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也就是復活節後的星期天,移民們天一亮就從“煙囪”裡出來,準備清洗衣物。工程師打算製造肥皂,不過先要得到原料,也就是蘇打或鉀鹼,油脂或油料。更換新衣服也是個重要的問題,也該在適當的時間和地方研究一下。不管怎樣,他們身上的衣服起碼還夠穿半年。這些織物很結實,經得起體力活動的磨損。這一切,都取決於小島的位置,也就是它是靠近還是遠離人居住的陸地。要是天氣條件許可,那麼這個問題今天就能解決。
此刻,太陽已經從地平線上升起,這預示著今天是個好天氣。在這樣一個風和日麗的秋日,如此好的天氣,好像是向炎炎烈日告別。
今天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把前一晚的數據補充完整,測出地平面以上“眺望崗”的高度。
“這回您難道就沒有工具了?像您昨天製作的那種?”哈伯特問工程師。
“沒有必要?!惫こ處熁卮?,“孩子,這回我們要採用另外一種方法,這個方法也同樣準確?!?
哈伯特對新鮮事物總是充滿了興趣和好奇,先後跟著工程師,離開花崗巖峭壁的基部,一直來到海灘邊。此間,記者、水手和納布正在忙著其他的事情。
賽勒斯?史密斯比著自己的身高,做了一根長十二英尺的直桿,直桿的長度是儘可能地準確測量。工程師對自己的身高很瞭解,誤差不會超過一法分。哈伯特則手拿一根垂線,這是賽勒斯?史密斯交給他的。這裡所用的垂線,不過就是一塊石頭固定在一根柔韌的纖維的一端。
他們兩人來到了距離沙灘邊緣二十英尺,距離垂直的花崗巖峭壁約五百英尺的地點。塞勒斯?史密斯將直桿插進沙地兩英尺深,並將直桿牢固地固定原地。他通過垂線,使直桿與海平面保持垂直。
接著,工程師往後退,一直後退,直到趴在地上,視線與直桿頂端和峭壁的頂端接觸爲止。然後他用一根木樁標出此時的地點。於是,他問哈伯特說:“幾何學的基本原理,你知道嗎?”
“瞭解一點兒,賽勒斯先生?!惫睾苤t虛地說,並不想炫耀自己。
“相似的兩個三角形的特點,你還記得嗎?”工程師問道。
“記得,它們的對應邊是成比例的。”哈伯特回答。
“好的,孩子,我剛纔做了兩個相似的直角三角形,第一個比較小,其中兩條邊就是垂直的桿和木樁與桿下端之間的距離,我的視線就是那條斜邊。另外一個三角形,其兩條邊是垂直的峭壁高度和木樁與這座峭壁基部之間的距離,我的視線同樣形成了它的斜邊。只不過,這條斜邊是第一個三角形斜邊的延伸?!?
“啊,我明白了,賽勒斯先生。”哈伯特喊道,“木樁和直桿之間的距離,與木樁和峭壁基部之間的距離成比例,也就是說,直桿的高度和峭壁的高度成比例?!?
“就是這樣,哈伯特。”工程師回答,“我們測出前兩個距離之後,直桿的高度是已知的,我們只需要計算出比例就可以了,這樣就會得出峭壁的高度,根本不用費力直接去測量?!?
他們用直桿測量出了兩個水平的距離,直桿在沙地上的長度正好是十英尺。
第一個距離爲十五英尺,也就是從木樁到直桿豎立的位置。
第二個距離是五百英尺,也就是從木樁到峭壁基部之間的距離。
這些數據已經測量完畢,賽勒斯?史密斯和哈伯特回到了“煙囪”。
在“煙囪”裡,工程師拿起上次遠足時撿回的一塊扁平的石頭,用尖貝殼在上面寫出數字。於是,他排出瞭如下比例:
15:500=10:x
500×10=5000
5000/15=33333
由此得出,花崗巖峭壁的高度是三百三十英尺。
接下來,賽勒斯?史密斯又拿出昨晚製作的儀器,將其兩塊小木板分開,這是α星和海平面之間的角距。他把一個圓分成三百六十等份,然後用它準確地測量出了這個角的開度。這個角是十度。在這個角度上加上α星和南極之間的二十七度,減去觀測地點在海平面的高度,賽勒斯?史密斯得出了結論:林肯島位於南緯37°,考慮到操作的不完善性,該島大概位於南緯35°到40°之間,有五度左右的誤差。
接著要做的就是測出經度,該島的座標也就確定了。這個工作,工程師只能在中午也就是太陽到子午面時才能完成。
這個星期天,大家決定再進行一次遠足。這是一次對湖北面和“鯊魚灣”之間的勘察。如果時間允許,他們還將繼續北上,一直到“南頜骨”的北面。要是這樣的話,今天的午飯只能在
