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元城是桐州小城,並不是很大。王掌櫃今早起來牀頭有三十兩銀子和一封信。
信中只說看醉鬼斷了他的生意,給點銀錢救濟。另外又說醉鬼好像是皇朝大盜,州府正在緝拿等等。
這還了得,大盜巨匪。在他店裡好幾天,這可是會受株連的大罪。一定要趕快攆走他。
不再懼他長劍,叫小二潑了涼水。“客官,小店也要養家餬口的。而且酒也賣完了,你換一家吧!”
醉鬼被涼水一淋悠悠醒來,聽明白王掌櫃言語,倒也未作惡。摸了摸臉上水漬,精神萎靡踉蹌出店。王掌櫃送走瘟神,本來還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對方賴著不走,直到醉鬼出門上了大街才徹底鬆口氣。
醉鬼像是不習慣街上的人來人往,辨了方向低著頭往城門方向走去。
離城門還有不少路,突然後面傳來呼喝追逐聲:“小子站住,跟我回去,好吃好喝招待你。”
醉鬼有些驚訝,剛回頭就有一人撞來。“對不起啊”那人與醉鬼一起倒地,迅速爬起來隨口一聲,又急急忙忙往城外跑。
醉鬼睡眼惺忪,還未站起。身邊又跑過去幾名和尚。
沿街一片驚呼,有被撞倒的路人叫罵,有被人掀了檔口的,夾雜著和尚的呼喊和幾聲道歉。
這些好像都與醉鬼沒有任何關係,他依然慢慢拖著腳步往城外走。
出城就安靜多了,越沿官道離城更遠更是清靜。偶爾有車馬經過,醉鬼避開大路尋了片小樹林,撈起腰間水壺喝了幾口水。
水壺古樸,除了壺身鑲有一顆珠子沒有任何起眼的地方。
“出來吧!追你的人早跑遠了。”醉鬼輕輕一句話,後面一堆枯葉突然散開。
“呼”一個年輕人站了起來,長呼了口氣。拍拍身上枯葉,竟然是剛纔在城中撞倒醉鬼的人。
“你怎麼知道我藏在枯葉裡?”那人也是個光頭,不過穿的不是僧人衣服。
醉鬼沒看他,也沒回他話。自顧發呆,光頭倒是輕鬆,走到他身邊坐下又說:“大哥可否給點水喝?”
醉鬼這才側頭看了看他,十五六歲年紀。光頭,兩隻眼睛雖然帶笑,卻有些狡黠。一臉微笑,咧嘴露牙讓那張略顯小胖的臉更圓更大。
“你先告訴我,那幾個僧人爲什麼追你?”醉鬼開口。
“別提了,那幾個是慈航殿的外門弟子。想從我這找便宜!”光頭一臉憤恨之色。
“找你便宜?”醉鬼迷茫,光頭也不像有什麼便宜可以給人的。
“先給水喝我詳細說給你聽。”
“我這水精貴得很,你先說清楚!”
…………
“舒服,大哥。你這水果然好喝。”光頭連喝幾口,還要繼續已經被醉鬼一把搶了壺過去。
光頭俗名許衛城,五年前進了慈航殿,拜在空智大師門下,法名無相。也不知道是天性貪吃,還是正長個頭。雖然資質不錯,卻一直戒不掉葷腥。經常因爲偷吃被罰,兩年前更是被師傅封了修爲。讓他在後山面壁思過,他哪受得了。終於在一次偷溜下山時被師傅發現,直接逐出慈航殿。
那些慈航殿外門弟子,一直苦於身在外門。無緣修習宗門上層功法,有了這麼個活功法,豈會錯過,所以一直追逐索要。
“我該叫你無相呢?還是許衛城?他們要,你抄給他們便是。”醉鬼搶過水壺問道。
“哎呀,大哥你不知道。我師傅,不,那個空智說了。我與佛門有緣,遲早還會回頭的。”光頭眨巴眼繼續:“還是做許衛城好,想吃啥就吃啥。”
“就算以後你回佛門,跟抄功法給那些有什麼關係?反正都是佛門子弟。”
“法不可輕傳,何況給了他們,他們便要殺了我。……”
果然不管哪宗哪派,爲了功法秘訣,爲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都是不擇手段。聽許衛城說完,醉鬼忽然像想起什麼,臉色有些黯然。
“大哥,還不知道你怎麼稱呼?是哪派高徒?”這許衛城看來不僅貪吃,還是個話嘮。已經喋喋不休講了一個多時辰,還是叭叭不停。
“我,我叫風七。是個隨時都會有危險的人。各自逃命吧。”醉鬼已經起身,不走大路往林中走去。
“別呀,大哥,咱倆一起唄。還能有個照應。”許衛城一下子跳起來,跟在後面喊道。
風七並沒有凌空飛渡,因爲他也不知道該往哪去。已經一天一夜了,許衛城還是跟著他,他走他也走,他停他也停。
“說吧,你幹嘛非要跟著我?”風七聲音雖淡,卻已有殺氣。
“我,我是想多喝幾口水……”
解釋追問良久,原來許衛城被空智封了修爲,任他如何運功都無法衝開。那天喝了風七幾口水,神清氣爽。好像有一股力量在幫他衝開封禁,所以才死皮賴臉的跟著風七,想再討要些。
“你是不是想討要不成,可以趁我不備偷或搶去?”風七瞇眼盯著小胖臉,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
“不不……我只是想再討要幾口試試看!絕對沒有偷搶想法。”許衛城連連擺手,貌極真誠:“何況我修佛多年,豈會做此等事?”
