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身時,雲(yún)紗早端著漱洗用具進得殿來,因我傷勢還未大好,所以只倚在榻上,並未下榻。
她眼角瞥見枕邊的那支釵,略怔了一下,不過,也只是剎那的怔滯。
用洗顏粉輕拭粉臉,甫停,雲(yún)紗的托盤內(nèi),又端了那枚翠鈿。
我沒有伸手接過,淡淡地揮了揮手:
“既是不出去,何必多費功夫?”
“姑娘,傷勢痊癒後也只願待在這未央宮中嗎?”
我不語,我並不喜歡別人來揣測我的心思,何況,此時除了待在這宮裡,不讓更多人看到我的臉之外,我實在不知道還能如何?
即便,我知道,這也瞞不了多長時間。
“昨晚皇上歇在傾霽宮,今日又是免朝的日子,聽說連珍妃娘娘的定省也一併免了。”
正梳理青絲的手,停了一下,但,旋即恢復如常:
“主子們的事,與我們有何相干?昨晚你的主子,必也對你吩咐了什麼,怎今日還說這些?”
他果真一直陪著珍妃,對我,恐怕真的淡忘了吧。
淡淡一笑,笑中,斂去這一瞬的自怨自艾。
“既然姑娘不願聽,雲(yún)紗不說便是,這釵可要替姑娘戴上?”
我略略凝了一下,望向置在枕畔的釵,還是點了下螓首:
“嗯?!?
別人贈予的禮物,哪怕,那人是冷酷無情的景王,我總該戴上幾日,也算是種謝恩。況且,若不戴,雲(yún)紗會怎麼回她真正的主子呢?
她替我將青絲簡單盤了一個反綰髻,插上那支金釵,又拿來菱花鏡給我照著,對鏡稍稍打量,還是添了幾分的姿容。
那枚翠鈿,猶豫了半晌,仍是命她取來,對鏡貼在眉心。
雖然,賞和贈的意味不同,但,因著所賞和所贈的人不同,在我的心裡,終是難以分出孰輕孰重。
梳洗停當,忽聽殿外,內(nèi)侍尖利的嗓音傳來:
“皇后娘娘駕到。”
縱是肩上有傷,我仍下榻,跪伏在榻邊,這一跪伏,傷口密密匝匝地作著疼:
“墨瞳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緋色的裙裾出現(xiàn)在我俯低的眼前時,我僅能將螓首俯得更低。
“平身。既身上有傷,還是躺著吧?!蔽恼芑屎髲街弊叩娇恐幋暗淖咸匆紊隙俗?,吩咐一邊的雲(yún)紗將我扶到榻上。
我微倚榻上,仍低垂螓首。我受傷之事,看來六宮已皆知。這恐怕也是玄憶能將我安置此處最好的理由。
文哲皇后是當朝風丞相之女,自玄憶大婚後,就被立爲中宮,母儀天下已有十數(shù)年,宮中也素有口碑。
而此時她的突然駕臨,卻讓我略有心悸,畢竟,我近前看到她的那次,還是在繁逝宮走水那晚。
當晚的她,始終是比宸妃要淡然。
對於這樣淡然的女子,竟在我回宮的第二日來到這未央宮,我實是不知這其中的乾坤。
“墨瞳,擡起頭來?!彼Z音緩緩,自有著六宮之主的氣勢。
避,無可避。
慢慢擡起臉,迎上文哲皇后探究的目光。
她在看到這張臉上,只有瞬間的失神,不過僅是那麼一瞬,隨即恢復常態(tài)。
“果然很象珍妃,這也是皇上之所以對你獨加青睞的原因吧?!?
作者題外話:來者是善還是不善?