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族長府門口一架馬車疾馳而來,擔(dān)任馬伕的是一位老嫗,滿頭銀髮,皺紋橫生。將手中的繮繩緊緊一勒,駿馬前腿高高躍起,發(fā)出一陣嘶鳴停了下來。
車廂珠簾挑起,從裡面跳下來一位妙齡女子,可惜那青絲好像許久沒有梳洗,衣衫也只是平常居家的類型。女子跳下馬車,衝進了族長府,而門口的兩位侍衛(wèi)意外的沒有出手阻攔。
女子進去院子中,提起裙襬向著後院跑了過去,她好像很是熟悉族長府,轉(zhuǎn)了幾個彎便來到了李梵天屋門口,“噔噔噔”跑上臺階,用力的推開了門。
她略過李熙陽與張老吃驚的表情,直接向著牀上的李梵天撲去,眼淚早已經(jīng)奪眶而出。美人淚,斷人腸,最能取人性命是那胭脂燙。
李梵天看著趴在自己身上的溫婉,費力的擡起胳膊,將她狠狠的擁入懷中,手心中的那道傷口崩裂鮮血滲出紗布映紅了溫婉的衣衫,一片猩紅。
溫婉差點受辱,被李熙陽救回族地之後,數(shù)次自尋短見不成,也是一直茶飯不思,每日都會對著小甜甜發(fā)呆。無論是李熙陽找遍各種靈藥、神醫(yī),就連數(shù)位太上長老看過之後,也是束手無策,看來那件事情已經(jīng)成爲(wèi)了溫婉的心結(jié)。
之後李子明親自上門將溫婉接了回去,現(xiàn)在剛剛聽到李奉節(jié)說李梵天回到族地就第一時間幹到了族長府。
溫婉將腦袋搭在李梵天胸口,李梵天抱著她的肩膀輕輕拍打著,溫婉感受著那份熟悉的味道,第一次感覺焦躁的內(nèi)心平靜下來。李熙陽與張老早已經(jīng)退出了房間,整間房中只有李梵天與溫婉兩人,沒有人打擾也沒有人張望觀看,他們就這樣靜靜的彼此抱著對方。
時光已經(jīng)步入到了深夜,整個李家族地大多數(shù)的人早已經(jīng)進去夢鄉(xiāng)。但依舊有例外,比如那每日通宵達旦的春滿樓,如今不知是哪位富家公子在溫柔鄉(xiāng)中流連忘返。那遠處的低矮小窯,不知是誰的父親手中依舊在忙著活計。
族地一位長老出了四象殿找了一個空曠的地方便拔地飛身而去,片刻之後,李家西城門口一隊隊的禁衛(wèi)軍集結(jié)。在長老的帶領(lǐng)下,將一座高大府邸團團包圍。
今夜,李家註定不會平靜。
街道上,禁衛(wèi)軍將士整齊的步子早已經(jīng)將附近的居民驚醒。原本打開窗臺正要破口大罵的百姓,看到一隊隊禁衛(wèi)軍手中明晃晃的刀槍不由的腿腳發(fā)軟,就像是剛從小娘肚皮上爬下來一樣,那裡還敢口出狂言,也有那些膽子大的悄悄的透過一條縫隙瞅著外面不多見的怪事。
這座大宅院早已經(jīng)建成了,據(jù)說是一位從西城走出去的人在戰(zhàn)場上立了功勳,最後做了一個將軍,自己本著光宗耀祖的想法,在這裡建了一個宅院,但是這幾年也沒有人見到這位將軍回來過。
倒是前不久來了一位中年人,也沒有帶什麼僕人、下屬,在這間宅子中住了下來。人們都說他是那位將軍的後人,這個中年人脾氣挺好,也不是一個壞人。看到附近誰家有了什麼難事也會幫忙,不管是出錢還是出力,甚至看到路過的孩子們也會掏出幾兩銀子。
那個中年人正是李牧野,自從李柏濤身死之後,他便被李奇龍貶到了西城,畫地爲(wèi)牢一生不得而出。
禁衛(wèi)軍已經(jīng)將宅院團團圍住,那位長老面色鐵青,推開那道硃紅大門。“咯吱…”如此氣派的大門卻發(fā)出這種不雅的聲響,看來主人也沒有給它加點油潤滑一下。
長老邁過門檻,身體微微一怔,門前的庭院中一位中年人正坐在中央的太師椅中,手中拿的一把刀好像是在刻著什麼。長老瞬間之後就恢復(fù)過來,自己是受老祖宗的吩咐做事,不會怕什麼。
長老向著李牧野走了過去了,在距離他五六米的時候停下腳步,呵斥道:“李牧野你可知罪?”
李牧野沒有說話,手中的刀依舊在動著,長老順著看過去竟然是一個木頭人偶。
長老感覺他的威嚴受到了無視,提高了音量“李牧野老祖早已知曉你做的好事,還不快快隨我去向老祖請罪?”
