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餘金娓娓道來,莫啓神色沒有絲毫改變,默默等到餘金說完才說:“我不知道你剛剛的擔(dān)心究竟從何而來,不過想必是你多慮了吧,裴顏連日奔波勞累,不想多說話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至於對凌國國君青眼有加?”莫啓彎了彎脣角:“我們身爲(wèi)逃犯,提心吊膽東躲西藏這麼久,好不容易有個好心人收留我們,裴顏對他熱情一些難道不應(yīng)該?”
“可是……”餘金還想說點什麼,但卻被莫啓直截了當(dāng)?shù)拇驍唷?
“你多慮了,裴姑娘一向是有分寸的人,你對她的擔(dān)心我也有,多以剛剛在陪她回來的路上也爲(wèi)她切過脈,只是長期奔波勞累,擔(dān)心受怕導(dǎo)致氣血不足,身體虛弱,多多休息便好,餘兄不必太過擔(dān)心。”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餘金明白再問下去也沒什麼結(jié)果,不由搖頭嘆息一聲:“既然連太醫(yī)都這麼說了,想必是不會錯了,那還請?zhí)t(yī)多多照顧裴姑娘,在下便不打擾了。”
莫啓也不多說,起身爲(wèi)莫啓開門,目送他離去。
掩上房門,再轉(zhuǎn)身的一瞬間莫啓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站在門扉前沉默了良久,終於嘆息一聲,著手收拾茶具,然後回到牀上休息。
在人前滴水不漏的演戲,獨自一人的時候才放鬆下來的莫啓,卻沒有想到自己這神情卻被他人瞧見了。
就在莫啓躺下之後,在走廊的轉(zhuǎn)角處,一個黑影走了出來,從餘金進門開始,凝刀便在門外偷聽二人的交談,不論是餘金的疑慮還是莫啓的搪塞,他都在門外聽得一清二楚,就連莫啓在餘金離去之後不自然的表情也被他盡收眼底。究竟誰真誰假凝刀也在心中明白了七八分,
一陣風(fēng)過,門邊的冷血男子已不見蹤影。
三日後,寧國,蓮妃居所。
碧流仔細的修剪著窗臺上長得正好的牡丹,心裡想著,這便是最後一盆了,修好便要去給主子煮些新採的雨前龍井。
這般思索著,恍惚間聽見翅膀撲棱的聲音,碧流循聲望去,一隻通體雪白的信鴿落在窗外離她不遠的地方,碧流看見這鴿子,趕緊放下了手中的剪刀,出去將那活物抓住,取下綁在腳上的細短竹枝,然後喚來立在門前掌簾的小丫頭,囑咐著:“好好抱著這白鴿,若是跑了或者傷了碰了磕了,仔細你的腦袋。”
“是。”被嚇得腿都打顫的宮女唯唯諾諾的應(yīng)了一聲。碧流沒再管她,拿著竹枝自己進了屋。
走進裡屋,吩咐所有在屋內(nèi)服侍的宮人都退下之後,碧流便跪在地下,雙手捧起那竹枝向著倚在貴妃榻上的女子說:“主子,凝刀那邊傳了信來,請主子過目。”語氣神情恭恭敬敬,全沒了剛剛在屋外向小宮女下命時的傲氣和兇狠。
蓮妃伸出手來,纖纖玉指拈起那小巧的竹子,抽出塞在其中的字條打開來,被卷的細長的紙條上只簡簡單單寫著十個字:落腳凌宮,裴氏或有野心。
野心?蓮妃笑了笑,對那女人來說,沒有野心那纔是奇了怪了。當(dāng)還在寧國之時,她的所作所爲(wèi)就無處不顯現(xiàn)
著她的狠,她的智,她的野心。如今又是身處一國皇城,說她不想幹點兒什麼蓮妃還真的不信。
但現(xiàn)在蓮妃已經(jīng)沒心情去理睬裴顏到底想做什麼,思及這段日子心中所牽掛的,蓮妃不由得露出了悲慼的神色。
碧流見了,明白主子又在爲(wèi)離宮尋找裴顏的皇上擔(dān)憂,,見得主子如此難過,碧流心中也有些不忍,不由脫口而出:“主子這般定是還擔(dān)心著皇上吧,恕奴婢大膽,奴婢覺得主子大可不必如此,皇上出門在外,身邊盡是宮中精良伴其左右定能護其周全,皇上的安危無憂,還請主子多注意些身體啊。”
“你說的這些本宮都明白,只是皇上一去多日,近日來就連消息都沒有了,本宮雖明白皇上安危並無大礙,只是他出宮這麼久了,不由心中擔(dān)心啊。”
“主子放寬心便是,這麼久了皇上還沒尋得那賤人,必定已是死了心了,現(xiàn)在一定是在回宮的路上,說不定過不了兩天皇上便親自前來此處,撫慰主子的一片思念之情。主子若想讓皇上也開心些,就請主子多注意些自己的身子,以免到時候一片憔悴,皇上見了難免心疼。“
“說的也是,本宮會仔細些的。”
碧流見蓮妃依舊沒有放鬆神色,心下明白蓮妃還是放不開,想要開導(dǎo)卻不知從何說起,繼續(xù)寬慰了兩句便無奈的退下去煮茶想給蓮妃解憂了,只留蓮妃一人獨坐空房暗自垂淚。
