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口站了一會，慕安寧才走進去。
“你來了。”
她先開口打了個招呼。
林深望著她，沒說話，緩緩迎了過來。
慕安寧不知道這人來了多久，只知道這屋子裡的煙味已經很重了，空氣中也有一層薄薄的霧氣再飄蕩，隔著這層霧氣，他的臉色顯得極其晦暗。
“你真的跟他結婚了？”
走到近前，他纔開口。
慕安寧低眉抿了抿脣，還是決定實話相告。
“領了證。雖然我沒有當真，但是證確實領了。他的意思。”
具體的她沒多說。
林深也沒多問。只看著她。
現在的他看起來已經很平靜了。
不像在餐廳的時候簡直要發瘋。
只是這平靜，更讓人有種驚心動魄的感覺。
她看不到他的憤怒，卻能感覺到那股寒意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充斥四周，浸透到了她的毛孔裡。
讓她渾身都覺得冷。
“林深。我……”
“不用說了。我都明白。”
林深突然截斷了她的話，低眉，點了點手裡的菸灰，並沒有看她。
“我過來不是跟你討論這些的。既然你願意跟他結婚，我也管不了。該說的我都已經說過了。你的心思，我也明白。所以，我來不是說這些的。”
“什麼事？”
慕安寧的心被他這聽上去很平穩的語調扯的緊緊的。
“是肖慳。他知道你找了個專家在給顧衍城治病。”
“……”
慕安寧驀然一陣緊張：“他想幹什麼？”
林深挑起目光，將她的緊張看在眼裡，心裡一陣子的刺痛。
“他希望你就此打住。不要再去管這件事。”
“就此打住？是我就此打住還是讓里奧也一起就此打住？不管顧衍城的死活了？是這個意思嗎？”
慕安寧緊盯著林深。
林深那原本平靜的眼中也盪開了一點波瀾。
“這是他的意思。”
這話就等於承認了。
“爲什麼、”
慕安寧的情緒驀然激動起來：“不是都說了，他跟寰亞已經沒有關係了。你們想對付的是寰亞不是他，爲什麼還要干涉這件事。你知道他的情況，不治療他會死的。”
她的心劇烈的起伏著，臉色因爲焦灼而顯得激動泛紅。
林深緊盯著她，眼中的痛楚情緒越來越明顯。
他承認，看著此時的慕安寧。
他已經忍不住嫉妒那人了。
當然，他沒有把這嫉妒說出來。
他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氣，壓住了心裡那翻騰的越來越厲害的情緒，說道。
“安寧，你何必這樣自欺欺人？話我早就跟你說明白了，是你自己拒絕去面對的。現在肖慳已經過來了，你以爲你還能繼續躲下去？他跟寰亞沒有關係嗎？好，我問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King是他的？”
林深的話讓慕安寧驀然一陣震。
她沒有說話，但是臉上的驚色顯而易見。
“果然，我說對了。”
林深露出諷刺的表情。
“安寧，其實在你心裡，對他的恨早就沒有了對嗎？所以不管遇到什麼突發情況，保護他纔是你本能的反應。你怕他們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會將矛頭對準他顧衍城是嗎？
可你知道，你隱瞞了這個消息不說，我們損失了很多。之前做的一切都是白費的，這些讓肖慳很生氣。”
林深的質問，慕安寧無話可說。
她還能說什麼。
所有的話都已經讓他說了。
氣氛靜謐了幾秒。林深低了低臉，看了看指尖的煙火，指尖稍動，捏著那點點菸火看了看，最後突然扔在了地上，碾滅了他。
“這件事肖慳也是剛剛纔查到。他還有些不相信，還沒拿出下一步的計劃。現在只是讓你放棄手頭上正在做的這些事。順其自然。”
“順其自然？”
慕安寧的聲音澀澀的。
“這不是順其自然，是見死不救。”
初步的治療方案已經快成型了。不管最終成不成，現在起碼是有希望的。
這個時候，讓她放手，那等於看著他去死。
“所以呢？你要違抗肖慳的命令？”
林深的語氣突然帶了一絲譏諷。
慕安寧被這話一堵臉色發白。
過了好一會，她才緊盯著林深問了句。
“他告訴我那些話，都是真的嗎？”
這話一問，林深沉默了許久。
他眼裡蘊著複雜的情緒。
“你現在懷疑？”
“我希望不是真的。”
面對林深，她說出了最真實的話。
可惜，林深的表情讓她絕望。
“那只是你自己的希望。你心裡明白，他的話可信度有多少。雖然我不知道那孩子在哪。但是安寧，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一句。他說的是真的，小寶的妹妹還活著。
當年你生他們的時候，醫生告訴你那些都是假的。那孩子沒死，根本沒什麼毛病，出生就很健康，是被他們刻意抱走的。
至於爲什麼，你早該想清楚了。正是因爲這兩個孩子都是顧家的血脈。那個時候他們就預留了這一手。事實上，你今天的苦也是他顧衍城造成的。
這些年，他從未盡過父親的責任，去讓你飽嘗骨肉分離的痛。
安寧，你醒醒吧。他不死，你的孩子就會死。選擇權在你手裡。”
慕安寧：“……”
眼前的人，突然變得像魔鬼一樣冷酷可怕。
最後的那一句簡直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林深口中的那個孩子。
她是看過一眼的。剛出生的時候，護士抱給她看過。
跟小寶在一起，一樣的小臉，一樣閉著眼乖乖睡覺的模樣。
可是後來，她精疲力盡昏睡過去之後，再醒來身邊就只有小寶。
護士告訴她，那孩子得了急癥，突然就不行了。他們甚至還抱了小小的屍首給她看。
那小小的人兒，通體冰冷。
她不能不信。
可是現在想來，剛出生幾個小時的嬰兒，她又哪裡認得那麼清楚？
有人刻意掉包，簡直是太可能的操作了。
這些年，在組織裡，她一直做得都是救死扶傷的事。因爲涉黑，許多出任務的人受了重傷也不方便送正規醫院，都是她負責救治。
直到，被派回雲城。
那天，她是不願意的。因爲她的不願意，肖慳把那孩子的事情告訴她了。
那一刻的感覺，她一輩子都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