沙丘解決了,直到晚上才能返回。
他們一行人在早上八點半開始出發。在另外一面,也就是“安全島”上,許多鳥兒走來走去。這種鳥兒叫潛水鳥,屬於企鵝類。這主要是從它們發出的叫聲判斷的,這種叫聲讓人聯想起驢的叫聲。水手可不管它的叫聲,只是把它們當做食物。聽說它們的肉只是有些發黑,並不影響口味時,彭克羅夫臉上露出了高興的神色。
另外,他們還看到了一羣肥胖的爬行動物在沙地上,大概是海豹之類??磥磉@些海豹把小島當成了它們的藏身之處。這些動物可沒法食用,它們的肉非常油膩,令人難以想象??墒?,賽勒斯?史密斯卻認真地觀察他們,什麼也沒說。但同伴們已經看出了他的打算,看來他們最近會去光顧小島。
移民們在海岸上行走,周圍佈滿了貝殼,其中有些可能會讓喜歡軟體動物的人感到興奮,它們是一些三漿貝和三角蠣??墒?,最令人興奮的還是納布發現的一大羣牡蠣。在海水低落時,納布在巖石間發現的,此處的巖石距離“煙囪”大約有四海里。
“納布,你今天不會虛度了?!迸砜肆_夫望著一直延伸到海上的牡蠣羣喊道。
“這確實是一次幸運的發現。據說每隻牡蠣每年可以產卵五到六萬枚。如果真是如此,那我們不用擔心,這可是取之不盡的儲備?!庇浾哒f。
“不過,我認爲牡蠣不是有營養的食物。”
“是的,牡蠣中只含有少量的氮物質,如果光吃牡蠣的話,每天起碼不少於十五或十六打,才能滿足人體所需?!辟惱账?史密斯說。
“好吧!在這些牡蠣羣消失之前,我們可以成打成打地大吃特吃啦。午飯就吃,怎麼樣?”水手說,他知道自己的建議一定會得到大家的贊同,便不等回答,就和納布一起採摘了一些此類軟體動物,然後把它們裝進了網袋裡。這種網袋是納布用木槿纖維做的。接著,它們繼續沿沙丘和大海之間的海岸前行。
賽勒斯?史密斯不停地看錶,要時刻準備著觀察太陽,測量工作必須在中午完成。
島的這部分十分荒涼,一直到讓“合衆國灣”靠攏的那個海角,就是“南頜骨”角的位置。除了混合熔巖碎片的沙子和貝殼,其他一無所有。不過,倒是幾種鳥經常在這片荒涼的海灘上,比如那些海鷗、大型信天翁,還有野鴨。這些鳥可是讓水手垂涎欲滴。他想用箭射下幾隻,不過沒有成功。這些鳥幾乎不會停止不飛,必須在它們飛行時射中它們。
因此,水手不停地向工程師說:“您看吧,我們的裝備急需改進,我們能有獵槍最好了?!?
“大概是吧,彭克羅夫?!庇浾哒f,“這可全靠您啦。造槍需要的原料,比如造槍管需要的鐵,造擊發器需要的鋼,製造火藥的硝石、炭和硫黃,製造雷汞的水銀和硝酸,當然,還有子彈所需要的鉛。您去給我們準備好,這樣賽勒斯就會給我們製造出優質的槍了?!?
“你說的這些物質,我們大概都可以從島上找到?!辟惱账?史密斯說,“不過火器是一件非常精巧的器具,需要具有很高精確度的工具??傊?,這件事以後再說吧?!?
“我們爲什麼非得把武器都扔掉呢?”水手說,“當時我們爲什麼非得扔掉武器呢?把所有東西都扔到了懸籃之外,包括我們的工具,甚至我的袖珍刀!”
“要是不扔掉的話,氣球會把我們拋入海底的,彭克羅夫。”哈伯特說。
“是的,你說得對,小夥子?!彼只卮稹?
然後他思路一轉,又說道:“我一直在想,福斯特和他的同伴們第二天發現氣球不見了,真不知道吃驚成什麼樣子呢。”
“我想知道他們會怎麼想!”記者說。
“這可是我的主意。”水手得意揚揚地說。
“是個好主意,卻把我們弄到這裡來了?!庇浾哒f。
“我寧可待在這兒,也不願待在里士滿,落在擁護南部同盟的人手裡?!彼终f,“尤其是賽勒斯?史密斯先生和我們重聚之後?!?
“我也是,”記者說,“再說我們什麼也不缺!不是嗎?”
“假如這並不是一切的話?!迸砜肆_夫聳了聳肩膀,大笑了起來,接著說:“總有一天我們會離開這裡的?!?
“也許比你們想象的早,”工程師說,“如果‘林肯島’距離有人居住的羣島或大陸不是太遠的話。這一點,我們一點鐘以前就能知道答案。我們沒有太平洋地圖,不過我對南面的部分地區記得還算清楚,根據我昨天對緯度的測算,‘林肯島’西面靠近新西蘭,東面是智利海岸。而這兩片大陸之間,大約有六千海里的距離。要確定的是,在這廣袤的太平洋上,這個小島究竟處於哪一點。過一會兒確
定島的經度之後,我們就會得到答案,但願如此?!?