寧元澤等人來到凌宮已經(jīng)過去三天了,這三天來除了寧元澤偶爾被叫到御書房與凌宇延對弈,其他人基本沒機會見到整日忙的團團轉(zhuǎn)的凌宇延,而裴顏,更像是被有意避開了,這三日竟連這位國君的面都沒見到哪怕一次。莫啓知道裴顏表面上風(fēng)輕雲(yún)淡的實際上還是爲(wèi)此事頭疼不已,不由爲(wèi)她有些擔(dān)心。
而裴顏對待寧元澤的態(tài)度和凌宇延對裴顏的態(tài)度剛好特別相似,也是一副愛理不理的神色,寧元澤也不知道是天性溫厚還是真的愚昧,竟還真的相信莫啓所說是勞累所致,這三天也不主動去找裴顏,說是想讓裴顏好好休息不想打擾,這樣的好騙讓餘金莫啓凝刀三人實在是無語了。
裴顏與寧元澤見面減少,再加上寧元澤時常去宮中陪凌宇延下棋,這倒給了凌宇雙不小的可乘之機,天天藉著學(xué)習(xí)切磋棋藝一天到晚的圍在寧元澤身邊轉(zhuǎn)悠。寧元澤也許真的是蠢……真的以爲(wèi)凌宇雙只是想學(xué)習(xí)下棋,雖太過粘著自己,卻也沒有絲毫的不滿,仔細得教導(dǎo)著棋藝,讓那個心中有著小九九的女子開心的不得了,自以爲(wèi)與寧元澤更近了一步就有了機會,有了驕傲的資本,於是沒事兒就揹著寧元澤跑到裴顏的居所得瑟,弄得本來就頭疼不已的裴顏煩不勝煩。
這一日寧元澤又是從宮中歸來,身後照例跟著甩都甩不掉的小尾巴凌宇雙姑娘。
餘金蹲在門口老遠就見到了這兩黃金搭檔,還沒等二人走近便扯著嗓子嚷起來:“喲,今日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寧元澤笑著回話:“今天市集上好像出了個新奇玩意兒,皇上聽了便十分想看看,這不,棋
也不下了,把我晾在一邊就跑去了。”
餘金哦了一聲,然後回頭對凌宇雙說:“我說公主殿下,您別老跟著我們這羣外人來往啊,要是弄出個什麼好歹來,咱這羣粗鄙之人可擔(dān)待不起。”
因爲(wèi)裴顏的事情,餘金一向不喜歡這個身份高貴的瘋丫頭,見了面免不了一份冷嘲熱諷。凌宇雙知道餘金的想法,也不搭理,哼了一聲就準備自己進屋。雖知道寧元澤卻將這話看中了,有些擔(dān)心的說:“一國公主整日跟著我這帶罪之人卻是不妥,還請公主以後另尋良師學(xué)習(xí),這樣纔好。”
凌宇雙一聽這話急了:“我纔不要找其他人教,論下棋,沒幾個人能強過你,再說了,找誰學(xué)是本公主的事情,皇兄都沒意見其他人愛怎麼嚼壓根子是他們的事兒,跟我無關(guān)!”凌宇雙這話倒不假,寧元澤在棋藝上得造詣的確早已難逢棋手,如果不是念在凌宇延的收留之情,這幾天早就把凌宇延殺的丟盔棄甲毫無還手之力。
寧元澤正想著再勸幾句,卻被來人打斷了。
“皇上請穆王,裴姑娘,莫太醫(yī)以及餘金凝刀二人前去宮中小宴,公主殿下也請一同前往。”來人是宮裝打扮的小太監(jiān),掐著尖細的嗓音對著站在門口不進去像是要掐架的三人不緊不慢的傳了皇上讓他帶的話。
寧元澤有些吃驚:“皇上設(shè)下小宴?所謂何事?”
“皇上在宮外遇見一名經(jīng)商之人,談吐十分合皇上心意,皇上便將此人帶回宮中設(shè)宴招待,那商人似乎是寧國人,皇上想著幾位家鄉(xiāng)之人見見面寒暄幾句應(yīng)是極好的,便讓奴才前來請幾位赴宴。”
“寧國人?有些有趣,請回皇上,我們馬上前去。”寧元澤一聽是老鄉(xiāng)便來了興致,打發(fā)了小太監(jiān)回去覆命,便進屋換了身衣服喊上幾人一同入宮。
本來寧元澤的意思是裴顏還沒恢復(fù),還是留在這裡好好休息,但是裴顏一聽終於有見到凌宇延的機會,哪裡還肯安心窩著,按著寧元澤的肩膀眼神堅定的說:“我沒事,真的。”被裴顏眼神恐嚇住的寧元澤愣愣的點了點頭,裴小姐成功入宮~
待得來到席上,衆(zhòng)人見過了凌宇延還沒坐下對這神秘的寧國人十分感興趣的餘金便嚷嚷著:“皇上,那有趣的寧國商人在何處?我自打來了這凌國,就沒跟寧國人好好說過話呢。”
凌宇延像是真的有些滿意那商人,聽得餘金有些無理的話也不生氣,向著那角落的位置指了指:“急什麼,人不就在哪兒呢麼?”
衆(zhòng)人順著方向望過去,之間一長相俊雅,身體勻稱修長的男子站起身來,對著衆(zhòng)人微微行禮:“在下名爲(wèi)席商,自寧國而來,聽聞幾位也是寧國人,特求見,在下只是一介商人若有
無禮之處還請各位多多包涵。”
禮貌得,舉止優(yōu)雅,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卻讓他禮貌對待的幾位寧國人恐慌的連說話的力氣都喪失了,一行人呆呆的看著那人,明明還是溫暖的時節(jié),裴顏他們卻感覺就連骨子裡也泛出了無法抗拒的冰冷感受,讓人瑟瑟發(fā)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