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曲紹長做東,在餘杭最好的西江酒樓擺下了兩桌宴席,宴請了餘杭三十位商賈。曲紹長在外間迎候衆(zhòng)人,大家陸續(xù)進了裡間,只見裡面已經(jīng)靜候著兩位公子,身後還站著兩個侍衛(wèi)。
曲紹長趕進來給衆(zhòng)人介紹,“這兩位是寧州水師梧州大營的凌將軍和南公子。”
凌曜擡手招呼衆(zhòng)人:“各位請!”轉(zhuǎn)身給冷南楓拉了拉椅子先讓她坐下,自己在旁邊才坐了下去,衆(zhòng)人依次入座。
落座的各位一聽對方的名頭,便覺得今天這夜宴,貌似沒那麼簡單。等衆(zhòng)人都入了席,曲紹長便起身先敬了大家一杯酒,之後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進入正題。曲紹長口才好,言簡意賅把事情恰到好處的跟衆(zhòng)人說了一遍,衆(zhòng)商賈一聽完,私下裡就輕聲議論開了,都覺得這提議不錯啊,能讓大家的貨物遠(yuǎn)銷南洋,還能有艦隊護航,簡直不要太美好。
見大家都議了一會兒了,冷南楓輕輕的咳了一聲,衆(zhòng)人便擡頭看了過來。
“各位,現(xiàn)下咱們餘杭的確是趕上了戶部的好時機,但有個事還得跟各位講明。”冷南楓見衆(zhòng)人看著她也沒人插話,就繼續(xù),“大家也都知道,餘杭臨海,頭幾年爲(wèi)啥咱們正經(jīng)的行商海路的生意起不來,一是朝廷的禁令,二也是倭賊和那些大小海盜給折騰的。上個月的嶼山倭寨大捷想必大家都有耳聞了,咱們是剿了這羣倭賊,但海上還有更多的等著咱們,他們絕不會因爲(wèi)這一仗就打乖了,反撲的時候只怕會更瘋狂。各位可還記得頭幾年,他們爲(wèi)了自己的利益爭貢,在咱們城裡大打出手又搶又拿的事兒嗎?”衆(zhòng)人紛紛點頭稱是。
“所以,把海防築起來是現(xiàn)下咱們餘杭要共同努力的一件事。這事兒朝廷也明示了,沒錢。可咱也不能等,畢竟倭賊一進來,首當(dāng)其衝遭殃的是咱們自己,只能自己解決。百姓出力,士兵我們?nèi)鬆I都是從各村各鎮(zhèn)的青壯年裡招。可是修築工事,兵餉,武器這些費用跟錢有關(guān),就只能仰仗在座的各位了。”冷南楓的話說到這裡,四座都安靜了。
一個聲音響起:“我就知道,今天哪是宴請這麼簡單!曲老二,你啥時候跟軍營裡搭上夥了?有賺頭不?”
“呵呵,看向爺說的。”曲紹長隨即跟凌曜和冷南楓介紹道:“這位是太標(biāo)商號的東家向銳標(biāo)。”
“那請向爺先聽我把話說完。”冷南楓臉上的笑意沒了,她接著就把昨天跟曲紹長舉的例又給各位講了一遍。當(dāng)衆(zhòng)商賈聽到冷南楓要抽五成的份例的時候,也震驚了。但看到凌曜擡手壓了壓,大家才繼續(xù)聽完了全部內(nèi)容。
冷南楓繼續(xù)說道,“大家都是生意場上的老手了,我這舉的例都是保守估計的數(shù)值,大家心裡清楚,按行情走,遠(yuǎn)比這個高。平日裡咱們行商想出海也不被允許,可這次咱們卻能趁著戶部的東風(fēng)出趟南洋,這對於咱們在座的各位東家來說,可真是件難得的好事情。”
“你說的輕巧,那要是遇到風(fēng)浪、海盜打劫,賠了算誰的?大家可不能就聽他一人之言就做決定,有那麼好賺的錢他幹嘛不自己賺。”向銳標(biāo)不依不饒。
冷南楓淡淡的一笑,“向爺是第一天做買賣?做生意有賺有賠,更況且,這趟海路有水師護航,是朝廷準(zhǔn)了的,平日裡你光明正大的走一趟試試?再說了,戶部擔(dān)的風(fēng)險難道不比您的大?”
向銳標(biāo)冷哼了一聲,“我不聽你瞎囉嗦,還有,你誰啊你?”
衆(zhòng)人都愣住了,一時屋裡落針可聞。
“哦?你問她是誰?那我來告訴你,”凌曜接過話,“梧州大營聽我的,我聽她的,她讓我往東我不敢往西,這是我梧州大營的大總管,夠明白了吧?”
連冷南楓都聽出凌曜語氣不善,便伸手壓了壓他的手背。
“這絕對是一趟一本萬利的行程,之所以請那麼多位東家來,就是不想藏著掖著。各位對餘杭的生意比我清楚,你們自己回去合計,但時間緊,戶部天天催著寧州水師出航,我們還有很多事兒要準(zhǔn)備,就給三天的時間,這三天,願意走貨的,往曲老闆這裡報就行!”隨後冷南楓偏頭看向凌曜,“那,咱倆就先走,留各位老闆自己議議吧。”
“行!”兩人起身跟各位告辭出來了,冷南楓悄悄對送他們出門的曲紹長說:“姐夫,拜託了。”
下了樓,出了酒樓走了一段路,冷南楓纔回頭低聲跟帶著一隊侍衛(wèi)的邵平說了句,“查!要快要細(xì)。”
“是!”邵平帶著侍衛(wèi)悄悄的混入人羣走了,只剩江笠跟在二人身後。
今晚月色極好,凌曜牽起冷南楓的手,“走走?”
“好!”
“今兒真是見識了我家大總管的口才了。”凌曜由衷的讚歎,拉起她的手放到脣邊“啾。”的輕吻一口。“你猜個數(shù),三天後,出海的貨物能是多少?”
“我猜……這個數(shù)。”冷南楓比了三根手指。
“不會吧?”
“那你是對商人逐利的心不太瞭解,這天下熙熙攘攘皆爲(wèi)利來利往。”冷南楓轉(zhuǎn)手指著沿河鱗次櫛比的商鋪商行和來往的行人,“你看,人們活著就得逐利。”
“那咱們呢?”凌曜低頭瞧著她問道。
“咱們啊……給他們守住這片能逐利的家園,沒有戰(zhàn)火別讓人流離失所……”冷南楓話還沒說完,忽的就被凌曜用大氅裹進懷裡,一擡頭就正好碰上他壓下來的脣,又被偷襲了一下。
“還有個事,我尋思了好幾天了,”冷南楓拉起凌曜的手握住,“藉著姐夫的商號,咱們從匯豐提五十萬兩出來請姐夫備貨,這樣便能萬無一失的把銀子用到營裡。你看可行?”
“你真要那麼做?”凌曜直視著她的眼睛,“那是你爹留給你的。”
“它們說不定本來也應(yīng)該是留在這裡的,就把它們用在海防上,我覺得挺好的。”冷南楓笑了笑。
“阿楓!”凌曜抱緊了冷南楓輕聲說了句,“謹(jǐn)遵大總管指令!”
江笠在身後是看天看地看月亮數(shù)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