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到了飯點，早上趕的急，他們就沒好好吃飯。
慕安寧坐在副駕駛上恍恍惚惚的，到車停下，才發現他把她帶到了一家餐廳門口。
這是一家很有名的西餐廳，檔次高環境好，因爲價格昂貴，吃飯的人也不多，自然不像別處那麼嘈雜吵鬧。
餐廳一角還有一個穿著白裙的漂亮女孩在演奏舒緩的鋼琴曲。
這裡的窗玻璃不知道是不是採用了特殊的隔音玻璃，一踏進來，街上的喧鬧聲就消失了大半，耳旁只有古典樂的聲音在緩緩流淌。
顧衍城挑了個靠窗的座位，拿起菜單的時候看了慕安寧一眼。
“不是還要去學校嗎？吃完飯就去。”
他提起這事，慕安寧纔想起里奧來。
早上走的時候想的是帶著里奧一起去學校，結果這人說另派人送他。
現在……她拿起電話給里奧打了個電話。
里奧已經在醫學院了。他沒說什麼，很理解她。
掛了電話，那菜單就伸到了她面前。
“看看想吃什麼。”
“隨便。”
她沒胃口。
事實上，她現在的心緒亂的像一鍋粥。
亂七八糟的各種情緒都有。
顧衍城深深的看了慕安寧一眼，沒說什麼，又把菜單給收了回來。自己點起了菜。
他低垂著眼眉，俊顏清潤，連翻看菜單的動作都顯得比旁人更加優雅。
慕安寧看著他，咬了咬脣之後，她打破了沉默。
“我答應你。答應跟你……”
說到這裡又卡了一下，對面的目光挑起來時，她才深深呼吸，接著說道：
“做夫妻。不過，我希望我們先定一個期限。一年，一年之後不管怎樣，放我離開。”
顧衍城沉默了一會，將手裡的餐單放下了，目光凝視著她。
“我就算答應你了，你就相信了？”
言下之意，他說的話，他自己都不信。
他們之間的關係中，一直都是這樣，他的話不能當真。
慕安寧用力抿了抿脣。
“我不信。我知道你從來都是說話不算話的。”
這話，聽著沒什麼控訴的成分，也不好笑，只顯得很嚴肅。
“那你跟我這樣約定，有什麼意義？”
顧衍城勾起了脣角，卻沒有什麼笑意。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們倆之間真的不合適。暫時在一起，甚至，談一段戀愛，都可以。結婚，不可以。”
“爲什麼？”
戀愛都可以了，結婚爲什麼不可以？
顧衍城緊盯著對面的女人，她的執拗，讓他狂躁，甚至已經想到了非常讓人不舒服的原因。
“你總不至於還要爲小寶的爸爸守節？”
這個詞，透著腐朽也透著諷刺，還透著他濃濃的不悅。
“隨你怎麼想吧。總之，我沒有考慮過結婚這件事。我拗不過你，但是我希望你明白，好的婚姻關係起碼是你情我願的。強扭的瓜不甜你該明白。我……我可以試著跟你相處，但請給我時間。我需要時間消化今天的事，不要逼我。”
她也不知道爲何，本該是很強硬的話，到了嘴邊卻又說不出來，最後她自己製造了一個緩和的餘地。
讓這些話聽起來不那麼刺耳。
“所以，你的意思是，一年以後，你也有可能會留下來。”
慕安寧：“……”
這就是她緩和的結果嗎？
“如果是這樣，我同意了。”
那人語氣突然輕快了。隨即沒看她，擡手就叫了服務員把點好的菜單遞了過去。
慕安寧的腦子被這兩句話都攪成了混沌狀態。她就沒想明白這裡面的邏輯在哪。
怎麼她只是想要一個緩衝的期限，他就聯想到了結果上？
而且還是那麼勝利在握的樣子。
真是……
顧衍城眼底閃著幾點笑意，端起桌上的檸檬水給慕安寧倒了一點，然後把杯子送到了她面前。
這女人的排斥他早知道，也因此而不悅。但她剛纔那軟下來的態度和話語著實讓他驚訝。
他以爲她會嚴詞拒絕，沒想到她只退了一步。
看來，她也並不是那麼真的不願意跟他在一起。
只是，有些不適應這份突然。
又或者，她心裡還有什麼結？解不開，無法面對。
這個結是什麼？
他不知道，但是沒關係，只要她肯待在他身邊，時間長了，他總能搞清楚的。
“喝點水。”
他的語氣比剛纔溫和了不少。
慕安寧不想喝水，但她還是伸了手，捧起了杯子，藉著喝水這個空隙，她要讓自己的腦子更清醒一點。
然後再去跟他談這件事。
她這麼想著，酸酸甜甜的液體剛碰到脣畔的時候，耳邊又飄來對面男人的聲音。
“好了，這件事就按你說的了。我答應你，不對外公開，從現在開始，我們只當是戀愛關係。婚內戀愛。”
“噗……咳咳……”
剛喝到嘴裡的水大多數噴在了桌上，餘下一點嗆進了氣管裡，嗆的她咳嗽不已。
她抖著手將杯子放下，咳的眼淚都出來了。
一張紙巾伸到眼前，顧衍城就已經起身坐了過來，還伸手拍著她的背。
“我說了什麼，你這麼激動？”
戲謔的嗓音氣的慕安寧忍不住扔了白眼給他。
好不容易緩過勁來，那被她放到旁邊的水杯又被顧衍城挪過來了。
“再喝口水順一順。”
他的語調透著愉快。
慕安寧端著水杯又抿了一口。
這一口順下去，她才覺得好一點。
“我的意思是，我們適當的保持一點距離。這樣我會舒服一點。”
她試圖將自己的意思解釋的更清楚。
“你的距離具體指什麼？”
身旁的人彷彿很有耐心。
慕安寧皺了皺眉，放下水杯，想了想。
“比如，我幹什麼你不要干涉，不要拿那張結婚證來壓我，我去哪，呆多久，都是我的自由。你無權過問。”
“這樣的標準，你覺得我會答應？”
顧衍城微微笑著，表情稱得上和顏悅色。
可慕安寧覺得，這笑像刀鋒一樣，一下子就戳破了她好不容易鼓足了的跟他談判的勇氣。
一秒，她就泄氣了。
那張結婚證其實不算什麼，對他來說也許也不算什麼，他只是藉此來表達他的決心。
佔有她的決心。既如此，她想要絕對的自由都是空談。
突然想明白這一點，她有些沮喪。甚至不想再說什麼。
“安寧。”
一個聲音突然刺破了他們之間短暫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