心。
“走，我們到售樓處去問問，看看還有沒有房子買。”改成拉起小絮的手，想著她肯定十分好奇這附近的樓盤價格，所以就想帶她進(jìn)去看看。他能讀懂施小絮藏在眼睛裡的想法，她是十分的想進(jìn)去問問卻沒有膽量，所以他建議她。施小絮卻無論如何不肯去，擺脫他的大手，站在原地笑著說：“又沒有錢買，進(jìn)去看什麼？”改成仍然要拉她的手，對她說道：“以後就有錢了，知道要多少錢買，我們也有個奮鬥目標(biāo)。”小絮卻躲開他，一個人低頭走到前面去，腳步匆匆的，很快就遠(yuǎn)離了那個樓盤，改成跟上她的步子，對她說道：“怎麼了，再說，誰知道我們沒錢呢，難道進(jìn)售樓處問房子的都是有錢人嗎？”施小絮就沒有說話，她心裡想著，現(xiàn)在進(jìn)去有什麼意思。她沒有怪改成的意思，否則她也不會拒絕有錢人的死纏亂打，仍然留在改成身邊。只是生活仍然要過下去，每天你只要生活在現(xiàn)實(shí)中，就不能不被這些房子車子，柴米油鹽的事情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