“得了吧!你這個貪吃的佛門棄徒。”風七半點都不相信。
翻過一座山頭,慢慢開闊起來。那小子已經又跟他後面一天了,風七也是頭疼。他還不至於僅僅因爲臆斷就取人性命。
突然不遠處傳來打鬥聲,聽聲音人還不少。風七回頭看看許衛城,再隱藏身形慢慢靠打鬥之處,上了一棵大樹觀望場中。
拼鬥的雙方,都在不留餘地下死手。地上屍體不少,不過多是黑衣人,天魔宗弟子。
隨著一聲呼喝,一片七彩光暈呯的一聲,雙方暫時停手。
一羣名門正派弟子,看服飾應該是凌雲宗,慈航殿和浮光宗的弟子,圍著幾個黑衣服的天魔宗弟子。
“老實說出那“骷髏教”餘孽下落,還來得及。”一名凌雲宗弟子喊道。
“放屁,莫說我不知道貴客在哪?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等小人。”說話的貌似天魔宗領頭的,應該是受了傷。氣勢還在,中氣不足。
“戰無敵,你都傷成這樣還嘴硬!”
……
看著正派弟子人多,眼看就要死光,天魔宗弟子卻個個無所畏懼,大有寧死不降的氣勢。許衛城輕聲道“好男兒,真英雄。”竟然也爬上樹在風七旁邊。
風七皺皺眉,遞過乾坤壺。“敞開喝,去幫好男兒一把。”
“啊,”許衛城接過水壺,先喜後憂。喝了水就算恢復功力,他也未必能扭轉局勢。
“按我說的做。”風七催促他喝下水,收了乾坤壺。左掌搭在許衛城背後,助他運功。右手捏訣,斷血紅芒,刺天無悔。
場中本來剛剛又交手,眼看天魔宗弟子只剩三人。正派門人卻突然被這紅笀劍氣,擊殺五六人,還有幾個反應迅速的弟子,用法器擋了一下,受傷倒地。
正派弟子大驚失色,迅速舍了合圍之勢。集在一起,退到天魔宗弟子丈餘外。四處張望樹林中。
“是誰?竟敢偷襲我凌雲宗弟子!”風七剛纔一劍主要殺傷的就是凌雲宗門人。
天魔宗弟子僅剩的三人也很好奇,場中衆人等了許久,四下無人迴應。就像那招劍氣憑空出來又消失了。
“藏頭露尾的小人,大家先合力殺了三個小魔頭,再尋他報仇。”凌雲宗弟子狂叫,卻沒多少人響應。都在警惕的看著四周。
紅芒突現,凌厲劍氣一往無前,劈頭斬向剛纔呼喊之人。
隨後一個光頭突然從林中竄出,縱到天魔宗弟子跟前。“快跟我走!”
那三人已然受傷,並未奔出太遠,就又被正派門人合圍。
“小光頭,剛纔是你偷襲?”有人喝問?
“那是,嗯。那不是無相嗎?”已有慈航殿弟子認出許衛城。
“我早已不是慈航殿弟子,你們恃衆凌寡,也配稱佛門子弟。”許衛城昂首回話,心裡卻是嘀咕,這下好了,跟魔教扯上關係,以後真只有逃命的份了。
“佛門棄徒,還敢狂吠。肯定已經投靠魔教,殺了他們。”又有人喊。
話音剛落,各色法器已經攻向被圍四人。
許衛城雙手合掌,口吐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一層七色霞光從體內散出,罩住四人。
他再驅並兩指挽了一朵花形,“金剛降魔。”
天魔宗三人也連施法器還擊,堪堪攔下這波進攻。
又連擋兩次,許衛城發出的七彩光暈已然變淡,隨時都會被正派弟子攻破。
“大哥,我擋不住了。”許衛城雙手一推,大叫一聲。
紅芒劍雨,斷血漫天。這次正派弟子更是倒黴,幾乎是倒下一大半不只,劍雨不僅突然發難,而且威力之猛又豈是一般人能抵擋。
正派弟子驚懼四顧,只覺紅影一閃,一個負劍懸壺的年輕人,站到許衛城四人前面。
“你是什麼人?”有人壯著膽子問,
“我不想再殺人,你們快走吧!”年輕人側過身子淡淡一句。
一隻禪杖光影,一道青色劍氣卻突然襲來。
“找死”紅芒大盛,斷血出鞘,刺天無悔。破了禪杖影斷了青色劍氣,毫無停滯急刺突襲之人。
“啊”“啊啊”三聲慘叫,紅芒一散,斷血已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