李牧野依舊沒有開口,場面一度尷尬,只有那刀尖劃在木頭上的絲絲聲響。
長老怒火頓生,你一個喪家之犬還敢如此囂張,還真以爲(wèi)這是原先你軍部的天下?長老一躍而起,右手手掌凝聚出一顆冰晶,向著坐在太師椅中的李牧野打去。
“砰”一掌擊中實體,長老瞪大雙眼,一臉不可置信。自己只是想要給他一個教訓(xùn),可是他爲(wèi)什麼不躲。長老一掌擊中李牧野的天靈蓋,冰晶沒入他的天靈蓋已經(jīng)是必死無疑。
“噹啷”李牧野七竅流血,手中的長刀掉落外地,但是左手卻死死的抓著那個木頭人偶。人偶已經(jīng)完成一半,依稀可以看出那是一位威風(fēng)凜凜的將軍。
李牧野精力飛速的流逝,他雙眼模糊好像看到了十歲時候的李衝。他手中那些木劍,在庭院中胡亂的打著劍招,自己拍手鼓掌。
“爹爹,我以後也要做一個將軍,就像爺爺一樣。”
“好,以後你也是一個將軍。”李牧野抱著李衝哈哈笑著。
李牧野雙眼愈加的模糊,眼皮沉重的像是掛著千斤重物。“到底是什麼讓衝兒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衝兒…衝兒.你現(xiàn)在怎麼樣了?”李牧野終於堅持不住,從那個太師椅中跌落下來,雙眼一閉,一滴濁淚橫流而下。
手中的木頭人偶掉落下來滾了好遠,那張?zhí)珟熞我琅f站立,歷經(jīng)三代,父子二人卻早已是物是人非
長老看到李牧野以死,不知道是作何感想,吩咐禁衛(wèi)軍將士將李牧野的屍身帶上,離開了這座大宅。
四象殿中,李奇龍依舊在痛罵著堂下的諸位長老,像白癡、蠢貨這樣的話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但依舊沒有平息自己的怒火。
李梵天竟然被自己的族人行刺,而且還差一點成功,以他現(xiàn)在的身份,還不的再次引發(fā)一場獸山與李家的大戰(zhàn)?
真是一羣蠢貨,家族的存亡就比不上一個李柏濤?想到這裡李奇龍怒火又起,大罵道:“都是一羣蠢貨。”
李奇龍剛剛罵完,四象殿外一位長老匆匆趕來,正是那位前去抓捕李牧野的長老,他進了四象殿,顫顫巍巍的說道:“老祖,李牧野已經(jīng)死了?”
李奇龍沉默片刻,發(fā)出一聲嘆息,揮揮手讓那些長老們都退下。李牧野一死,李柏濤一脈便是徹底的斷絕了,這件事還要怎麼查啊?
不過李牧野這也算是咎由自取,原本已經(jīng)對他網(wǎng)開一面,讓他歸老。但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暗中指使兩人前去刺殺李梵天。
……
白日東昇,李家族地有一次迎來一天。
一位虎頭虎腦的男孩子,像往常哪樣推開那道硃紅大門。他已經(jīng)來了這裡好多次了,這裡有一個和藹的大叔,他經(jīng)常給自己買糖葫蘆吃,就是一直叫錯自己的名字。他說了很多次他是福兒,不叫衝兒,可是大叔叔還是改不了。索性他也就不理會這件事了,這樣一來大叔叔每一次叫自己衝兒見自己不反對就會笑起來。
“嘎吱…”大門被小男孩費力的推開,大叔叔並沒有嚮往常哪樣出現(xiàn),他有點生氣了,胖乎乎的小臉鼓了起來。
今天大叔叔說要給我做一個小木人的,那是一個將軍可威風(fēng)了,福兒以後就要做將軍。
名叫福兒的孩子,跑下了臺階,向著那位大叔叔的房間跑去,他知道在哪裡。
福兒兩隻小短腿倒騰的飛快,就像是一個風(fēng)扇一樣。“哎呦…”福兒被什麼東西拌了一下,摔在了地上。他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土,將那個東西拿了起來。
福兒一看,滿心歡喜,這是一個將軍木人,但是並沒有馬,他說過的將軍要騎馬的。
福兒生氣的對著院子裡喊到“你個壞叔叔,就一直騙我,我生氣了,以後不來找你了。”福兒假裝的轉(zhuǎn)身,但是並沒有人出來攔住他。以前大叔叔都會出來的,福兒更加的傷心了,他轉(zhuǎn)身走了出去,將那個木頭人偶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木頭人在地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回到了原先的地方,不過片刻之後那個小男孩又返回身來,撿起了那個木頭人偶,只是那空無一人的庭院真的再也不會有人走出了,給他買糖葫蘆一口一個衝兒叫著和他一起玩耍了。
將軍無馬,世人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