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那腳步聲音在門口停止。下一秒,門口就傳來了有人小心地推門的聲音。再接下去,緊閉的房門打開了,一個人踩著輕俏的腳步,一步,一步地向門內走來。
那人的腳步,極輕,開門、關門,都是小心再小心,就連呼吸,都被他小心地斂起了,幾乎聽不到一絲的聲響。
可是,洛雪隱畢竟是在血水裡長年打滾的人,那人雖然想要掩飾,可是,他身上的氣勢,還有那種異於空氣流動的異響,都還在提醒著她,正有人在慢慢地向她走近。
過正廳,轉屏風,再走一步,就來到了臥室。
那人,可是要來看自己嗎?感覺到那人近了,再近了,洛雪隱心裡一驚,連忙閉上了眼睛,裝作還沒有睡醒的樣子……
要知道,如今,她身居帥位,一旦被人知道她是女子,還不知道,要引來怎樣的禍端呢……
不論對方是誰,看到自己還未睡醒,就不會有下一步的動作吧,即便是有,也總會流露出一點什麼。那麼,她就可以以不變應萬變,早一點找出相對於自己比較有利的,解決之道……
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可以有被人識破,自己女扮男裝也將被拆穿,洛雪隱無端地覺得開始煩悶起來……
感覺到有刺客跟在身後,她的第一個反應就產反擊,可是,舉手之間,內力全無。她這才驚駭地發現,自己竟然中了不知名的毒藥。可是,那毒藥,又甚是奇特,只能消人內力,對其他機能,卻沒有一絲的損害……
洛雪隱知道,那毒,應該是下在酒裡的,可奇怪的是,爲什麼只有她一人中毒了呢?
她記得,那晚的自己,心情非常不好,所以,酒也喝多了幾杯,雖然沒有醉,可是,到了最後,就連她自己究竟喝了多少,都已記不起。
而她是被烈昊天強行拉起來的。本來,他是要送自己回去的,可是,恰在此時,有人急步而來。洛雪隱自恃武功高強,也就一個人先行離開了……
腳步聲音更加輕俏,來到帳內的時間,已沒有一點聲音。只有細微的衣帶的風聲,還有那席捲而來的,屬於冷秋的涼意,點點沾過洛雪隱脆弱得彷彿嬰兒一般的身體,使洛雪隱清晰地感覺到,那個人刻意屏氣凝神的人,已經輕輕地跨入內室的門,正一一分一分地向她靠近。
那個人氣息微冷,淵停峙嶽,整個人的身上,都帶著一股濃重的,令人心折的凜然氣質,令人一望之下,都不由地想要轉過視線。只是,此時的他,是小心的,也是刻意的,彷彿發出任何聲音來說,都會令牀上的人不安一樣,彷彿這牀上躺著的,就是一顆稀世的珍寶,是一顆屬於他的心尖上的肉……
濃濃有陰影,將重重燈火的光線隔開,一重一重的幕簾被打開了,露出了牀上那個靜靜沉睡的,氣息微弱的女子。
那個黑影彷彿遲疑了一下,然後,再一寸一寸地上前,慢慢移動的陰影,閃過華貴的帳幕,籠罩在那個沉睡著的人身上。彷彿天際覆蓋著的陰雲一般,正將太陽的光,一分一分地遮蔽。
那人慢慢地上前,然後在牀前坐下,將女子的被子蓋好,然後握緊她的冰涼的小手,彷彿握住了一生的幸福和安定一般,握緊,再握緊。
不得不說,那個人的每一分接近,對於洛雪隱來說,更象是煎熬,更象是正在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渾身乾燥,不知道該躲向哪裡。
可是,她傷重在身,她被人發現秘密在先,若真要躲,真的躲的開麼……
哎,她向來不信天,不信命,可是,此時,卻不得不在心中,向上天祈求:天啊天,上帝啊上帝,滿天神佛啊滿天神佛們,不能因爲我曾經不信你,或者說咱們有過節,你就把我當節過纔好啊……此時,我誠心地祈求。你們就不要讓這個人再來折磨我了……
TNND,如果你聽不到我的祈求,容不下我的哀告,說明不是你的心胸太狹小,就是我的人格太偉大……
……
祈求無效,哀告無人理,近在咫尺的黑影,動作繼續。手心在被包裹在那個人的大手裡,一分一分地溫暖起來,可是,洛雪隱的心,早就急得找不著北了……
我說哥哥,你就不要再玩她了好不好。她裝睡,只不過想知道你是誰,可您老這般的折騰,還讓她怎麼裝得下去……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氣往關頂衝,惡向膽邊生。無計可施的洛雪隱暗中咬了咬牙,在心裡暗暗發誓。如果對方真敢要圖謀不軌的話,她即便是拼了這條“老”命,也不在乎,讓自己的手中,多一條人命……[鈴兒的話:嘿嘿,頂著人家十五、六歲的身體,你老嗎?洛洛:嘿嘿,好歹偶也比有的人多活了一世了,你說老不老……鈴兒:……]
滑了一半的被子,被拉好,重新蓋在了洛雪隱的身上。被握在那人手心的手,鬆開了一隻,有個人,正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來,細細地幫洛雪隱理著有些散亂的髮絲,溫柔而且小心,體貼而且窩心。那人的修長的指尖,輕輕地滑過洛雪隱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頰,輕微而心痛的嘆息,輕淡如空氣。
忽然,他俯下身來,在洛雪隱的額頭輕輕地印下一吻,彷彿自言自語地說道:“你啊,難道還不準備醒麼?要知道,你已經睡了很久,很久。而我,也等了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