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正是承明十八年五月初三。
我卸值下來,方打開那張紙,紙上寫的,是一首宮怨的詞譜,描述的,無非是宮妃長久得不到帝王垂戀的思鬱之情。
出身南越上卿之家,雖不能稱精於音律,但也略知一二。只是,輕吟這詞曲,心裡,恍恍然的,還是會有所觸動,曾經,身爲棄妃的兩年,難道,我真的,對帝君之恩,沒有一絲的期盼嗎?
可,即便再有所期盼,在這兩年中,也早蹉跎掉所有曾經初進宮時的希冀。
細細記下,隨後,纔打開包裹,裡面,安靜地躺著,一件白色紗裙,並一枝簪子,簪子應是純銀製成,與紗裙一樣,並無多大的特別之處,
我將一切收好,已是晚膳時分,宮女紫燕敲了下虛掩的屋門,我起身上前,她站在那邊,卻並不進來:
“今日月琳姐姐身體不適,臨時抽了雲紗到前殿連值晚差,順公公吩咐,明早你去代值前殿的差,可記下了,申時前,必須到前殿候著,若晚了,可不止一頓板子的事。”
她是昭陽宮資歷深的宮女,平日裡,架子也是端得比一般的宮女要大,我唯唯應了,她返身前,皺起娥眉,道:
“別薰這麼香,萬歲爺素來忌諱這種豔香,你可仔細著了!”
說罷,並不正眼瞧我,擰身離去。
我淡淡地笑著,今晚,雲紗是不會回來了,這倒也免得我出去驚到她。
聽更漏響時,我已換上白裙,青絲綰了一個如意髻,僅插那一支簪子。
如此平淡無奇的裝扮,我並不明白景王的用意是什麼。
可,他即讓小德子單獨拿來,定是有深意的。
吹熄蠟燭,並不提宮燈,從昭陽宮的后角門出去,小德子早在那邊候著,見是我,抿嘴一笑:
“姑娘今晚這麼一打扮,果然是好的。”
說著,用手替我正了下簪,我略顰眉,輕側頭避過,他也不惱,只叮嚀了一句:
“唱完曲子,丑時前一定要回來,咱家在這,替姑娘只守到丑時。”
我頷首,他已替我開了角門,深夜的後宮,是我所不熟悉的,白日的甬道,在此時,宛如迷宮一般,鋪天蓋地的,僅是那紅牆圍就的一方囚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