“帕莫圖羣島該不是在緯度上離我們最近的吧?”哈伯特問。
“是的。”工程師回答,“可我們和它之間的距離恐怕要超過一千兩百海里。”
“那邊呢?”納布問。他一直興致勃勃地聽著談話,此刻他用手向南邊指去。
“那裡什麼也沒有。”水手說。
“是的,什麼也沒有?!惫こ處熝a充道。
“那麼,賽勒斯,如果‘林肯島’距離新西蘭或智利只有兩三百海里呢?”記者問。
“如果是那樣,我們就沒有必要建造房屋,而是要造船了。到時由彭克羅夫負責駕駛?!惫こ處熁卮?。
“賽勒斯先生,我時刻準備成爲船長。等您設法建造一條能在太平洋航行的船隻來?!彼终f。
“如果有必要,我們會去造一條的?!惫こ處熁卮稹?
這是一羣信心十足的人。他們聊著聊著,時間已經接近中午。不使用任何儀器,賽勒斯?史密斯如何才能看到太陽在小島上空到達子午面?這個問題哈伯特不知道。
這些觀察者當時的位置距離“煙囪”大約六海里,距離沙丘不是很遠。也就是在那裡,工程師被神秘得救。於是,他們在沙丘那邊停下來休息。因爲已經是快十一點半了,所以他們該準備午飯了。哈伯特到附近的小溪邊去取水,這回他有了納布帶著的水罐。
他們在準備午餐的同時,賽勒斯?史密斯正在爲天文觀察做最後的準備。他在沙灘上選了一個很光潔的地方,海水退潮時,把這裡沖刷得極爲平整。這層細沙就像一面平鏡,表面光滑,沒有一個沙粒突出來。不過,這層沙子是否水平並不重要。一根六英尺高的細棍插在那裡,插得是否垂直也不重要。相反,工程師把這根細棍向南傾斜,也就是向太陽的相反面傾斜,不要忘記,‘林肯島’位於南半球,所以島上的居民所看見的太陽運行的弧線不在南邊的水平線上,而是在北邊。
於是,哈伯特終於明白,工程師將如何確定太陽的中天,也就是說如何確定太陽已經到達子午面,確定當時的午時。他是通過細棍在沙地上的投影,在沒有儀器的情況下,這個方法可以提供一個近似值,讓他得到期待的結果。
這個投影變爲最短時,就是正午。所以,爲了確定最短的那一刻,只要注視著頂端就可以。賽勒斯?史密斯把細棍繼續向太陽的反方向傾斜,這樣投影就會拉長,也就更容易觀察。的確,鐘面上的指針越長,就越容易注視頂端的移動,細棍的投影正是鐘面上的指針。
賽勒斯?史密斯認爲此刻時間已到,於是跪在地上,把一些小木棍插進沙地爲投影逐漸縮短做標記。他的同伴們看著他操作,對此抱有極大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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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拿著手錶,準備記下最短一刻的時間。而且,賽勒斯?史密斯操作的當天,4月16日,也就是真時和平時相合之日,所以賈丁?斯普萊恩記下的時間,是華盛頓的真正時間,這樣便於計算。
這一刻,太陽緩慢移動,投影逐漸縮短,賽勒斯覺得投影開始拉長了,就問道:
“現在是幾點?”
“五點過了一分鐘?!庇浾呋卮稹?
現在要做的就是將操作過程用數字記錄下來,這不難操作。於是,他們看到,華盛頓和“林肯島”的子午面相差整整五個小時,也就是說華盛頓此時已是傍晚,“林肯島”正是中午。太陽繞地球作視動運動時,每四分鐘移動一度,每小時移動十五度。15×5=75度
華盛頓的經度是77°3′11″,從格林威治算起是77°,美國人和英國人一致認爲格林威治是經度的起點。華盛頓是77°,林肯島則是77+75=152度,即西經152°。
賽勒斯?史密斯把這一結果告訴了同伴們,和計算緯度時一樣,考慮到觀測時出現的誤差,他們可以確定,林肯島位於維度35°到37°之間,經度在格林威治子午線以西150°到152°之間。
觀測時誤差可能爲五度,每度六十海里,爲了準確起見,經度和緯度的誤差可按三百海里計算。
但是,即使出現了誤差,在這一程度上,根本不會對他們的決定產生重大影響。結果很明顯,“林肯島”距離任何一片陸地都很遠。如果移民們想乘坐一條簡易、不結實的小船冒險航行,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根據工程師的測定,“林肯島”的位置離泰地島或帕莫圖羣島起碼超過一千兩百海里,距離新西蘭有一千八百海里,離美洲大陸四千五百海里。
賽勒斯?史密斯在記憶中搜尋,但並沒有想起在太平洋上,有什麼島處於“林肯島”所處的位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